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4-24
摘 要:本文通过对凉山州昭觉县域内47个乡镇的地毯式实地调研,发现昭觉县对“饿”的彝语说法各种各样。为了弄清楚“饿”的语音在各地的具体分布情况以及为何会形成这样的分布,本文应用地理语言学的相关理论和方法,根据田野材料绘制了“饿”的地理分布图,并结合语言自身因素及非语言因素,探索“饿”的语音演变机制,分析语言差异因素。
关键词:昭觉彝语“饿”;彝语方言;地理语言学
昭觉县隶属四川省凉山州,位于四川省西南部,地处大凉山腹心地带,东邻雷波、美姑2县,南连金阳、布拖、普格3县,西接西昌、喜德2县(市),北靠越西县,是雷波、美姑、金阳、布托等县的公路交通节点和重要物资集散地,省道泸(州)盐(源)路和乌(斯河)金(阳)路交叉贯穿全境。全县幅员2700平方公里,辖47个乡镇,昭觉彝语整体属于彝语北部方言,集中了圣乍、所地、阿都、义诺四大土语,语料丰富,而且是全省少数民族人口第一大县、全国彝族人口第一大县,享有“彝族文化走廊”和“中国彝族服饰之乡”的美誉。昭觉县在1955年成立了7个区公所,分别为附城区、竹核区、比尔区、四开区、解放区、俄尔区和古里拉达区,后来虽分合撤并,不再设区公所,但在人们心中的地理划分依旧保留至今。
一、“饿”语音的地理分布
为了绘制“饿”语音的地理分布图,笔者在每个乡镇设置一个调查点,共收集了47个方言点的材料,其中除了秧摩租乡和庆恒乡2个点的是间接材料外,其余45个点的材料均来自笔者的实地调查(发音人名单因篇幅有限而省略)。
各个调查点的发音情况如下表:
“饿”在昭觉县共有8种语音类型,从声母上可以分为3类:[ŋm]、[ŋ]、[m],其中复辅音声母[ŋm]分布范围很小,只分布在三岔河、地莫、美甘和龙恩四个乡。声母[ŋ]分布在解放片区的碗厂乡、解放乡、洒拉地坡向,四开片区的四开乡、大坝乡、柳且乡,附城片区的树坪乡、新城镇、达洛乡、谷曲乡,俄尔片区的久铁洛谷乡、塘且乡以及齿可波西乡,一共遍及12乡。声母[m]的分布范围最广,从声母[ŋ]的外围从北散开,占据了昭觉县的大部分地区。从图1可以看出,“俄”的声母分布似一把扇子从南向北散开。
(二)“饿”韵母的地理分布图
如图2所示,昭觉县彝语“饿”的8种语音类型按韵母可分为[ɛ]、[i]、[uɛ]三种,其中复韵母[uɛ]的分布和声母[ŋm]的分布相同,只出现在三岔河、地莫、美甘和龙恩四个乡。而单韵母[ɛ]分布在解放片区、四开片区、附城片区和俄尔片区,比尔片区的金曲乡、则普乡以及竹核片区的色底乡。其余乡全部发韵母[i],只是在声调上有所区别。特别地,金曲乡和城北乡保留了[i]、[ɛ]两种韵母发音。
(三)“饿”声调的地理分布图
图3考察的是“饿”声调的地理分布情况,按声调可分为3种类型。双音节词表达时是55+33调,单音节时是35调或55调。55调带状分布于波洛乡、秧摩租乡、比尔乡、宜牧地乡、库依乡、金曲乡、竹核乡、城北乡、久铁洛古乡和特口甲古乡,从昭觉西北向东南方向将55+33调和55调分割开。
二、昭觉彝语土语分区
游汝杰曾在《汉语方言学教程中》提出几种方言分区的方法,包括:特征判断法、古今比较法、综合判断法、集群分析法以及可懂度测定法。本文使用特征判断法对昭觉县彝语方言进行分区。
特征判断法又称为“同言线法”,也就是以同言线或同言线束作为划分方言的界线。因为同言线或同言线束反映的是方言的一个或若干个特征,而不是方言的总特征,所以称这种方法为“特征判断法”。根据“饿”的声韵调分布图,可以作出彝语“饿”的同言线图如图4所示。
图4中共有6条同言线,其中声母同言线1和韵母同言线完全3重合,另外声母同言线2、韵母同言线4以及声调同言线5在谷曲乡与阿并洛古乡交界处以东之后重合,即形成了同言线束。声调同言线6以切割的方式把整个昭觉县域切割为两个局域,线以东“饿”的声调一致为上升的35调,线以西有高平调55调和中平调33调,而我们常认为彝语北部方言中依诺土语的特点就是有上升的35调,所以由此可以确定同言线6以东是昭觉县域的依诺土语区,也就是同言线6将依诺土语区与其他土语区划分开了。同言线1和3形成的同言线束将复辅音与单辅音、复元音与单元音切割开,此同言线束以下地区有复辅音复元音,以上则没有复辅音和复元音,而我们常认为彝语北部方言中仅阿都土语保留有复辅音和复元音,因此可以确定,同言线1、3以下的三岔河、地莫、龙恩和美甘这四个乡是昭觉县境内的阿都土语区。同言线1、3和同言线2之间的区域为昭觉县境内的所地土语区。同言线2与同言线6之间的区域为昭觉县境内的圣乍土语区。昭觉县彝语土语分区如下图5所示。
三、昭觉彝语土语差异的成因分析
昭觉县彝语方言土语差异的形成,究其原因主要有两个方面共同其作用,一是语言自身内部因素,二是语言外部因素。
语言自身内部因素主要是人们出于发音上省力和方便的要求,引发发音动作的改变,发音上省力的要求使音节内部不同语音成分互相影响,改变了其中一方或双方原有的发音部位和发音方法,变得彼此相近或相同。比如“饿”在阿都土语区发[ɔ⁵⁵ŋmuɛ³³],在所地地区发[ɔ⁵⁵ŋɛ³³],在圣乍地区发[ɔ⁵⁵mɛ³³]/[ɛ⁵⁵mɛ³³]/[mi⁵⁵],在依诺地区发[mi³⁵]/[mɛ³⁵],可以发现,昭觉县彝语“饿”在地域上的差异是从南向北由双音节词变成单音节词,语音上的变化是声母从复辅音[ŋm]要么脱落双唇音[m]保留舌根音[ŋ],要么脱落舌根音[ŋ]保留双唇音[m],变为单辅音[ŋ]或者[m],韵母从复韵母[uɛ]脱落韵腹[u]而变为单韵母[ɛ],为了与双唇音[m]相拼时更省力,韵母由[ɛ]继续高化成[i]。从语音变化会出于省力和方便的要求由复杂向发音简便演化这一原则来看,昭觉彝语“饿”的差异分布情况正好验证了彝语北部方言中阿都土语是更为古老的土语这一观点。
语言外部因素主要指由交往而产生的语言接触,而影响语言接触的因素包括政治经济、交通条件、行政变革、人口迁徙、山川河流、文化教育、婚姻習俗等方面。昭觉县自1952年至1978年为凉山州彝族自治州州府所在地,是全州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受所辖各县各地区的彝语方言土语的影响,昭觉县境内的土语才如此丰富多样。县内海拔在3000米以上的山峰有18座,集雨面积在100平方公里以上的河流有11条,山川秀丽、江河纵横,阻碍交通,也是影响方言土语分布差异的一大因素。如塘且乡与特口甲谷乡之间的觉洛梁子海拔3406米,这座巨大的山脉正是阻挡了语言的接触,使得此处形成了同言线束,造成了语言的分水岭,语言差异很大。
四、结语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看到昭觉彝语内部差异较大,可分为圣乍、所地、阿都、义诺四个彝语土语区,而形成这种差异的原因不仅有语言自身的因素,也包括政治经济、交通条件、行政变革、人口迁徙、山川河流、文化教育、婚姻习俗等超语言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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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杜国秀(1988.12-)女,民族:彝族,籍贯:四川雷波,学历:在读硕士研究生,单位:西南民族大学中国语言文学学院,研究方向:彝族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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