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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物馆藏品展示与文化属性的挖掘

时间:2024-05-20

燕飞

摘 要:文章以晋城博物馆展出的玉皇庙二十八宿琉璃捏塑为例,阐述了文物的展示与属性之间存在的错位与本土文化等关系。文物展示不能仅作为器物留存来进行陈设,还要挖掘文物的文化属性,润之以各种相关的地方文化,走近观众,从而盘活文物展示。

关键词:藏品;文化属性

十八大以来,***总书记就传承和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做出一系列重要指示,“让收藏在博物馆里的文物、陈列在广阔大地上的遗产、书写在古籍里的文字都活起来”。“让文物活起来”,不仅是博物馆工作人员关注的热点,也是学术界热议的话题。文物是博物馆陈列的中心内容,是联系观众与历史文化的纽带。如何让沉默的文物“活”起来,“说”出带有区域文化特色的话,这不仅是观众的诉求,也是一线讲解员要思考的问题。一线讲解员也希望其讲解更生动、有趣,引起观众共鸣。

晋城博物馆馆藏精品泽州玉皇庙二十八宿琉璃捏塑(图1),造型独特,题材新颖,艺术空间设计、构思巧妙,且为海内孤藏,具有较高的艺术价值、宗教价值、民俗价值、天文考古价值。这件文物本应该是晋城博物馆讲解员讲解的重点,但讲解员带领观众经过这件文物时大都匆匆而过,因为他们拿到的二十八宿琉璃捏塑讲解词,除形象和名称介绍外,更多有价值的信息还没有得到充分挖掘和阐释。由于缺乏坚实的有效信息支撑,文物价值的渲染显得如空中楼阁,导致精品的“精”彩之处难以对观众讲清楚、讲透彻。在观众的留言中可以得知,观众参观博物馆大多是走马观花,看看器物,而这些文物背后的故事、生存过的环境、是如何产生的……这些观众想了解的内容却很难从博物馆的说明牌或者讲解中获取。尽管是个案,但反映出的问题却值得文博工作人员反思。笔者以实际工作经验中遇到的案例为基础,在此谈谈个人的理解,望与大家共同探讨。

1 “错位”的博物馆

现代意义上的博物馆,是工业文明的产物。互联网时代到来,强化了它纪念农耕文明的使命。作为物质形态藏品收集、储存、展示、研究、宣传机构的博物馆,陈列展出的都是经过专家精心挑选并具有艺术价值、历史价值、民俗价值、宗教价值的文物,且运用现代科学考古发掘报告和文物定级标准,核定并描述文物的材质、尺寸、形制、断代、功用等科学信息,以及器型学特征、艺术、美学价值等内涵,并将其置放在特定的空间内,按照特定的顺序进行排列展示,完成博物馆层面的工作。这种以文物遗存为核心,前后关联考古工作和博物馆陈列,普及考古提取的“科学”和“人文”知识的模式,就是目前博物馆文物展示陈列的基本模式。对于前述模式,美国艺术理论家大卫·卡里尔在其《博物馆怀疑论》一书中提出了如下思考:“博物馆管理者在完成管理工作的同时,带来一个不容忽视的事实就是,进入博物馆的展品,剥离了原先地域的、世俗的、文化的、宗教的根源。”这种剥离,带来了博物馆、参观者与展品在空间上的天然隔阂。博物馆被设定为服务大众的公共空间,进馆参观的观众思想空间是开放的、多维的、不断转换的、复杂运动的,而展览藏品的空间绝大多数是封闭的、有界限的、静止不动的。与人为剥离相比,文物与其自身承载文明被现代文明隔断,直接导致考古方法无法准确复原相关信息的情景发生。玉皇庙二十八宿琉璃捏塑的现状便是如此,本应经考古报告和文物定级进行信息提取的工作,由于星宿神像造型的唯一性、文献记载及题记的阙失、地方性知识获取的不对称,导致缺乏无法类推可能性,由此带来基础性的工作如星宿神像的形象判定和神名厘定尚存在未彻底清晰之处。对于文物遗存的偶然性和文献记载的规范性错位,北京大学陆扬教授有如下思考:“为何古代文献上记录的许多主流思想意识往往难以落实到考古个案的分析中去,考古的个案为何又常常能颠覆我们通过文本获得的对一个时代的认识,这究竟是物质存留本身的偶然性造成的,还是考古学的本质造成的,抑或是两种不同性质的纪录之间存在的本质性错位造成的?”实物和记载之间“错位”,实际上可以理解多元的区域文化实态与“考古学”叙事为主的知识“建构”之间的分歧。如果说参观者个体差异,讲解员的困惑只是揭开了冰山一角的话,前述两种“错位”,是值得反思的本源性问题。

2 “本土”的博物馆

观众在留言中提到:“不知道博物馆展示的一些文物到底和本地有什么关系?”这个可以理解为区域文化在博物馆展示中的缺失,可简单归纳为“保留本地文物”的博物馆极大程度上反映本土文化的命题。一个值得注意的现象是,随着网络的发达,公共信息和知识的获取越来越便利,文物图集和研究著作的大量出版,大大拓宽了获取文物信息的途径。面对互联网时代和知识经济时代的新浪潮,笔者认为地方性博物馆不应该只局限于“特藏”文物或者“镇馆之宝”的理念,而应该努力回归地方文化保护和传承作用的初衷。作为地方文化遗存保留的文物,其功能的发挥首当其冲。但在考古报告和文物定级的文本中,对地方性知识的关注很少,这导致展览和公共宣传中呈现的文物缺乏地方文化属性。我们应当以文化遗产属性为媒介,挖掘博物馆展品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维度,对接现有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相关成果和内容,使馆藏文物更贴近观众,更容易理解认同,带动博物馆展览“活”起来。

晋城博物馆的精品——玉皇庙二十八宿琉璃捏塑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维度的挖掘,可提供一个操作性较强的案例。上文已述,玉皇庙二十八宿琉璃捏塑与考古秉承的公共知识体系之间存在错位。原因在于古代泽州匠人塑造二十八宿琉璃捏塑时,只运用了二十八宿星宿神名层面的公共知识,其星宿神形象設计、二十八宿排列次序、组合选择带有强烈的地方性文化知识体系。具象的二十八宿的形象及排列、组合是由当时泽州特定人群所掌握和实践的天文知识所指导的。这类天文知识植根于泽州地区传统农耕文明的土壤之中,并服务于当地百姓日常生活,可归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规定的“有关自然界和宇宙的知识和实践”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内容中。据笔者所知,目前山西这方面的非遗项目尚处于空白状态,全国范围内亦属寥寥。从这个角度挖掘“玉皇庙二十八宿琉璃”捏塑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内涵,探析晋城区域文化特色,不仅实现藏品“活”的基本要求,而且可以进行文明史的溯源和对接。对于二十八宿神的神名厘定,晋城博物馆邀请复旦大学博士王长命做了一期学术报告,介绍了二十八宿天文知识、宿神形象变迁、神配星禽的背景知识,并进行了部分神名的订正,随后与相关负责人以及讲解员进行了现场的讲解。在对晋城所在泽州地区进行的田野调查基础上,我们还了解到二十八宿的知识,掌握在本地称之为阴阳的堪舆家,运用于民间建宅、定穴等,并以多种形态保留于祭赛、戏曲、音乐、仪式表演、口头传说等非物质文化遗产中。对二十八宿琉璃捏塑的体系挖掘,博物馆首先当征集与“二十八星宿”有关的方言名词、谣言俗语,保留方言的音频数据,与本地文化融为一体;其次,征集在本地民间文化中流传的“二十八星宿”有关传说、神话故事;再次,还可以邀请专家学者共同解决二十八宿神排列、组合问题;最后,对二十八宿神的形象描写,还保留在山西潞城县崇道乡南舍村曹占鳌、曹占标收藏家族手抄的《明万历二年迎神赛社礼节传簿四十曲宫调》中。通过这些不同材料的勘合互证,进一步解释二十八宿神像,挖掘特定人群所掌握和实践的“理念、意识、思想、信仰”层面的知识,让展品真正赋予人的内涵,贴近人的生活,从而变得生动起来。

博物馆的公共空间属性,并不妨碍地方性知识体系的附加和强调。玉皇庙二十八宿琉璃捏塑这一展品,作为农耕文明中有关自然和天文实践知识的载体,进入博物馆保护的范畴;通过挖掘其本土文化属性,添加相关非物质文化遗产内容,不仅有助于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的申报,而且凸显了文物在传承和保护本土文化方面的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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