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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庭坚诗书画“韵”范畴共通性发微

时间:2024-05-20

文_孙启睿

曲阜师范大学书法学院

内容提要:《说文解字》中首以“韵”指诗词格律之谐调,东汉晚期至南朝又用其品评人物及绘画理论。“韵”范畴逐步成为中国传统艺术理论中的重要范畴之一。黄庭坚则将“韵”推至高处,多次在其艺术批评中进行阐述。本文拟从“韵”范畴角度分析黄庭坚作为创作主体进行艺术创作及艺术批评时一以贯之的审美理念,把握其书论、画论、文论的统一,进行“韵”范畴的共通性研究。

引言

黄庭坚作为“苏门四学士”之一,以擅诗书、汲古求新、力求尚韵免俗的审美追求而享誉甚高。这种独特的文艺思想及审美范畴是在审美本质理论指导下,对其文艺理念影响下的审美现象的类型化概括。在尚韵理念贯穿艺术实践始终的同时,他的鉴赏、品评都表现出他对审美本质即审美现象最高层次的抽象和最普遍把握。“韵”审美范畴对黄庭坚文艺理念的核心思想具有统摄作用,是对黄庭坚艺术认知的理性总结。

一、“韵”的语义背景

马宗霍在《书林藻鉴》中评“宋四家”云:“综是四家,冠冕一代,要其独到,各有专胜:蔡胜在度,苏胜在趣,黄胜在韵,米胜在姿。”“韵”范畴是黄庭坚创作品评独到的关键。宋时书家大都受唐代重法度的影响,书坛呈现一定的浅俗现象,“韵”范畴被黄山谷广泛运用乃针砭时弊之举。刘禹鹏博士曾在其论文《宋代文论与书论审美范畴的融通研究》中写道:“黄庭坚以‘韵’论艺,几乎全是以‘韵’字作为一个独立范畴来使用,不与其他语词相连而构成复合范畴。”特意强调“韵”是独立范畴,旨在对黄庭坚“尚韵戒俗”之说中“俗”的辨析,突出“韵”的独立性。此外,文章还从“韵”的内涵特征、审美意象、审美意趣等角度将“韵”范畴分为含蓄余意、超尘脱俗、简远平淡三个方面,为我们理解“韵”作为独立审美范畴而存在提供了理论支撑。

二、黄庭坚尚韵思想影响下的文艺观与艺术实践

(一)“韵”指导下的绘画鉴赏及画论

邓椿曾在《画继》中对黄庭坚的鉴赏力赞道:“予尝取唐宋两朝名臣文集,凡图画纪录,考究无遗;故于群公略能察其鉴别。独山谷最为精严。”黄庭坚曾在跋王诜所藏的《北齐校书图》时写道:“往时在都下,驸马都尉王晋卿时时送书画来作题品,辄贬剥令一钱不值,晋卿以为过,某曰:书画以韵为主。足下囊中物无不以千金购取,所病者韵耳。收书画者,观余此语,三十年后当少识书画矣。”此言点明“韵”是黄庭坚评判画作的关键,更是艺术家实现艺术境界飞跃的关钥所在。因此,黄庭坚以“韵”触类旁通,在《题摹燕郭尚父图》中写道:“往时李伯时为余作李广夺胡儿马,挟儿南驰,取胡儿弓,引满以拟追骑。观箭锋所直,发之,人马皆应弦也。伯时笑曰:使俗子为之,当作中箭追骑矣。余因此深悟画格。此与文章同一关纽,但难得入人神会耳。”大胆新颖的创作理念及虚实相宜的构图画面,创造出意境无穷的艺术效果,令黄庭坚顿悟到艺术门类间的碰撞融通,他的文艺美学理念也随之丰富。他在《题明皇真妃图》中言:“故人物虽有佳处,而行布无韵,此画之沉疴也。”此言是对谢赫“气韵生动”美学命题的继承,充分展现出黄庭坚对作品生命力及绘画节奏延展性的要求。

图1 宋 黄庭坚 松风阁诗帖(局部)32.8cm×219.2cm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二)“韵”指导下的书法创作及书论

黄庭坚认为:“笔墨各系其人,工拙要须其韵胜耳。”刘熙载《艺概·书概》道:“黄山谷论书,最重一‘韵’字。”《评书》中载:“黄太史有言:士大夫下笔,使有数万卷书气象,便无俗态,不然,一楷书吏耳。”黄庭坚力破技艺与人格的壁垒,力求表达“单方只一味,尽在不言中”的心领神会之美。其弟子范温曾言:“至于山谷书,气骨法度皆有可议,惟偏得《兰亭》之韵。”黄庭坚作书重“韵”与他自我人格的约束密不可分,其于《书缯卷后》中题云:“或问不俗之状,老夫曰:难言也。视其平居无以异于俗人,临大节而不可夺,此不俗人也;平居终日,如含瓦石,临事一筹不画,此俗人也。虽使郭林宗、山巨源复生,不易吾言也。”他指出:“学书须要胸中有道义,又广之以圣哲之学,书乃可贵。若其灵府无程,政使笔墨不减元常、逸少,只是俗人耳。”黄庭坚心有学识道义,万卷书之精华汇于笔端,下笔自有“谁言一点红,解寄无边春”的言不尽之美。康有为曾评黄庭坚:“宋人书以山谷为最,变化无端,深得《兰亭》三昧。至其神韵绝俗,出于《鹤铭》而加新理,则以篆笔为之,吾目之曰行篆,以配颜、杨焉。”世人对黄书的赞誉颇高,大抵基于他把书家的主观人文精神与艺术品评、艺术创作互为观照,形成一套上自人格书品,下至笔墨布白的严格完整的审美体系。尚韵导向下的独特审美观念与颇具美学意蕴的表达形式也为黄庭坚日后的文艺实践活动呈现鲜明美感奠定了坚实基础。

(三)“韵”指导下的文学创作及诗论

黄庭坚以“文章最忌随人后”“自成一家始逼真”作为诗文创作箴言,江西诗派的诸多作家更将点铁、换骨法奉为圭臬。“点铁成金”说载于黄庭坚《答洪驹父书》,“夺胎换骨”论为黄庭坚《冷斋夜话》所记,前者着眼于语言,后者则强调新意。二者的本质都在于强调作诗要在继承前人的基础上进行创新。黄庭坚将这两者推向了高峰,真正做到“几于无一字无来历”。张耒评黄诗云:“不践前人旧行迹,独惊斯世善风流。”黄庭坚在诗文创作中注重对“神韵”“风骨”的渲染突出,往往仅以一两句诗便将画面勾勒而出。黄庭坚《登快阁》云:“落木千山天远大,澄江一道月分明。”他没有对树、月等意象进行细致描述,却能表现出开阔深远的画面。这种粗犷豪迈的笔触、浑茫蕴藉的诗律既是黄庭坚对唐诗风格的继承,也是他独具风韵的美学展现。此外,黄庭坚对色调对比搭配也极具个人特色,如“青玻璃盆插千岑,湘江水碧无古今”“连空春雪明如洗,忽忆江清水见沙”。黄诗所营造出的“画境”不重对自然景物的细致描摹,而给予客观事物最强烈的色彩渲染,以文字传达视觉冲击感,表达画境之“韵”。

图2 宋 黄庭坚 花气熏人帖30.7cm×43.2cm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结语

黄庭坚的文艺理论多见于后人整理辑成的《山谷题跋》《豫章黄先生文集》《山谷刀笔》等,黄庭坚的那些题跋、诗词、书信不仅展现出他独树一帜的文艺美学思想,也为后人领悟“韵”审美范畴留下翔实的文史资料。尚韵美学观念是黄庭坚的艺术追求,吾辈后学更当醉心于此,将黄庭坚所标举的“韵”审美范畴在创作实践中发扬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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