时间:2024-05-20
刘佳
摘 要:实际存在的墓葬绝不仅仅是一个建筑的躯壳,而是建筑、壁画、雕塑、器物、装饰及铭文等多种艺术与历史形态的综合体。但当我们把墓葬打开向世人展示时,将其迁移并放置在博物馆中,逐渐使具有综合性的墓葬变得单一化、物质化,导致吸引观众走进博物馆的理由逐渐由接受文化教育转向了“猎宝”“赏宝”。文物没有生命,无法开口说话,因此更需要策展人注重综合考虑并展示墓葬的空间性、物质性以及时间性。空间性就是将在墓中构建的专为祭奠死者灵魂特殊的主体空间还原至展览中;物质性则是要强调墓葬中的随葬品并非简单的物品,而与生人所用的有所区分;时间性是要在展览中展示出古人如何在封闭的墓葬空间中创造出生机。
关键词:墓葬展示;诠释;考古发掘
DOI:10.20005/j.cnki.issn.1674-8697.2022.01.023
博物馆是一个承载记忆和传统的地方,而在普通观众的印象中“博物馆”就是空旷的展馆,冷清的观众以及冰凉而没有生命的展品。在博物馆不断发展壮大中,学者们也在不断思考博物馆的性质、内涵及功能结构,并对收藏、保护、研究、展示、教育等主要功能进行轻重调整。
现今大多博物馆中的墓葬类展览,主要是对展品的价值与信息进行包装,并以历史或发掘时间为线索进行展示。但这只是将学术事实摆在展馆中,缺少观众与策展人之间的对话,展品会丧失生命力,在整个历史脉络中的位置也会模糊。因此,墓葬类展览的展示规划要成为一个策展人对墓葬艺术进行再诠释的过程,从关注如何展示出土文物的华美转变为如何让观众在参展时也能参与进展览中,与策展人进行对话。
1 墓葬类展览展示的考古支撑
1.1 墓葬类展览展示与考古工作间的关系
考古发掘是墓葬类展览设计、组织的前提,也是考古工作进行传播与公众化的媒介,所以考古发掘与展览是共同发展的关系。墓葬遗址中发掘出土的随葬品成为墓葬类展览展示的主要媒介物,是展示的主要部分。而策展人如何对考古成果进行解读,是否能完整正确地解读,也是在策划墓葬类展览中的主要问题。
同时对于考古学而言,考古工作者也希冀能摘下神秘面纱,走出象牙塔,走近群众。而墓葬类展览就可以充当这个展示平台,对考古信息进行普世化传播,更增加了考古遗址展示的丰富性。
现今墓葬类展览展陈手法主要有两种:一是考古遗址展示,这是最直观的展陈手法。在原址上建立遗址陈列馆,既可以保护考古遗址,还能使观众对于墓葬本身有直观的了解;二是场馆展示,这是较早采用的展示方式,但因展馆的空间与自身限制,墓葬文化无法在展馆中显现,并且很容易形成过度体验化及物化。
从各类博物馆近年来的一些墓葬类展览可以看到,考古发掘与展览展示的关系一直是被动的,考古发掘出什么,展览就展出什么。然而一个好的展览,博物馆与考古工作间必须建立紧密的联系,是需要策展人主动对考古工作有所期待与要求的,并能在布展过程中及时将遇到的问题以及建议反馈给考古工作者。因此,墓葬类展览在考古方面有三点期待:
①考古过程要进行考古的科学化、系统化。在考古过程中收集遗物,记录资料,为展览及考古后续工作提供全面、系统的实物资料,而非只关注墓葬出土文物。
②考古工作能与博物馆建立联系,策展人能对考古信息进行精确解读。策展人应在考古现场进行考古跟踪,考古发掘简报也应成为展览展示的主要辅助材料。
③在考古发掘中关注细节,建立与其他学科的联系,获取更全面的墓葬相关社会历史信息。
1.2 为了展示传播的考古发掘
考古发掘能够为墓葬类展览提供基础,但从实际情况看,考古发掘工作既会对墓葬类展览产生有利影响,也会给其造成损失。发掘“过度”与发掘“误导”都无法完美保留考古信息,都会给遗迹遗址造成一定程度的破坏,会丢失很多重要信息,很难恢复到遗址原状态。这种发掘过程中的“过度”与“误导”多源于考古工作人员个人的情绪与学识,因此应该为了展示传播而发掘,而不是一味地为了发掘而发掘。①
要更好地将考古中得到的研究成果运用于展览展示中,为博物馆中墓葬类展览提供更好的理论基础,在发掘中就应做到:
①合理规划。“发掘未动、规划先行”,在发掘前就应计划对墓葬本身完整保存,不只是对出土文物细致发掘,对墓葬本身的布局与墓室形制也要细致关注。
②记录过程。张忠培曾说道:“田野考古的发展水平主要在于谁的考古信息获得的多。”②物化严重是现今墓葬类展览的现状,而想让观众真正了解考古、了解墓葬,则需要考古工作人员在发掘时仔细收藏更多的相关影像与实物,将考古过程与结果诉说给每一个来参观的观众。
2 叙事性思维在墓葬类展览中的呈现
“叙事就是对事件本身进行阐释,展览叙事性就充当了历史与现今的阐释桥梁。”③博物馆是一个历史的现实,墓葬在本质上是一个特定地点的创造,将墓葬从原址迁移至展馆内,就是从一个空间迁移到另一个空间,这种墓葬展示并非表现其物性,而是用叙事展示出其真的生命、真的文化内涵。
2.1 展示叙事在墓葬类展览的应用
在墓葬类展览中叙事就是在展示空间内复原墓葬遗迹,历史学家海登·怀特(Hayden White)曾提到历史叙事就是:“主题:明确的开头、过程和结束;情感突变:事件逻辑联系以及道德评价等。”④
2.1.1 整体与部分的叙事
整体进行叙事就是将叙事手法作为策展的主要手段,展览在主题的指引下,运用叙述手段来展示墓葬的礼制以及社会背景。
2.1.2 真实与虚拟的叙事
依据一定的考古资料对历史事实进行完整叙事,向观众传播历史文化。同时也可以运用虚拟叙事来辅助,以达到历史传播目的。
2.1.3 媒介的叙事性
在墓葬展览展示中,不同的媒介展示作为叙事的载体使展览展示呈現出多样的特征和表现形式,其中的形式有装置叙事、文字叙事、图像叙事、影视叙事等。近年来在媒体科技的发展下,展示媒介与展览的融合越来越多,展示叙事形式也开始多样化。
展示是一个信息传播和交流的过程,在墓葬类展览展示中,隐含作者是策展人,叙述者是墓中出土的文物以及为了更好地让观众理解而放置的各类辅助展品和艺术装置,真实读者是真的走进展览的参观者,隐含读者则是展览的目标参观者,其中隐含读者是包含在真实读者中的。
2.2 如何讲好墓葬故事
墓葬是古代人类生死观的表现,是让现代人了解古人黄泉世界的媒介,也是连接古代与现今的纽带。从墓葬坑的挖掘、入葬到填埋,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有太多的故事。而如何从中提取主题、勾勒线索,向观众展示整个古代历史社会观,依托墓葬遗址的历史价值阐释社会文化,这是考古与博物馆将要面对的相同问题。
一个相同的故事采用不同的叙述方式,所形成的内容可能大相径庭。“策展人的任务就是让观众了解展览所诠释的历史文物内容是人类生活的一部分,并能在此体悟生命意义,最应思考的就是如何帮助观众找到历史、现在和未来的联系感。”⑤
2.2.1 作为“名词”的展品
展品在一般的展览中是不可或缺的,人们都是依靠展品才能了解其后的历史事实。⑥在墓葬类展览中,将出土文物在展馆中呈现,“即使我们想去清理出土物的历史逻辑,但由于时间与空间的迁移,文物自身也会受到改变”⑥。文物的真实性被时间与空间割裂,为了恢复其真实性,策展人将其放入展厅向参观者陈述历史事实,不应该仅仅用华美装饰文物,也应注重文物自身以及与空间之间的联系,在布展时要能与观众进行沟通,且找到文物在整个历史叙事中的位置,让参观者在展览中自己探索出文化的完整面貌。
2.2.2 辅助媒体是形容词
现今博物馆展览中更多使用多媒体装置来吸引观众注意,引发观众共鸣,用多媒体来塑造展示空间可以有很多方式,如多媒体的运用、多感官的渲染以及故事线的营造等。这些都事用数字化的形式来引发现代观众共鸣的,让观众享受并在此展示空间中有所收获。
3 墓葬类展览的展示方式
博物馆一般将墓葬类展览展示分成三个类别:第一类是墓葬中出土物的展示,这类展示无法明确墓葬中其他陈设及丧葬习俗,而只能将出土物迁移至馆内展览中作为“丧葬用品”来形容界定,这类展览不会对墓主人的任何人格、个人史做出详细展示或解释说明;第二类是墓葬的墓室结构具有完整性,但因盗窃或是人为破坏导致墓主人的遗物或遗迹不完善;第三类是墓主人身份明确且有相关文献记载,以此基础建立故事线而组织策划的展览。
对于很多墓葬类展览展示而言,“用墓葬材料去拼凑一个‘可靠’的人格,是墓葬展示的‘玻璃天花板’”⑦。
3.1 墓葬中发现事实
我国现今大多数墓葬类展览都是以展品为主,欧美国家大多数博物馆很少在礼仪和建筑语境中展出中国墓葬艺术。因此墓葬类展览中应用“诠释”和“再创造”的手段向观众展示作为礼制表达的墓葬,参观者的身份不再是一个“观看过去”的旁观者,而应是“创造过去”的再创造者。
博物馆展示的核心是“器”,而“器”也是博物馆与观众交流的语言媒介,丧葬器的物质性与丧葬建筑以及丧葬装饰是不可分割的,展览中对“物件”的解读可分为三种方式:作为物质价值,探究墓葬展品的物质性与视觉属性;作为符号象征,探究展品风格变化与历史发展;作为文化含义,形成“内在的思想状态和感情在物质上的体现”,将“明器”与其他类型随葬品一起综合分析,探索其内部系统。
随葬物脱离墓葬原生环境而单独存在,就会失去其生命力,如若将随葬物“再脉络化(recontextualise)”,将其再恢复墓葬环境,就会使它们更“鲜活(alive)”起来。
3.2 墓葬中复原历史现象
墓葬象征着当时时代的社会典章与世俗表达。将“墓葬中一些重要点进行解读,且这些点中都体现了当时的社会背景和葬俗”⑧。墓葬一个本质特征就是“建墓的根本目的就是将死者与墓内随葬品‘藏’于人类视线之外”⑨。因此,我们可以用两种不同的展示方式表现墓葬文化:一是集中展示墓葬的准备与建造过程,即从死亡到入葬的丧葬礼仪。这些礼仪包括小殓、大殓仪式以及设置牺牲和随葬品,仪式的活动场所也从死者家中到墓地。这一入葬过程可以构建死者向祖先神的转化,反映墓葬中复杂的社会礼仪关系,阐释丧葬仪式在人们日常生活中的“壮观场面(spectacle)”。二是着重展示墓葬的空间结构与内容,主要揭示墓葬摆陈、装饰以及随葬品之间的关系,并将此与“社会关系、历史和习俗、宇宙观以及宗教信仰”⑩相联系。
3.3 墓葬探究人性原状态
在对墓葬的相关葬俗进行细致分析的过程中,就可以探索出古人的一些信仰以及思想。古人对于墓葬的理解中并非只是一个包含随葬品的建筑,更多象征着死后家园并体现个人意愿。
4 结语
墓葬艺术在当前研究的主流依然是将复杂的墓葬转化为“移置(displaced)”的器物与图像符号,使用的研究观念与方法都来自器物、书画等专题美术史,并且将随葬品与壁画作为审美的对象。但我们同样也要想到这种研究方式能否去解释并理解墓葬空间与随葬品的文化内涵?这种运用美术史的观念是否会使我们无法真正了解墓葬的特殊性?比如我们总是用建筑符号来理解墓葬,但我们要想到“墓葬总是将外表化为内表,‘反转’建筑本身”。
所以我们不应在墓葬类展示中只单纯展示墓葬随葬品,而应将墓葬中真正的文化内涵展示给观众,使墓葬在保护中传播发展,在现代传播的基础上让历史获得永生。虽然我们无法保证每一个遗迹、每一阶段的历史都能免受损坏,但我们现今将其作为标本进行展示传播将会留下印迹,用以教育公众,这就是墓葬类展览展示的意义与宗旨。
注释
①黄洋.中国考古遗址博物馆的信息诠释与展示研究[D].上海,复旦大学,2014.
②高蒙河.考古不是挖宝—中国考古的是是非非[M].济南:山东画报出版社,2009:112.
③章培恒,王靖宇.中国文学评点研究论集[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489.
④海登·怀特.叙事性在现实中的价值[M].北京:文津出版社,2005: 1-32.
⑤吴国淳.理解与诠释:观众与博物馆学习研究[M].台北:“国立”历史博物馆,2005:78.
⑥郑国贤.时空异质下谈文化资产展示中的记忆与经验断层—以兵马俑文化特展为例[D].台北:中原大学,2003.
⑦周高亮.“妇好墓展”与“海昏侯展”中所见“墓葬”展示的“他传”难度[J].东南文化,2017(4):89-92.
⑧朱青生.墓葬美術研究的结构与问题[J]古代墓葬美术研究,2017(00):27-28.
⑨⑩巫鸿.黄泉下的美术[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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