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克勒中国艺术珍藏专场拍后分析

陈彦翀

3月18日在纽约佳士得举办的“赛克勒中国艺术珍藏专场”拍卖终于落槌，由于赛克勒先生(ArthurM.Sackler)是美国最负盛名的艺术收藏家之一，甚至被收藏界赋予“当代美第奇”的称号，因此这场备受注目的拍卖，一直是纽约佳士得此次亚洲艺术拍卖周的焦点。它包括中国的古玉、青铜器、陶瓷、兵器和书画，里面共有199件拍品，最终成交了198件，成交率达99.5％，总成交额高达1087.28万美元，远远超过预估价的350万到520万美元。拍出这样的成绩也算是不负众望了。

佳士得美洲和亚洲总部副主席瑟奥(Theow H.Tow)对此表示，赛克勒先生是位具有远见的收藏家，他关于中国艺术品的收藏不但门类广泛，而且每件都是精品。而此次专拍推出的拍品都是系出名门，而且有多年没有在市场中出现，因此各大博物馆、交易商和收藏家都十分感兴趣。

另外，佳士得这回在着录赛克勒专场的拍品时，每件都有详细的来源和背景材料。由此可见，真正有价值的拍品还是会激起藏家们的竞争热情；而真正有价值的藏品于市场中，都属于被追捧的对象。

成交价为该场拍卖之冠的是一件北齐白色大理石释迦牟尼佛像立像(Lot357)，成交价为1,728,900美元，比3倍最高预估价还要高。该拍品是赛克勒先生在1951年5月15日，从纽约卢芹斋(C.T.LOD＆Co.)富兰克·卡罗那里得到的。它还曾刊登在《海外收藏中国佛像雕塑的综合图录》(C0mprehensive111usrrated Catalogue of Chinese Buddhist statuesin Overseas Collections)上，里面提到该雕像出土于河北省正定县曲阳市，在此次的出土物中，白色大理石雕像是典型的北齐造像。虽然曲阳市还存在类似风格的雕像，但是该雕像的形体是最大的。另外，还有两件比当前拍品稍小一点的、形制相似的、做工精细的曲阳白色大理石菩萨雕像。一件被认为是北齐(约公元前570年)造像，但在制像上隐约能看到魏代的风格影响。另一件菩萨像，与当前拍品一样，左手手持花状物，而且发式与颈上戴的“V”型宽状项链也是一样的。我们也在另一件更小一点的北齐曲阳大理石双雕像中，发现了相似的底座，而其中一菩萨雕像也有同样的发式与同样的“V”型宽状项链。(《海外收藏中国佛像雕塑的综合图录》)此外，在S.松原(S.Hatsubara)写的《中国佛像雕塑之路》(The Path of Chinese Buddhist Scu]Dture，第二卷，东京，1995)，以及瑞典学者奥斯伍尔·德·喜仁龙(0sva]d Siren)编写的《5世纪到14世纪的中国雕塑》(Chlnese SculDture From the Fifth to theFourteenth Century，曼谷，1998编)中也提到类似的作品。由此，我们便可明确判断出该拍品确实是出自北齐时期，曲阳出土的作品。而它独特的尺寸，则使得其在同类雕像中脱颖而出。这无疑又将其收藏价值再一次提升。

这一类的拍品中，被藏家们争相竞投的还有Lot356，一件唐宋时期的大理石雕僧侣立像，成交价为21＆500美元。它是1964年，赛克勒先生从纽约卢芹斋弗兰克·卡洛(Frank caro)那里得到的。该品曾于1940年，在纽约卢芹斋举办的中国石雕展中展览过以外，还参展过1962到1963年，在哥伦比亚大学的洛·塞特纪念图书馆举办的赛克勒藏中国三千年的瓷器艺术与古代雕塑哥伦比亚大学展览，当时该拍品是从普林斯顿大学美术馆借出来的。

1975年以前，赛克勒先生从纽约泰和公司(J.T.Tai)获得的一件唐代灰石雕供养人女头像(Lot351)，在该场拍卖中以高出最高预估价3倍146.500美元成交。该作属于河南省龙门石窟雕像的供养人雕像。这个女供养人头像饰以双髻的头饰，这与当时的唐三彩形制相似，但是从造像本身来说，则属于明显的北魏造像。与现存于纽约大都会艺术馆(Tne H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和堪萨斯州的纳尔逊一阿特金斯博物馆(the Nelson—Atkins Museum)的龙门石窟140窟的雕像相似。(《海外收藏中国佛像雕塑的综合图录》，ComDrehensivelllustrated Catalogue of Chinese Buddhlst Statues in OverseasColleCtions.第二卷，北京2005，第341—5页)1976年，赛克勒先生从纽约泰和公司获得的一件唐代大理石菩萨坐像，Lot358，成交价为110,500美元。

而在过往佳士得的3月亚洲艺术周，关于中国古代雕塑类拍品中，成交价能突破1,000万的，也只有2001年的一件唐三彩侍女像(Lotlo2／Sa]e9602，成交价为1,381,000美元)和2003年的一件唐代石灰岩菩萨雕像(L0t148/Salel 211，成交价为1,183,500美元)。

书画类的拍品里面，成交价最高的是清朝八大山人的《鸟鸭图》(Lot334，成交价为1,202,500美元，是最高预估价的两倍多)。拍品中的鉴藏印有臣荦(三汣)、太子少师、牧伸以及宋荦之印。这四幅一套的大型卷轴作品，展现出八大山人的大胆用笔和独特的构图。该拍品是赛克勒先生于1962年10月，在纽约的帕克—伯耐特画廊(Parke—Bernet)购买得来的。1990年8月到10月与1991年1月到3月期间，该作还曾分别在旧金山亚洲美术馆和耶鲁大学美术馆展览，当时的展览题目是“荷园主人——八大山人生平与艺术(1626—1 705)”。在1970年维多利亚·孔达(Victorla Contag)编写的《17世纪的中国杰作》(Chinese Hasters 0f the 17th Century London，Luna HumDhriespl.22)，就刊登过该组作品中的《双鸭图》。该作品还出现在1990年由班宗华(R1chard H.Barnhart)和朱迪斯·斯密斯(Judith G.Smith)等人编写的《荷花园的杰作，八大山人(1626—1705)的一生与艺术》(Haster ofthe L0tus Garden，The L1fe and Art 0f Bada Snanren(1 626—1 705)，New Haven：Ya]e Univesity PresS，no.1 8.pp.120—3and 222)中。1999年佳士得也曾拍卖过一幅史蒂芬·君昆克(SteDhen JunKunc)收藏过的，八大山人作品《在荷花上栖息的小鸟》(L0t180/sale9082)，当时成交价为51,750美元。

成交价仅次于八大山人的拍品，是沈周的纸本设色作品《云山全景》(Lot339，成交价218,500美元)。作品有启南、白

石翁的钤印，以及文征明的题词：

石丈高情点笔间，悠然胸次白云间，凭君莫作元晖看，自写吴门雨后山。

吴门何处墨淋漓，最是西山雨后奇。一段胜情谁会得，千年摩诂画中诗。

当年诗律号精诚，晚岁还怜画掩名，世事悠悠谁识得?白头惭愧老门生。

高人石见沈休文，海子沙头几夕曛，断墨残缣和泪看，碧山千迭锁愁云。

石田先生人品既高，文章敏瞻而学力尤深，出其绪余，以供游戏。要非一时庸。

此拍品同样来源于帕克—伯耐特画廊。

书画类的精品还有，明代陆治的绢本设色作品《山水》(Lot340)，成交价为212,500美元，约是最高预估价的3倍。在作品上，我们可以看到艺术家的题识：“百叠芙蓉秀倚空，千寻飞瀑挂晴虹，不烦更觅庐山隐，日日潺谖几席中。包山陆治。”与乾隆帝的题词：“长林参得瀑垂空，傲世高人气若虹。何必田何诠易理，爻占肥遁不言中。壬午(1762)春御题即用此韵。”在钤印方面有：叔平、有竹居、比德、乾隆御览之宝、乾隆鉴赏、三希堂精鉴玺、石渠宝笈、赐本，以及董诰的臣诰恭藏、富春董氏收藏书画记。由此表明，该作不但被乾隆帝收藏过，而且还被当作礼物赐给了董诰。

1962年10月，赛克勒先生从纽约帕克一伯耐特画廊中获得的，清代董诰绢本设色作品，《西湖览胜全图》(Lot344)，此次成交价为194.500美元。作品内容包括西湖四十四各景，每景两页，左为景点历史背景描述，有楷书题写；右为水墨设色示图、册首扉页有董诰的题字。

本次拍卖中，元代倪瓒的《霜木清筠》(Lot337)，以最高估价的两倍多，122,500美元成交；明代沈周的另一件作品《山水图》(Lot335)，以116,500美元成交。

青铜器方面，最引人注目的是L0t216和L0t204的拍品，分别是一件西周晚期的三兽足带盖簋(成交价为218,500美元)和一件商晚期的饕餮纹簋(成交价为182,500美元)。这两件拍品，都是赛克勒先生在1964年，从弗兰克·卡洛那里得到的。

三兽足带盖簋，于1973到1978年间，在纽约大都会艺术馆中参展“古中国艺术展”(The Arts of Ancient China)。而在1968年，艾·普尔(R.Poor)著写的《古中国青铜器》(Bronze R1tua]Vesse]s Df Anclent China，New York)；1974年《大都会艺术馆期刊》(Hetropolitan Huseum of Art Bulletln，vol.XXXII,no.2)；以及1990年吉·罗森(J.RawSon)著写的《赛克勒收藏的西周青铜器》(Western zhou R1tual Bronzes fromthe Ar七nur H.Sackler C01]ectionsvol.IIB,The Arthur H.sacl(]er F0undatlon。1990 pp.438—4 5-n0.56.)中，都有提及到该品。

饕餮纹簋，于1958年，在加利福尼亚的斯坦福大学艺术馆中参展“周代艺术展”。在1968年，艾·普尔著写的《古中国青铜器》，巴·奈得(N.Barnara)和张光裕(音CheunqKwong—yue)著写的《中国、日本、欧洲、美国和澳大利亚收藏的青铜器铭文拓片和手抄本》(RubbIngs ana№nd C0ples 0f Bronze InscrlptIons jn ChInese，Japanese，Eur。pean，AmerlCanand Australas{an Collectlons，台北，no.1 475)中也提及了该作。

青铜器的精品向来都深受市场的喜爱，2001年3月在纽约佳士得的“中国瓷器与工艺艺术品专场”的拍卖中，商晚期“皿天全”方罍(L0t156，sale96D2)以天价9,246,000美元成交，除了创下当时东方艺术品拍卖的最高价以外，还成为了中国青铜器的转折点。从此，国内外关于青铜器的拍卖，都引起了不少收藏家的竞投。接着2004年，同样是在纽约佳士得的春季拍卖中，一件商代的带盖方彝(Lot106/Sa]e1354)，以1.407.5D0美元的高价成交。2007年3月，在荷兰马斯垂克的欧洲股东博览会上，一位来自中国的藏家更是以1200万美元，将一件战国时期的“青铜错金嵌绿松石貘尊”收入囊中，再次刷新了中国青铜器成交的世界纪录。

该场拍卖中，同样拍出高价的作品还有，玉器类的清代仿古双联玉璧(Lot399)，成交价为422,500美元。该品曾经被纽约的藏家克里斯汀·R·霍尔莫斯(Christian R.Holmes)以及弗兰克·卡洛收藏。并于1939年，在纽约阿尔丁(Araen)画廊参展“中国玉器3000年展”。1963年赛克勒先生得到的包尔(A.W.Bahr)收藏，新石器晚期的大型墨绿玉璧(Lot277)，成交价为194,500美元。曾被纽约的藏家弗兰克·卡洛收藏的，商晚期鸟形玉饰佩(Lot261)，以146，500美元成交。

瓷器类的北宋磁州窑黑地剔花梅瓶(Lot330)，是赛克勒先生于1966年在纽约的沃伦·E·考克斯(warren E.Cox)事务所处获得，成交价为134,500美元。该品还曾在1986年4月哥伦比亚大学内的米里亚姆和埃拉D.瓦拉赫(The Hiriamana Ira D.wallach)艺术画廊开幕展中出现；以及1987年在耶路撒冷，以色列博物馆中参展“3500年的中国艺术：赛克勒典藏”。拍卖场中出现的南宋哥窑六花瓣形盘(L0t333)，曾是藏家卢斯·德莱弗斯(Ruth Dreyfus)的典藏，成交价为104,500美元。

类似赛克勒先生这样的大藏家，所收藏的精品流入市场中拍卖的情况，并不常能遇见。但是我们从赛克勒先生这次的典藏专拍中，倒是清楚了一位明智的收藏家，是怎么做收藏的。通过拍品明确的来源、曾参加过的展览以及刊登过的文献，再加上往年的拍卖纪录，我们也可借此偷偷师，去学会典藏那些真正有价值的艺术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