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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戏曲小说版刻插图的“跪拜”图像研究—以“公堂审讯”图像为中心

时间:2024-05-20

文_刘京晶

安徽师范大学美术学院

内容提要:戏曲小说版刻插图作为绘画艺术的一种,在明代以“公堂审讯”为主题的“跪拜”图像中展现得淋漓尽致。本文从审讯场所中的隐喻性、“公堂审讯”的图文预叙功能,以及审讯中的时空转换等多角度出发,窥视中华传统文化中有关“跪拜”图像的政治空间,从而发掘出明代戏曲小说版刻插图“跪拜”图像的深层意蕴。

自古以来,戏曲小说都深受人们的喜爱,中国古代戏曲小说中的大量版刻插图更是有其独特的艺术韵味。版刻插图中 “跪拜”主题种类繁多,最常见的如“日常生活”类的私人空间、“公堂审讯”类的政治空间以及“祈神祭拜”类的神性空间等。其中“公堂审讯”类主题的公堂构图极具隐喻性,戏曲小说的图像和文本还具有图文预叙的功能。此外,在时间和空间的关系上,“公堂审讯”类主题呈现出一种时空的转换。明代戏曲小说版刻插图的“跪拜”图像运用“公堂审讯”主题,展现出一种极具威严感的政治空间。

一、审讯场所中的隐喻性

(一)屏风设置

作为中国传统绘画的重要题材,公堂官员身后存在的屏风是极具隐喻性的。事实上,屏风有“障”的作用,也就是用屏风的分隔作用来营造一种政治空间;此外,屏风还具有“彰”的功能,为表达“公堂审讯”这一主题的文化韵味,明代戏曲小说版刻插图的“跪拜”图像往往以屏风上的绘画来反映官员所崇尚的思想,呈现出一幅幅“画中画”。从公堂审讯中屏风的政治空间的意义上来讲,在描绘公堂审讯场景的大量明代戏曲小说图像中,屏风似乎是司法场域中的重要工具。室内的屏风分隔了公堂中的“暖阁”,而室外的屏风虚拟了公堂审讯的场景。就屏风作为绘画主题的空间意义而言,屏风的描绘有着多种表现形式。例如,图1中的屏风进行了留白处理,让画面变得更加简洁,而且突出了审判官员的权威形象。图2中的屏风再现了公堂上常用的“海水朝日图”或“指日高升图”,它象征着官员强烈的政治野心。图3的屏风则以山水入画,山水具有辽阔之感,往往有着吉祥的寓意。

图1 屏风进行留白处理(选自《何文秀玉钗记》)

图2 屏风中再现“海水朝日图”或“指日高升图”(选自《古本小说集成》)

图3 屏风以山水入画(选自《灵宝刀》)

(二)人物位置

作为权力的宣示者,审判官员和他们所支配的案件往往处于图像最核心的位置,是整个公堂审讯画面中最为关键的焦点区域,也是画面中的主导者。这不仅体现在其往往位于公堂场景的中心位置,还体现在官员的乌纱帽、官袍、腰带及其特殊的形态特征上。正是借助这些元素,审案官员的权力更大程度地彰显出来。这也成为戏曲小说图像的读者热衷于关注的焦点。这种处理方式,不仅与科举制度的社会背景相吻合,而且与中国封建社会所塑造的亲民“父母官”形象有关,甚至与宗教传统也有一定的联系。

除审案官员这一厅堂审讯的权力核心之外,站在公案旁边的胥吏是明代厅堂审讯图像中的听审襄助者。官与吏之间相互依存且相互敌对,他们之间有着极为微妙的联系。一方面,由于胥吏对官府的基本事务已经熟知,官员不得不依赖他们的经验、学识和人力来处理复杂的事务,更不用说那些想要利用胥吏来接受贿赂的腐败官员;相反,那些平日收入较低的胥吏,需要靠官府才能谋取利益。但是,所谓“清官难逃猾吏手”,如果官员任凭胥吏对百姓进行敲诈,不仅会危害百姓,也会有损官员的名誉。所以,那些清正廉洁的官员,必须尽力去约束和控制胥吏;同时,贪图利益的胥吏们会想方设法地摆脱官员的束缚。因此,官员与胥吏之间便一直上演着“控制与反控制”的权力博弈。

明代戏曲小说的厅堂审讯图像中的衙役形象主要有两种:一种是站在公堂下面拿着手杖的皂隶;另一种是站在厅堂另一边,与胥吏相对而立的门子。从这两种人物的形象,可看出他们有着一刚一柔的强烈对比。作为威仪的代表者,他们营造出一种威严肃杀的气氛。

除此之外,两造是公堂中恩典的祈求者。其中一个重要因素就是,在公堂审讯图像中,作为接受审讯的两造,他们几乎都跪在公案前面或下面。这与中国古代传统意识里所谓的“大堂之上,公案之下”相契合。因为他们身体跪拜的姿势,相比于审案官员而言,形成一种视觉空间中的地位差别。更可措意的是,这不仅是一种肢体上的下跪,也暗示着权力关系中的屈服。也就是说,他们用自己的身体展示出对以审案官员所代表的国家权力的屈服,从而体现出传统中国司法权力的专断。

二、审讯中的图文预叙

预叙是叙事学中的一个重要术语。热奈特指出,故事时序和叙事文时序之间存在着很多形式的不协调,他称之为“逆时序”。他将关于提前讲述以后发生的事件的叙述形式,称为“预述”。里蒙-凯南提出,“预叙是指在提及先发生的事件之前叙述一个故事事件;可以说,叙述提前进入了故事的未来”。在明代戏曲小说的公堂审讯图像中,预叙的功能就是在读者阅读文本之前提前告知或预示故事的发展方向,以此增强故事的悬念性和趣味性。里蒙-凯南提出,当出现预叙时,它就会使“接下去将发生什么事情”所引起的悬念被另一个悬念代替,也就是围绕着“这件事将怎样发生”的悬念,使得读者有继续阅读的兴趣。

古代戏曲小说图像文本的叙事,既不同于纯粹的图像表现,又不同于单纯的文本叙事。其不同之处便在于它是图文叙事或在图文的互文性中叙事。它在履行叙事职能的时候,一方面表现出一种“逆时序”的特点,具有像文本叙事一样的“预叙”功能,另一方面还带有明显的图像文本特点。

古代戏曲小说图像文本叙事由图像叙事、文本叙事,以及二者之间的互文性共同来完成。明代戏曲小说中的图像很多都是卷首图,从图像和文本的位置关系上来讲,常常是图像在前面,文本在后面。也就是说,在阅读戏曲小说文本之前,读者首先看到的是文本之前各种各样的图像。因为这些图像大多概括性地反映出戏曲小说文本中的重要情节与关键角色,所以图像叙事就成为一种“预叙”。作为一种预叙,戏曲小说图像“提前进入了故事的未来”,既吸引读者进入戏曲小说一环接一环的故事情节中,又引导着读者的阅读行为。这使得读者从一开始便处于一种阅读期待中,读者阅读的兴趣便大大增强。

三、审讯中的时空转换

(一)在时间程序中获得空间

从横组合序列角度而言,可以将戏曲小说图像看作是为戏曲小说文本所设置的预叙。它既以逆时序的形式提前揭示着故事情节的发展方向,又以“语-图”互文的形式带入后面的顺时序叙事。此外,从纵聚合角度来讲,戏曲小说图像文本“语-图”的关系呈现出叙事的时空体,主要表现为在时间程序中获得空间。

戏曲小说图像文本叙事性的特别之处是它呈现出图像叙事和文本叙事的结合。图像叙事展现的是空间性,而文本叙事凸显的是时间性。那么,戏曲小说图像与文本是如何实现完美结合的,这是戏曲小说图像文本叙事必须回答的问题。首先,文本叙事所呈现的线性时间,表现为故事情节一环接一环地往后进行,或许没有任何想要结束的苗头,这会让读者一直好奇下面还会发生什么事情,所谓的悬念都是为使这种时间程序充满好奇和期待。但是,戏曲小说图像文本中文本叙事的线性时间并不是纯粹的,甚至它只是“伪时况”,进而变成了一种时空的结合。

(二)在空间布局中修饰时间

从纵聚合序列的角度来讲,戏曲小说图像文本是运用叙事停顿、隐喻空间营造等方式从时间程序中获得空间,但只有图像的隐喻空间,或空间若只是静止的,还不能够成为叙事,“叙事就是以事件的转变为前提,它意味着从一个事件转变为另一个事件,意味着时间性。……叙事不仅需要记录时间,尤其需要运用各种各样的手段来修饰时间”。所以,从横组合序列来说,戏曲小说图像文本要实现真正的图文叙事,必须让空间化的戏曲小说图像呈现出时间性,也就是在空间布局中修饰时间。

戏曲小说图像文本叙事既要有故事的时间程序和线性推演,又要有空间聚合与深层布展,不仅是在时间程序中获得空间,同时也是在空间布局中修饰时间。所以,这是一种独特的叙事时空体。

结语

在戏曲小说版刻插图“跪拜”图像的创作上,明代艺术家将以“公堂审讯”为主题的“跪拜”图像的隐喻性、预叙和时空转换功能展现得淋漓尽致,并将对当时社会的独特见解融于画中,为世人留存了一幅幅耐人寻味的版刻插图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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