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20
王宏宏
摘 要:文章通过对出土青铜器的类型分析,概括介绍了两周时期鄞州青铜器的萌芽及发展,同时通过实物调查、文献研究的方式,对江南地区青铜兵器的特色进行初步探讨。这些青铜器的发展演变及大量使用充分说明了鄞州当时社会生产力发展水平已达到较高程度,是社会文明进步的有力证明。这些青铜器带有独特的地方特色,说明至少至春秋中晚期,百越地区的青铜器已形成了明显的地方风格。
关键词:鄞州;青铜器;探究
“鄞”是一个古老的地名。近年来,在鄞州(旧称鄞县,下同)境内发现的新石器时期遗址—芦家桥遗址、董家跳遗址、康家园遗址,均可证实早在五六千年前先民们已在这块富饶的土地上辛勤地耕耘,并留下了人类文明的足迹。鄞州的青铜时代,正值我国西周奴隶王朝(约公元前11世纪)到越国兴灭的阶段。研究这一时期的青铜器,对于证实和探索鄞州的历史尤其是越国史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新中国成立以来,鄞州各地陆续出土了一些青铜器,但多数为非考古发掘所得,通过科学手段发掘的先秦墓葬的出土品更是寥寥。另一方面,越王勾践以前的鄞州古代史除了一些传说以外,在文獻记载上几乎等于空白。因此,本文仅就鄞州出土的两周青铜器,并结合其纹饰、器形进行初步的分析讨论。
1 鄞州青铜器的萌芽及发展
20世纪80年代以来,鄞州文物部门通过三次规模较大的文物普查、复查对境内古遗址和古墓葬进行清理及研究,并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到目前为止,共发现先秦时期的大小遗址、遗存14处,出土了大量先秦时期有代表性的各类器物。特别是1984年清理洞桥镇百梁村商代墓葬时,出土了一只呈灰白色、形状像鸭的陶水壶,该水壶腹呈蛋形,大头上端有敞口大嘴,颈与尾部连有扁带形的把手,造型优雅别致,通身印有细绳纹图饰,该类早期印纹硬陶在宁波地区属首次发现,代表当时高超的工艺水平。1987年曾调往日本国际都市博览会展出,人们对其展现出的文化先进程度赞叹不已。迄今为止,在鄞州境内的商代或商以前的遗址、墓葬中尚未发现青铜器遗存。
当时浙江境内的部分县出土有先秦时期的青铜器,有冶炼或使用青铜器迹象的古遗址在全省也发现了多处。据有关专家预见,鄞州境内甚有可能出土这一时期的青铜器。1984年,首先在东钱湖上水村龙口山西周墓葬的清理中,出土了两件铜编钟,其中一件铜编钟高28.8厘米,口径12厘米,底径15厘米(图1)。长腔宽鼓式,有干而无旋,枚的间距甚大,作圆锥状,舞面饰有云雷纹。结合有关资料分析,经浙江省、宁波市文物鉴定委员会鉴定,这两件铜编钟均属西周晚期。
1986年,在开掘横溪水库导流河时,又发现了钱岙遗址,从暴露的堆积层断面分析,下层属西周时期,上层为春秋战国时期。当时县、市文物部门曾组织力量对该遗址进行了小面积试掘,出土器物有石器、陶器、木质构件及原始瓷等36件器物,同时出土小件青铜器10件。其中从下层西周堆积层出土的青铜器为3件(图2、图3、图4),上层春秋战国堆积层中出土7件。钱岙遗址东西全长800米,当时因诸方面的因素,没有对该遗址进行全方位的发掘。由于从地层上已经证明了上述青铜器遗存晚于殷商时期,可以说西周时期鄞州的青铜时代已经到来。
对比两周时期的青铜器,不难看出西周和东周青铜器在数量上的差距。据统计,鄞州区出土的两周时期青铜器共计71件,其中:乐器2件(铜编钟);兵器19件,有钺、矛、剑、镞、弩等;农具50件,有斧、臿、锄、削、铲、凿等。对这些青铜器从时间、类别、用途上进行分析,可以看出以下三个发展特点:
第一,西周时期,鄞州青铜器发展步履缓慢,虽然当时已开始使用青铜器,但从出土的情况来看,毕竟数量不多。到目前为止,鄞州境内收藏的71件两周青铜器中,属西周时期的青铜器有5件,仅占总数的百分之七,不能与东周时期相提并论。这种发展的不平衡与当时的政治、经济等因素有关。在春秋战国以前,浙江地区尚未形成统一的国家政权机构,各地的青铜冶铸业还仅仅停留在由分散的土著部落自行经营的阶段,由此可见当时鄞州青铜器的发展并没有多大的飞跃,这种状况直到越国的崛起才得到较大的改变。
第二,进入春秋战国时期,随着越国的崛起强大,青铜铸造业有了明显的进步。《史记·越王勾践世家》:“越王勾践,其先禹之苗裔,而夏后帝少康之庶子也。封于会稽,以奉守禹之祀。……后二十余世,至于允常。允常之时,与吴王阖庐战而相怨伐。允常卒,子勾践立,是为越王。”①据《史记·越世家·正义》引《舆地志》云:“越侯传国三十余叶,历殷至周敬王时,有越侯夫镡,子曰允常,拓土始大,称王。”则谓称王自允常始。越国自允常开始强大,至勾践灭吴后,成为著名的“春秋五霸”之一,“横行于江、淮东”并一度迁都琅琊,称霸中原。②在这样的背景下,当时浙江的青铜器冶炼达到了鼎盛时期,全省出土的春秋战国时期的青铜器数量甚大,其中鄞州文物部门收藏的这一时期青铜器就达66件,境内各地均有出土,尤以兵器和农具为大宗。如云龙镇甲村石秃头出土了春秋战国时期的铜钺、铜剑、铜矛、铜斧、铜削等,邱隘镇邱二村也出土了战国时期的铜斧,姜山镇山西村出土了春秋战国的铜矛,钱岙遗址春秋战国堆积层中也出土了铜弩、铜削等。此后几年中,在高桥镇、洞桥镇及横溪镇均出土了这一时期的青铜兵器和农具。另外,在鄞州废旧物资公司金属仓库中也拣选到春秋战国时期的青铜兵器和农具共计28件。由此可见其分布范围之广。《周礼·考工记序》谓:“奥(越)之无镈也,非无镈也,夫人而能为镈也。”③郑玄注:“言其丈夫人人皆能作是器,不须置国工。”连普通民间都会制造农具,可见其生产数量之巨。这些材料不仅充分反映了当时越地青铜器的高速发展,而且还能说明那时越地还有着发达的青铜冶铸业。《吴越春秋》载:“干将铸剑时,使童男童女三百人鼓橐装炭。”④可见其一斑。
第三,出土的青铜器主要为实用器,有斧、臿、锄等农具,剑、镞、弩等兵器,少见青铜礼器,说明越人将贵重的青铜器主要用来做兵器、农具等实用器具,而不是用来作礼乐器,从一定程度反映了当时因争霸的需要,越国重视农业生产与军事建设,也反映出越人务实的价值观。
2 颇具地方特色的青铜兵器
李学勤先生曾指出:“中原青铜文化对周围的影响,首先表现在礼器方面,至于兵器、工具等其他器物,边远地区常反映出明显的地方特色,这是青铜器研究的一条规律。”⑤从鄞州出土的青铜器来看,在春秋中晚期已形成了明显的地方风格,青铜兵器是其典型的代表作。鄞州地处江南水网地区,当地土著民族习“以船为车、以楫为马”。盛行于中原地区的车战在这里是行不通的。所以,步兵是当地军队的主力,步兵需要适于近战轻便而又锋利的短兵器。因此,短剑在本地得到了长足的发展。
云龙镇甲村石秃头出土了两把铜剑,一把残,另一把通长59.4厘米,剑身长49.9厘米,柄长9.5厘米,宽5厘米,剑身起脊,呈柳叶状,前锷收敛,格作倒凹字形,茎作圆柱形,上有两道凸起圆箍,茎末端有首。1982年10月,东钱湖湖底挖泥时出土了一把铜剑,通长40.5厘米,形如上式,前锷所收略同,甚锐利,格亦作倒凹字形,圆茎上有两道凸箍,格及茎上均有纹饰。该剑为古人御身之物,类似形制的铜剑在高桥镇也曾出土了两把。
从以上出土的青铜剑来看,其都有铸造精良、造型别致、携带方便的特点,可刺戮,也可使用侧刃左右劈砍,是一种在近战中非常实用的武器。其不仅具有典型的地方特色,而且在工艺水平上也远远超过了同时期的中原诸国,在当时已是闻名遐迩。南京博物院原院长梁百泉先生在《国宝大观》一书中介绍春秋战国时的越国青铜兵器时曾提及:“特别是吴越国所铸作的剑、矛等兵器,异常精致,名闻东周……‘迁乎其地而不能为良,地气然也’。代表了当时青铜工藝的高超水平。”①《庄子·刻意》曰:“夫有干越之剑者,柙而藏之,不敢用也,宝之至也。”②足见当时越国之剑的珍贵。
鄞州出土的青铜兵器,最具地方特色的是云龙镇甲村石秃头出土的春秋战国时期的铜钺(图5)。该钺正面高9.8厘米,背面高10.1厘米,刃宽12厘米,曲刃扁内式,体形纵向短于横向,两侧外张,刃角超出侧面的垂直线甚多。一面素面,另一面通体施纹饰,在边框上方有两条对龙,下部沿边框线作狭长轻舟,上坐四人戴羽冠,双手划船,勾画出一幅“以船为车、以楫为马”的生动场面。该钺出土后,引起了国内外有关专家极大兴趣和重视。经鉴定,这种纹式的铜钺在全国范围内属首次发现,颇具江南水网地区土著民族特色。其不仅充分体现了当时当地青铜器的高度发展,而且还对春秋战国时期广大越国周边地区的青铜器纹饰及器形的演变起到了积极的影响。该钺先后在日本国际博览会、北京中国体育博物馆、浙江省博物馆及宁波市文物精品展览中展出,并编入《全国文物精华辞典》,属国家一级文物,在鄞州古代文化发展史的里程碑上刻下了它应有的痕迹。
矛、戈一类的青铜兵器,在鄞州的出土量不甚多,但也有一定的地方特色。云龙镇甲村出土的铜矛形体狭长,前锋锐利,两叶较狭,隆脊凸棱至于骹相接处,长圆骹,骹上对应凸脊有一个圆形纽,銎口作内凹弧形,通长23.7厘米。姜山镇也有以上类似的铜矛出土。该类铜矛盛行于春秋战国时期,均为本地流行的典型兵器。
从现有鄞州地区出土的青铜兵器来看,有以下几点特色:①青铜器的数量不多,但工艺精美,铸造出许多精美优秀的作品。②春秋战国时期当地青铜兵器的特征反映了江南地区典型的地域特色,如铜钺上的羽人竞渡纹传递出越人的龙蛇图腾、鸟类崇拜及水上竞渡等历史信息,具有鲜明的地域特色。③与中原地区的文化交流不断加强,如韩岭出土的青铜甬钟与中原甬钟相近,钱岙出土的铜削与中原地区的削不仅造型相同,长度也一致。
3 结语
鄞州出土的青铜生产工具主要品种有斧、铲、削、耜、锄等,尤以农具为大宗。出土的西周器物,形制与中原地区相差不大,少有地方特色。但其出土的春秋战国时期的青铜工具,无论从数量上或其在青铜器中所占的比例,又或与同时期的其他地区相比,都是遥遥领先的。截至目前,鄞州出土的66件春秋战国时期的青铜器中,生产工具占44件,为百分之六十六。《考工记》谓:“奥(越)地……山出金锡,铸冶之业,田器尤多。”③由此不难看出当时青铜农具的生产数量之多,所占比例之大。而争霸也同样促进了青铜兵器的铸造,鄞州出土的青铜兵器共19件,占总数的百分之二十七,这些青铜兵器不仅种类齐全,而且工艺精湛。综上所述,青铜器的发展与社会经济、政治、军事发展是密切相关的,正是在春秋争霸的格局下,越国的统治者才大力发展青铜工具与兵器的铸造,使越国的青铜器达到了鼎盛时期。鄞州大量青铜器的出土,充分说明东周时期鄞州生产力已得到了相当大的发展,从而成为越国争霸的经济基地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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