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期刊杂志

国 魂(连载之十二)

时间:2024-05-20

◆ 彭仲夏(湖南 怀化)

一九八七年第一期《杂交水稻》杂志上,袁隆平发表了具有里程碑意义的重要论文《杂交水稻的育种战略设想》。他高瞻远瞩提出:过去我们由常规育种利用杂种的优势育种是由简到繁,但今后,杂交水稻育种的方法必然由繁到简,从“三系”简化到“两系”再到“一系”;杂种亲缘的利用范围必须由近到远,这将是杂交水稻的三个战略发展阶段。他全新的育种战略思想,被世界农业科技界称为“隆平思路”。

这天袁隆平正埋头在钻研一份资料,嘴里叼着一支三五牌过滤嘴香烟。陈洪新身着笔挺的西装,手里握着那根宝贝旱烟袋,大摇大摆走了进来。袁隆平上下打量陈洪新,伸出大拇指笑道:“中西结合的典范!”

陈洪新抽着旱烟袋坐下来,笑道:“我刚才接待了一位外国朋友,才穿上西装,陪着抽香烟。其实,什么‘长沙’‘芙蓉’‘希尔顿’‘三五’,哪有辣乎乎的旱烟过瘾啰!”

陈洪新收敛笑容问,罗孝和打算如何处理。

袁隆平说:“矛盾不上交,中心给予他口头警告处分。经济损失的赔偿,我给他补上。”

陈洪新深沉地点点头。袁隆平说,还有件事要请示老领导。陈洪新笑道,你现在是伟大的科学家了,要干什么我都会支持的。

袁隆平说:“什么伟大,是尾巴大。尾巴大就掉转不灵,尾大不掉哦!尾巴大了也有一个好处,就是不容易翘起来,不会翘尾巴。人怕出名猪怕壮,人出名之后,自由度就越来越小,我从事水稻研究的时间也就越来越少了,弄得我好多地方不敢去,好多想做的事不敢做。杂交水稻虽然成功了,但潜力还很大,如果进行两系法亚种间杂交,产量至少再提高百分之二十。”

袁隆平并非两系法的肇始者,在他第一次公开提出分三步走的战略设想之前,就有了默默无闻的探索者。一九七三年十月上旬,石明松在沙湖原种场单季晚粳品种“农垦58s”大田中,发现了三株典型的雄性不育突变株。

石明松,江苏如皋人,毕业于湖北省荆州农校,后分配至沔阳县沙湖原种场当农技员。一个基层农技员,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这一发现将“照亮整个水稻王国”。第二年,他利用“农垦58s”自然结实的种子种植了四十八株,发现这些水稻表现出了雄性不育和雄性可育两种类型。石明松只是个农技员,而他却要搞科研,这在很多人看来是“自不量力”,而用湖北人的话说,“鸭子都能捉鱼的话,还要鹭鸶做么事?”当年袁隆平开始向世界性难题发起进军时,也遭遇了这样的冷嘲热讽。

石明松的探索之路注定是极其艰难的,且不说专业水平,他连最基本的科研设备显微镜、照相机也没有。石明松比袁隆平年轻七八岁,他的妻子也在县农技站工作,袁隆平膝下有三个儿子,石明松也有三个儿子。袁隆平最早的秧苗,是从废品中淘来的坛坛罐罐里培育出来的。石明松的试验,也是因陋就简,土法上马。沔阳属于江汉平原,育种季节正是阴雨连绵的日子,必须用烘烤箱烘干稻种,但他没钱买烘烤箱,眼看稻种就要霉烂了。他急得在家里团团转,转着转着一眼看见了灶台上那口炒菜的锅,一拍脑袋就用这炒菜的锅来烤干稻种。这种事又落在妻子身上,这个土办法火候特别难以把握,一不小心就把种子炒熟了。到了授粉季节,他没钱买专用的去雄夹,就自己动手做;到了杂交时没有专门的杂交袋,就找来了一大堆旧信封代替;没有遮光室,他找了几个煤油桶来遮光。好在稻子抽穗扬花的季节正值暑假,两个儿子可以帮着父亲授粉、赶田鼠、撵鸟雀。晚上他们把竹床搬到稻田里,父子三人轮流守护着稻田,生怕田鼠、野猫、黄鼠狼祸害了稻子。就这样一家人围着石明松转。种子终于生产出来了,没有储藏室,他们就把家里最好的一间卧室腾出来做了储藏室,一家人挤到了十多平方米的小房间里。他生怕老鼠糟蹋了种子,就把种子分成一个个小包吊在一根根铁丝上。

从一九七四年到一九七九年,石明松对他发现的“农垦58s”不育株进行多轮测交和回交,一个光照与水稻的秘密渐渐露出了轮廓:他发现不育株的再生分蘖能够自交结实,而分期播种的结果表明,其育性与光照长度有关,在夏天的时候是雄性不育的,花粉是败育的;到了秋天却又是正常的,育性自然恢复。很明显,这种不育株的育性随着光照长度而变化,这正是光照与水稻的一个还从未被人揭示的密码。当然,这不是一般的水稻,而是典型的雄性不育突变株。这一试验结果,他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但哪怕知其然也足以让他在杂交水稻育种上萌生了一个前所未有的设想:在长日高温下制种,在短日低温下繁殖,这样就可以一系两用了。他将这种雄性不育系命名为“晚粳日照两用系”。

一九八〇年早春,那已是他发现“农垦58s”的第八个年头了,湖北省农业厅的一个检查组来沙湖原种场检查春耕生产。石明松这个农技员自然要鞍前马后陪同,趁人少时,他将一份早已准备好的研究报告塞到了检查组的一位领导手中。那位领导回去后仔细看了他的研究报告,感觉这是一个非同小可的科研项目,随即就委派粮食生产处处长专程来沙湖看望石明松,还给他送来了三千元科研经费、一台照相机和一个计算器。这真是雪中送炭啊!石明松这个在最艰难时候也咬着牙从不落泪的汉子,一下感动得泪流满面。三千元对于一个月薪才三十多元的农技员来说,差不多相当于十年的工资。这每分钱他都用在了科研上,他大儿子石新华高中一毕业,就回来给父亲当助手。为了加快育种进程,他带着大儿子远赴海南育种,也成了追逐太阳的人。为了节省一点科研经费,父子二人从来没坐过卧铺,买不到硬座就站着。他们年年都去海南育种,一连七个春节没有回来过年。海南骄阳似火,特别是正午,人热得受不了,却是水稻的天堂,能加快水稻的繁衍,父子俩每隔五天就要插一次秧,以验证光照对雄性不育株形成育性转换的影响。

从一九八三年起,石明松终于结束了一个人孤军奋战的局面。他又遇到伯乐了,湖北省科技厅(原省科委)慧眼识才,当年就将该课题列入全省科技重点项目,随后与省农业厅共同组织协作攻关组。他个人的命运也有所改变,先后任沔阳县农业技术推广中心副主任、农科所副所长、湖北光敏感核不育水稻协作组副组长。这一次协作攻关历时三年,终于育成一系两用的核不育系新型稻种。这一成果在中国农科院邓景扬博士的建议下,正式命名为“湖北光周期敏感核不育水稻”,后还被誉为“世界领先的顶级发现”,是继黄耀祥开创的矮化育种、袁隆平开创的三系杂交水稻后的第三次重大发现,摘下了中国水稻皇冠上第三颗明珠。这引起了政府部门的高度重视,先后被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列为重大项目予以支持,国家科技攻关计划和国家“863”高科技发展计划也相继予以支持,业界掀起了“两系法杂交水稻技术”研究热,并在长江流域开始试种。两系法应用于生产,似乎已经呼之欲出,甚至有人早早宣告“中国从此进入了两系法杂交水稻的时代,袁隆平的三系法杂交水稻将要被石明松开创的两系法杂交水稻彻底淘汰”。其实这还只是一项试验性的成果,连两系法杂交水稻的不育关也仅仅只是闯过了一半。

袁隆平虽未参与“农垦58s”的协作攻关,但作为“863”计划两系法杂交水稻专题的责任专家,从一九八七年开始就主持全国十六个单位协作攻关。安江农校一直是袁隆平团队的科研基地,李必湖也是参与协作攻关的主力军。

一九八七年七月十六日,李必湖的助手邓华凤在安江农校发现了一株受光、温条件控制的籼稻核不育株。

邓华凤毕业于安江农校,留校安排在教研组。他对分配的工作不感兴趣,迟迟未去报到,校领导李必湖理解人各有志,不可强求,问他愿不愿意到学校杂交水稻研究室工作。邓华凤虽对杂交水稻不甚了解,但他很乐意和李必湖在一起工作。

杂交水稻研究室只有六七个人,袁隆平对马坡岭杂交水稻研究基地和安江农校的研究基地都要兼顾,隔一段时间就要回农校指导工作。一回到学校他就召集研究人员开会了解研究进程,然后下田现场指导,再根据存在的问题,结合学科前沿研究进展情况给大家上课。邓华凤听了袁隆平的精彩讲授,感觉很有味道,尤其讲到湖北石明松“农垦58s”粳型光敏核不育突变株的发现,讲到寻找自然籼型光敏核不育突变株是两系法杂交稻的突破口时,邓华凤暗暗牢记在心。从一九八五年开始,他按照袁老师描述的突变株的特征、特性,在学校和附近农民的稻田抽穗扬花时节,像猎人寻找猎物一般,投身茫茫稻海寻找突变株。

年复一年,邓华凤终于在自己经管的两亩半试验田的六十株用来进行保持系转育的材料中,发现了一株形态有别于“野败”的天然不育株,它雌蕊正常,其他性状与其余五十九株无甚差别,唯花药瘦小,棒状、乳白色,不开裂。他感到很奇怪,凭他当时的知识,还不能认定就是要找的核不育株,又不敢轻率地向袁老师报告。于是,他赶忙采取套袋隔离措施,防止异交结实,并经镜检全为典败花粉,兼有轻度包颈现象。到九月初,其他五十九株都自交结实正常,唯有套袋的这一株自交不结实。他心里感到有点希望,赶忙将这一蔸禾剪掉茎和叶,留下不高的禾蔸移入盆栽,放到家里的阳台上。至九月二十一日,仅有的一个晚生分蘖抽穗了,雄性恢复正常,二十四朵小花结出十一粒种子,表现出类似湖北光温敏核不育水稻的特点,即长日照诱导不育,短日照诱导可育,不育期内完全可以制种。

邓华凤将这十一粒珍贵的种子,晒干用小袋包好,放在木箱子里,防止老鼠危害,准备到海南崖县荔枝沟冬播。

邓华凤到荔枝沟时已是十一月下旬,但气温却如同湖南的五月,真像一个天然大暖房。他将十一粒种子播下,到第二年二月二十三日开始抽穗,全部表现雄性正常,自交结实率为百分之八十六点一。至四月一日,所抽穗一律如此,其他性状整齐一致,仍无分离。邓华凤将这一发现向袁老师汇了报,袁隆平立即亲临田间观察,确认这是首次在籼稻中发现的具有重大应用前景的两用核不育系材料。

一九八八年七月二十七日,袁隆平亲自主持鉴定会,邀请国内有关专家进行技术鉴定,把它命名为“安农S-1”光温敏核不育系。确认邓华凤发现并育成的“安农S-1”水稻光温敏不育系,使我国杂交水稻的研究和生产进入一个新的发展阶段。因为有的水稻品种(品系)对光(温)特别敏感,在长日照和高温环境下抽穗,雄性不育,不能自花授粉;在日照较短温度较低情况下抽穗,雄性可育,能自花结实。这种特征是受隐性基因所控制,故名光温敏核不育基因。利用光温敏核不育基因转育成光温敏不育系,则不需要保持系,把原来的三系变成了两系。

“安农S-1”是我国第一次在籼稻中发现并育成的光温敏不育系,是继湖北光敏核不育系之后的又一新的重大发现,为二系法杂交稻研究提供了一个优良的遗传工具和种质资源,标志着我国杂交水稻的研究继续处于世界领先地位。

邓华凤发现的是籼型水稻的“光温敏不育系”,石明松发现的则是粳型水稻的“光敏不育系”。那么邓华风的发现和石明松的发现有什么不同呢?差别其实只有一个“温”字。然而就是这微小的差别,却是根本性的差别。也正是邓华风这一发现为袁隆平的两系杂交水稻研究打开了突破口。

就在中国第一个光温敏核不育系“安农S-1”育成后的第二年,两系法遭遇了一次致命的挫折。一九八九年盛夏,在长江流域出现了罕见的盛夏低温,许多原本已育成并通过鉴定的不育材料又变成了可育。当热潮遭遇寒潮人就会感冒、打摆子,而靠光温自然调节的两系法杂交水稻受气候影响,也会出现打摆子的现象。人打摆子早已有了苦口良药,而杂交水稻打摆子几乎无药可治。

杂交水稻那一派蓬勃生机转眼间就变得死气沉沉,很多热情高涨的科研人员在束手无策下陷入了绝境,方兴未艾的两系法杂交水稻顿时被推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两系法杂交水稻变得前途未卜,如果连不育关都过不了,又怎么能在大田生产推广应用呢?当时压力最大的还是袁隆平这位主持全国协作攻关的责任专家,他仿佛被逼到了悬崖边缘,当一道悬崖峭壁挡在了面前,他也有过审慎的思虑,是回归三系法,还是攻克两系法?这是决定两系法命运的一次生死抉择。

湖南杂交水稻研究中心设有两个试验基地:一个在长沙马坡岭;一个在安江农校。袁隆平两边兼顾,每个月不定期要回安江农校指导工作。从长沙马不停蹄到达雪峰东麓的塘湾时,司机也该歇一口气了。袁隆平见缝插针,趁机拐进兰家村种子基地去看看。

袁隆平的杂交水稻从试验田走进寻常百姓家之时,欣逢中国社会发生伟大的历史性变革。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提出国家工作的重点转移到经济建设上来。这年十二月,安徽凤阳县小岗村十八户农民按下十八颗红手印,自发地搞起了“大包干”,一举揭开了中国农村改革的序幕。随着人民公社的解体,农村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农民种植杂交水稻的积极性空前高涨。杂交水稻比常规稻至少增产百分之三十,而上面分配来的杂交稻种却远远不能满足农民的需求,如果能就地生产出种子,这就既满足了农民的需求,促进粮食大增产,又能赚钱。一亩田制出的种子收益是种杂交水稻的两三倍,因此,一批制种专业户应运而生。安江本是杂交水稻的发源地,临近的溆浦、芷江、靖县,空气湿润,阳光充足,无霜期长,是繁殖制种的天然宝地。而平均海拔在六百米左右、常年高温不超过二十八摄氏度的雪峰山腹地黔阳县(今洪江市)塘湾、洗马一带,更是得天独厚,也就成了杂交水稻的育种基地。

塘湾乡兰家村支部书记肖调秀是村里走得最远、见过世面的人。七十年代初修建湘黔铁路,他带领全乡一百多人到新晃挑土方。八十年代初,袁隆平在湛江、三亚育种,乡里让他选择:去读工农兵大学还是远赴湛江学习育种。他毫不迟疑地选择了育种,并由此结识了袁隆平。在杂交水稻育种的行列中,他是一个没有编制、没有薪水、没有资质的农民育种能手。

肖调秀从湛江回来后,县里每年给他两三亩田的父本和母本种子,让他为乡里培育杂交稻种。他夜里起来三五次看种子发芽,乡里麻雀、老鼠多,种子播在地里常常遭殃,他扎草人、拉草绳、放鼠夹,为了迷惑麻雀和老鼠,他在田里四周撒了许多空谷壳。肥料不够,他用自己家里的菜肥。那几年为乡里每年提供六七百斤极其珍贵的杂交稻种。

为修建村里和制种基地的道路,他跑遍了与村里有关的人和部门,硬是筹集了二十余万元,发动村民出工不集资,拉通了县道到村里和制种基地的道路和桥梁,率先在全乡实现了村级公路硬化。有一年收种子,他的表侄儿负责过秤,吃中饭时向他表功,说今天的工资和餐费挣回来了,他问怎么挣回的,表侄说他对三分之一的制种户扣了点秤,估计有个百把公斤。肖调秀听了勃然大怒,狠狠地骂了他一通,最后语重心长地教育他:农民繁育点种子很辛苦,一年到头就盼着这点收入,我们怎么能够昧着良心扣他们的秤呢。当天晚上,他一家一家地去找乡亲们复核,把扣出的重量补回给了乡亲们。

他制种的面积越来越大,一家一户的制种管理难度大大增加,农民有了更多的致富门路,也就吸引不了制种户将更多的精力花在制种上。他忧在心里,摸索出了一条走农民专业合作社的新路子。他联合当地有闯劲的四个年轻人,认股筹资二十余万元,购买了耕田机、收割机等农机,从农户手里流转了近两千亩稻田,从事制种产业。制种区的产量、种子合格率和收益逐年提高,乡亲们增加了收入,化解了制种风险。他的这种模式后来被地方广为推介,并扩散到其他种植业和养殖业。

袁隆平回安江就要顺路到兰家村种子基地看看,发现什么情况,马上采取措施。离开兰家村时,塘里养的鱼、山上扯来的蕨菜笋子、房前屋后没打农药的蔬菜瓜果,肖调秀总要给袁隆平车厢里放一点。袁隆平笑呵呵地也不推却,他也经常给肖调秀的子女们带点时新玩意,逢年过节身上带了钱就打个小红包,真是亲如一家。

一九八八年,袁隆平获英国让克基金会颁发的农学与营养学奖,邓哲应邀随同袁隆平去英国领奖,家里谁来照顾华静奶奶呢?肖调秀知道此事后,立即要大女儿肖晓群来照顾老奶奶。老奶奶虽已八十七岁高龄,生活却能完全自理。肖晓群时年十八,在本村民办小学教书,也算是知识青年,能做饭洗衣料理家务。每天吃了早餐,她陪同华静奶奶到校园里折几枝花,回房里做插花,然后华静教她弹琴或说英语。华静爱整洁,晓群早晨起床后帮她梳头,晚上睡觉前烧水帮她洗脚。他们相处得挺融洽,袁隆平没有女儿,华静视晓群为孙女。

邓哲回来后,肖晓群也就回民办小学教书去了。不料春节后,华静奶奶不慎在家里摔了一跤,绊断了左腿,生活不能自理,一天二十四小时不能离人。邓哲很孝顺婆婆,但她要上班和料理一家人的生活,只好雇请专职护工,可是老奶奶很讲究,爱整洁,吃喝拉撒不肯躺在床上,每天要洗脚,隔天要洗澡洗头发。请来的护理不是缺乏耐心主动辞职,就是老奶奶嫌人粗俗将其辞退。连续不断请了几个,总是配合不好,肖调秀得知情况后要晓群来护理华静奶奶。晓群只好请同学代课,她护理华静如同亲奶奶,华静心情也舒畅了,吃得饭睡得觉,还喜欢听音乐。晓群一个十八九岁的农村姑娘,上山砍柴能挑百多斤,有力气抱着华静奶奶床下活动,袁隆平也就放心了。

一九八九年九月十三日,全国两系法亚种间杂交水稻试验示范现场会,在湖南杂交水稻研究中心举行。袁隆平和来自全国各地的学者、专家正在试验田进行评议和鉴定。这时,邓哲打长途电话告诉他一个不幸的消息:老母病危,火速回家。按情理他应该马上回去。母亲生他养他爱他,病危之中老人是多么盼望儿子啊!然而这次示范现场会是由他主持,在这样的时刻他怎么能离开呢!

九月十四日这天恰巧是中秋节。袁隆平作为东道主,怎么样也得陪大家过好这个佳节啊!开会的时候,他坐立不安,魂不守舍,每隔两小时就要走出会议室打一次电话,询问母亲的病情。他知道这是母亲的极限时刻,心中默默祈祷母亲能再撑住一两天。中秋节的饭桌上,菜肴很丰盛,可他只吃了一块面包。这个中秋之夜,月亮出奇的圆,出奇的大,袁隆平心里却充满愁苦和悲怆啊!

直到凌晨二点,戴牛松才驾车驶出研究中心的大门,袁隆平催促戴牛松加速。从长沙到安江,过了洞口,便是崇山峻岭弯道陡坡,砂石路面坎坷不平,开快了车子就要跳起来,刚刚眯上眼的袁隆平就被惊醒了。戴牛松便使出全身解数,磨利眼睛看好前面路况,平坦地方加大油门飞速而行,坎坷不平弯多的地面缓慢而行。戴牛松这样不断调整车速,争取尽快让他母子相见一面。

下午一点半赶到了安江,一进校门就听到低沉的哀乐声,小车一直开到游泳池边。袁隆平眼泪汪汪推开车门,跌跌撞撞直奔母亲的卧室。邓哲听到车子的响声,满脸泪痕从屋里跑出来,扶住袁隆平泣不成声说:“隆平,妈妈凌晨五点走了,她等得你好苦啊!”

虽在预料之中,袁隆平仍如万箭穿心,一个趔趄险些跌倒,李必湖跑来搀扶着他扑进屋里。定安、定江、定阳三个孙子和肖晓群眼泪汪汪地守护在奶奶床前。袁隆平抱着母亲冰凉的遗体失声痛哭,一串串泪珠从憔悴的脸颊流下来,轻轻地哽咽道:“妈呀—!妈呀!我对不起您呀……”

李必湖缓缓扶起袁隆平,劝慰说:“老奶奶耄耋高寿,无疾而终,她老人家前世修得好啊!老师,你千万要顺变节哀啊!你保重好身体,就是对她老人家最大的孝行。”

袁隆平的左臂佩戴上黑袖后,由李必湖和三个儿子陪同去看灵堂。华静老人的灵堂设在大礼堂,李效牧、曹延科几位好友围着一张大条桌正在写挽联。袁隆平走进灵堂,扑通一声跪下给李效牧、曹延科磕了个头。李效牧赶紧扶起他,将刚写好的挽联摊在地上,对袁隆平说:“我们斟酌写的挽联,你看行不行?”

越古稀年骑神鹤西归高庙,已成仙佛杳无挂碍堪垂范;

待云游日携稻穗东来故土,再为母子朝夕聆诲侍膝前。

袁隆平默念了一遍挽联,拱手作揖频频点头。待袁隆平坐下后,李效牧说:“隆平,老奶奶的后事有我们操办,你就放心吧!只是何处是老人的归焉之地,要你来决定。”

为了让漂泊辗转一生的母亲在黄泉之下不再辗转,袁隆平和几个兄弟早商量过,让母亲就近入土为安,就安葬在农校白虎垴梨子山。农校治丧委员会已派人去购置千年屋。千年屋,就是人老(死)了要睡上一千年的屋。湘西的风俗,过了花甲就算老人,儿女就可以替老人“割”千年屋了。“割”千年屋是要将水桶粗的杉原木锯割成方子料,拼撞成结实的棺木,然后刮腻子灰,用砂布打磨光滑,再用桐油熬制的土漆将棺木漆得光亮照人。这就是一个人的永久蜗居。人死了,净身换上寿衣寿帽寿鞋,嘴里含一块碎银,叫“含口钱”,冥河上有船,亡灵渡河,得付钱给摆渡人,否则没法过河。袁隆平常年在外,四处奔波,顾不上为母亲“割”千年屋。按照当地习俗,过三入土为安。只有两天了,老奶奶的千年屋还没有着落。“割”千年屋的杉原木要到深山老林里一蔸一蔸挑选,那都是三十年以上的树龄、直径三十公分以上的老杉木。所以,临时“割”千年屋这码事想都不要想,唯一的办法是四路派人到民间去出高价求助,但又没有明确目标。正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肖调秀接到女儿的电话后,从塘湾翻雪峰山为老奶奶料理后事来了。一看老奶奶还睡在床上,他胸脯一拍,说把他家为老母亲备置的千年屋,先让给华静老奶奶用,办完后事到林业局批一个立方的木材指标,到深山老林去选木头,再好好“割”一副千年屋。从安江农校到兰家村有一百多里,要翻越雪峰山,最快也要四个钟头,为了抢时间,肖调秀打电话回去,要村里用大四轮农用拖拉机将千年屋送来。

老奶奶由肖晓群净身换上寿衣入棺后,袁隆平一直守候在母亲的灵柩旁。灵堂内摆满了花圈,两壁挂满了祭幛,哀乐低回,播放的挽歌最多的是《妈妈,亲爱的妈妈》。

鞭炮响了,外面来了吊唁的亲友和各单位的领导,袁隆平率领家人赶忙跑到礼堂前的大路口,跪地致谢,尽孝子之礼仪。他从在长沙接到母亲病危的电话那一刻起就没有睡过一刻安宁觉,有时突然被噩梦惊醒。回来后,这两天他就没上过床,一直守在灵柩旁陪伴母亲,实在疲乏困倦了,就伏在灵柩上打个盹。

华静老人的崇高品德为安江农校的教职员工无限敬重,农校全体教职员工来了,附近许多农民扶老携幼来了。追悼会由蒋校长主持,李必湖致悼词,袁隆平挥泪念家祭:

妈妈—!亲爱的妈妈,苦命的妈妈!您在安江,我在长沙,隔得很远很远。我在梦里总是想着您,想着安江这个地方。

没想到的是,为了我,为了帮我带小孩,把您也拖到了安江。最后,受累吃苦的,是妈妈您呐!您哪里走得惯乡间的田埂!我总记得,每次都要小孙孙牵着您的手,您才敢走过屋前屋后的田间小道。

对于一辈子都生活在大城市里的您来说,七十岁了,一切还要重新来适应。我从来没有问过您有什么难处,我总以为会有时间的,等我闲一点一定好好地陪陪您……哪想到,直到您走的时候,我还在长沙忙着开会。

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我真的好后悔!妈妈您一定等了我很久,盼了我很久,您一定有很多话要对儿子说,有很多事要交代。可我怎么就那么糊涂呢!这么多年呐,为什么我就不能少下一次田,少做一次试验,少出一天差,好好陪陪您。哪怕,哪怕就一次。

妈妈,您怎么就这么匆匆地走了,田埂上不是还留着您蹒跚的脚印?校园里不是还回响着您舒心的欢笑?妈妈,您怎么就这么匆匆地走了,儿子追悔莫及。妈妈呀,您……

自古忠孝难两全。袁雪安老人乘鹤而去时,袁隆平在海南忙于制种,音信杳无;华静老人命归西天,袁隆平在长沙主持重要会议,无法脱身没能赶回来见上最后一面。袁隆平可以问心无愧面对大地苍生,但难以弥补失孝父母双亲!两位老人都期望儿子为解除人类的饥饿干出一番大事业来。这是父母对他的遗愿,也是他对父母敬奉的孝心。

母亲去世后,邓哲带着三个儿子来长沙团聚。而每年清明和母亲或岳母的忌日,袁隆平都要携妻儿赶回安江去梨子山扫墓。袁隆平无限感慨地声称“安江是我的第二故乡”,安江见证了他三十七个春秋岁月,因而母亲最后的归宿永远留在安江。安江,留下袁隆平多少情,多少爱!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安江,真真实实是他魂牵梦绕的故乡!

故乡,就是有祖坟的地方,而安江既是杂交水稻的故乡,也是杂交水稻之父的故乡。

如果沿着三系法这条路走下去,虽说也可以在方法效果上不断改善,但若要开发出杂交水稻所蕴藏的巨大潜力,就必须从根本上找到突破口,只有冲出三系法,迈出三步走战略的第二步,才有可能把杂交水稻的产量推向一个更高的水平。这是袁隆平认准了的一条路,哪怕面临悬崖绝壁,他也铁了心要走下去。

就在两系法艰难推进之际,袁隆平于一九九〇年受聘为联合国粮农组织首席顾问。这个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成立的组织,最关心的就是饥饿引发的动乱与战争,并做出了灾难性的预言:“在二十一世纪中期之前全球粮食必须增产百分之六十,否则将面临严重的粮食短缺,从而引发社会动荡及内战。”

在两系法的攻坚战中,袁隆平的科研团队几乎是一直在同温度作战。经反复试验,他和“863”协作组终于揭开了水稻光、温敏核不育系的秘密。袁隆平在《杂交水稻》上发表了论文《选育水稻光、温敏核不育系的技术策略》,正式提出了水稻光敏核不育的育性转换模式,以严谨而清晰的科学思维理顺了水稻光、温敏不育系育性转换与光、温变化的关系,从而为选育实用的两用不育系指明了新的方向和技术路线。

在此严峻关头,如何选育出实用的水稻光温敏核不育系就成为成败的关键。面对重重困难和巨大压力,袁隆平和协作组成员没有动摇,更没有放弃。摆在他眼前的两系法杂交水稻遭遇的危机,已被验证不是一场光的灾难,而是一场温度的灾难。常言道,天有不测风云,温度变化莫测。温度比光照的规律更难以为人掌控。由于温度不可控,必然会给不育系的繁殖和制种带来极大的挑战。尽管此时袁隆平还不清楚育性转换与光温的作用机制,但有一点他已经认准了:既然温度是一个影响育性转换的主导因素,那么第一要考虑的就是育性对温度高低的反应,而不仅是光照的长短。据此,他率先提出了选育“实用光温敏不育系”的新思路,首先是要揭开水稻育性转换与光温之间的生命密码,探明其温敏感时期和敏感部位以及导致雄性不育的临界温度。这是一条极为关键的技术路线,从而一步一步揭示出了水稻光敏核不育性转换与光、温关系的基本规律,最终掌控了临界温度的方法。

从哪个临界温度开始呢?经反复试验后,他们终于探悉到不育系育性转换的起点温度为二十三点五摄氏度。一把密钥找到之后,袁隆平要罗孝和尽快培育出一个不育起点在二十四摄氏度以下的两用不育系。罗孝和刚经历了一场“割耳朵事件”。他用尚未成熟的两系法在新化县搞了一百亩杂交制种,结果父本母本花期严重不遇,每亩只收了五斤种子。大受损失的农民捉住他不放,急得他赶紧打电话向袁隆平求援:“袁老师,快汇钱来救我,农民要割我的耳朵了!”袁隆平急忙汇去两万元,赔偿农民的损失,他才得以脱身。

罗孝和没有辜负袁隆平的期望,培育出一个不育起点为二十三点三摄氏度的低温敏核不育系,定名为“培矮64s”。当年八月通过了“863”专家组鉴定。“培矮64s”的育成,打破了粳型两用核不育系的地域局限性,又改变了籼型两用核不育系育性不稳的艰难局面,给袁隆平的理论设想提供了有力的佐证。

然而,烦恼接踵而至,由于“培矮64s”不育的起点温度低,要使它转换为可育,能繁殖后代的温度范围就比较窄了,每亩制种最多十来斤,无法在大田生产中推广。有人说:“这不是培矮64s,而是赔得要死!”罗孝和并不死心,根据中国农科院作物育种栽培研究所薛光行在人工气候箱鉴定的温度指标,用盆栽加冰水(用袁隆平家里的冰箱制出的冰块)控制温度来试验。不料,冰块融化后难以维持恒定的低温,他转而用深井自来水来维持二十摄氏度左右的低温。当他把处理的盆栽单株移至省农科院喇叭口的第一丘不育系鉴定试验田时,发现那里有一股铅笔头大小的泉水,取出温度计来一量,水温合格,老天爷助了他一臂之力。在这丘试验田里,他插了数千株用作不育系鉴定的不育株,泉水出口处有三株育性恢复正常。罗孝和豁然开朗,第二年夏天开始了“培矮64s”冷灌繁殖种子的试验。

为了寻找适合于大田使用的冷水资源,罗孝和与助手们奔赴全省各地考察。半年内,他们几乎跑遍了省内所有大中型水库和有地下水源的地方,却都没找到,眼看试验又要陷于僵局,突然有一天浏阳农业局的向籽柏打电话来告知,浏阳县高坪乡龙泉村有地下冷水水源。向籽柏是安江农校毕业的,也算是袁隆平的弟子。一个风和日丽的春日,罗孝和一行风尘仆仆赶到龙泉村那块宝地,找到了一口大井,水量可供上千亩田灌溉,出水口温度才二十二摄氏度。罗孝和在出水口处租了近十亩田做试验。这年,罗孝和与村民一道辛苦耕耘了一个夏天,尝试用冷水串灌新技术繁殖低温敏核不育系,结果虽然有三亩取得成功,但产量每亩才过三斤,完全无法在生产中推广。次年,在一片反对声中,罗孝和又在与浏阳接界的醴陵官庄,用水库下层巨大冷水资源繁殖“培矮 64s”,终于收到满意效果,一举解决了培矮“64s”的种源供应问题,使两系法杂交水稻由理论走向生产应用。

为了使起点温度相对稳定,袁隆平和“863”协作组又经过反复试验和探索,设计了一套科学的原种生产技术程序。一九九四年,两系法杂交水稻专题研讨会在扬州召开。袁隆平在扬州会议上提出了“遗传漂移”理论及建立以核心种子为主的不育系原种生产操作规程,既解决了育性稳定性问题,又针对不育起点温度低的特性,组织力量集中攻关,成功地探索出了冷水串灌技术,从而攻破了两系法育种繁殖的难关。这标志着两系杂交稻终于闯过了温度不可控这一难题,同时也攻克了两系法不育系繁殖的难关。罗孝和为两系法的成功发挥了重要作用,为两系法杂交稻投入大田生产立下了汗马功劳。

袁隆平终于可以吁一口气了,对于助手们的怀疑和缺乏自信,他现在可以底气十足地回答了:“我们的超级稻计划虽然比日本晚了十六年,比国际水稻研究所晚了七年,但现在我们跑在世界最前沿!”

袁隆平一九七三年宣告我国籼型杂交水稻三系配套成功后,随着两系法杂交水稻相继闯过了不育关、繁种关和优势组合关等三道难关。一九九五年八月,在怀化召开的两系法杂交中稻现场会上,他又一次向世界郑重宣告:“我国历经九年的两系法杂交水稻研究已取得突破性进展,可以在生产上大面积推广。”三系法是经典的方法,两系法是中国独创。两系法杂交水稻的成功是农作物史上的重大突破,也是一项举世公认的中国独创、世界首创的科技成果,在水稻杂种优势利用上,具有前所未有、无与伦比的优势,真正达到了大道至简的效果。其育种程序大大简化了,优良组合的概率大大提高了,相对于三系法筛选出优良杂交组合的可能性提高了二十倍。两系法杂交稻一般比同熟期的三系杂交稻增产百分之十左右,不仅产量提高了,米质也越来越好了。袁隆平两系法杂交水稻理论和应用技术体系的创建,既解决了水稻杂种优势利用的难题,还产生了“一法通,万法通”的乘法效应,很多其他领域的农作物专家借鉴其理论和经验,开辟了杂种优势利用的新领域,如油菜、高粱、小麦等主要农作物,都相继迈进了两系法时代。这也使我国的杂交水稻继续保持了世界领先地位。

很明显,袁隆平所说的“历经九年攻关”,是从一九八七年两系法杂交水稻研究专题正式列入国家“863”计划开始算起的,这是很正规很严谨的一种说法。而此前,从一九七三年石明松发现雄性不育突变株“农垦58s”到一九八五年“湖北光周期敏感核不育水稻”通过鉴定,就已历时十二年,但从严格的科学事实看,两系法在当时还没有一条清晰的技术路线,就像是一个漫长的前奏或引子。如果把这一段历史纳入其中,整个两系法的历史进程比三系法走过的路还要漫长,历时二十二年,中国科学家才终于摘下了杂交水稻皇冠上的第二颗明珠,中国从此才真正跨进了两系法杂交水稻时代,这是中国杂交水稻发展史上的第二座丰碑。

当袁隆平揭开两系法杂交水稻的生命密码时,一个谁也无法颠覆的科学事实也昭然若揭,他在两系法科研探索中扮演的是一个至关重要的主角。当两系法走到了生死关头,正是他提出的技术路线和理论依据让两系法起死回生。在杂交水稻发展史上,袁隆平既是三系法杂交水稻的总设计师,又在关键时刻又成为两系法杂交水稻的总设计师。若用科学的眼光判断,袁隆平捕获了两个十分重要的基因信息,一是广亲和基因,二是水稻的光温敏核不育基因。他对这两种基因的及时捕获并科学地在杂交水稻育种上的利用,使两系法和亚种间杂种优势利用得以实现。他一再称道石明松的开创之功。无论是三系法还是两系法,杂交水稻的每一项成果都是集体智慧的结晶。而对于自己所做的一切,他真诚地说:“我个人的工作主要在两个方面:一是及时提出了杂交稻三步走的战略设想;二是为两系法育种摸索出了一整套可操作的实施方案。”

尽管一个科学家如此低调,遗憾的是还是有人指责他“越俎代庖”,而指责的背后有一个为不少人所纠结的症结:石明松的功劳是否被忽视或贬低了?或是袁隆平的光芒过于强大,一直把他笼罩在阴影里?对此,看一个科技成果,既要看它的发现或开创性,更要看它的完成度,这就必须搞清楚从发现、开创到最终完成的全过程,尤其是那些关键性的步骤。石明松在“光敏核不育”上开了先河,功不可没,但从科学事实看,在袁隆平担任责任专家之前,石明松连两系法的第一关(不育关)也仅仅才迈开小半步。当一系两用的“光敏核不育”水稻遭遇重大危机时,正是袁隆平将这一研究成功逆转,绝处逢生,而在接下来的一个个难以逾越的关键点上,由于袁隆平指导了关键技术的突破,才使得这一科研成果最终得以转化为生产力,从试验田走向寻常百姓家。

免责声明

我们致力于保护作者版权,注重分享,被刊用文章因无法核实真实出处,未能及时与作者取得联系,或有版权异议的,请联系管理员,我们会立即处理! 部分文章是来自各大过期杂志,内容仅供学习参考,不准确地方联系删除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