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人秀节目核心元素分析——以国内几档热门真人秀为例

刘 畅

真人秀节目核心元素分析
——以国内几档热门真人秀为例

刘 畅

真人秀集戏剧性、纪实性、娱乐性于一体，获得大量观众。研究其内在结构，可以看到，它集中了纪录片、电视剧、智力竞猜节目等多种元素，其核心元素是：假定情境中的真实展现、游戏中的竞赛、差异化的人物设置和戏剧性的矛盾冲突。当前我国多家电视台开播了这类节目，本文就这一节目形态进行分析，试图帮助提升其质量。

真人秀；电视节目；核心元素；娱乐

一、真人秀节目的定义与现状

真人秀 (RealityTV) ,也被称作真实电视、真实秀等，一般都是动态的具有目的性的线形叙事模型，是对自愿参与者在规定情境中，为了预先给定的目的，按照特定的规则所进行的竞争行为的记录和加工。①尹鸿.解读电视真人秀[J].今传媒，2005（7）：14.著名学者尹鸿在《真人秀节目课题研究报告》中将其定义为“普通人在规定情境中的规则制约下为达到一定目的而做出的自由行动并被记录或加工播出的节目”，②尹鸿; 冉儒学; 《泛真人秀的电视时代》，《中国电影报》, 2005年04月28日。这基本概括了真人秀节目的主要特征。

目前美国无线电视和有线电视网络中播出的真人秀节目已超过100种，在我国，中央电视台和地方频道播出的真人秀节目至少也有数十个之多，近两年更是呈爆发式增长，各大地方卫视制作的真人秀节目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如湖南卫视的《爸爸去哪儿》、东方卫视《极限挑战》、浙江卫视的《奔跑吧兄弟》、《中国好声音》等等，有的甚至引发全民关注，成为现象级综艺，节目嘉宾也随之爆红。从这个意义上说，一个泛真人秀的电视时代似乎正在来临。

伴随着真人秀节目在全球范围内的蔓延趋势和受众的欢迎，笔者认为对这一节目形态进行分析，是很有必要的。

二、真人秀节目的核心要素

真人秀集中了纪录片、电视剧、智力竞猜节目等多种元素，集戏剧性、纪实性、娱乐性于一体，但决定它区别于其他节目的核心元素，我认为主要有以下几点：

（一）假定情境中的真实展现

法国著名社会学家鲍德里亚的观点认为，“电视就是世界”①迈克·费瑟斯通：《消费文化与后现代主义》，译林出版社，2000年版，第7页。：真实是电视、电脑屏幕、虚拟现实和立体声耳机的效果造成的。事物变成了事物的形象，甚至事物本身变得比虚拟形象更加陌生。人们一方面沉浸在媒介所制造的“仿像”中，一方面更加剧了对真实的渴求。同时，现代社会的压力也使人们需要一种释放，一种超越常规生活的尝试，而这种释放又不会造成对既存秩序的破坏性颠覆效果。

真人秀节目的这一特点正是顺应了数字化时代人们的这种社会潜意识。网络的普及改变了世界，真实与虚拟不再是绝对的“二次元”，虚拟的构成也可以影响我们真实的生活、激发真实的感情。正如真人秀节目中，竞争和角逐是对现实的折射，奖品的设置则是欲望的呈现，观众还可以通过网络投票以及互动决定选手去留，某种程度上意味着权力的满足。因此，真人秀给观众提供的快感是完全虚拟的电视剧和讲求真实的记录片所无法提供的。

在拍摄手法上，真人秀既具有纪录片的特点，又与电视剧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纪录片强调生活本身的原生态记录，而真人秀只是拍摄手法上，借鉴了纪录片式的跟踪拍摄和细节展现，真实展现节目的具体进程和参加者们的各种表现，真人秀的环境和参赛者的选择、比赛规则的设定等，都是人为设置的。作为一种综合性的电视娱乐节目，它运用电视剧式的故事化叙事策略、戏剧化后期剪辑，不仅具有纪录片式的真实细节展现，还有电视剧式的情节和叙事。因此从本质上说，真人秀节目是假定情境中的真实展现，这种真实是一种 “拟态的真”，是经过制作者精心设计过的“真”。真实性与虚拟性两个层面都构成了真人秀节目的内涵。这也是它区别于其他节目形态的最重要特点。

比如浙江卫视近年大热的节目《奔跑吧兄弟》，这档与韩国SBS电视台联合制作、结合了中国本土特色的节目，一经播出便成为最热门的综艺之一。《奔跑吧兄弟》常驻MC（主持人）由七位成员组成，每期邀请不同嘉宾加盟，围绕节目组设置的命题，将常驻MC和嘉宾完成种种游戏任务的过程完整呈现给观众。它没有事先编撰好的情节，除了规则的设置和一些道具的准备上是人为的以外，节目的具体进程和细节都是真实的。同时，节目参加者与经过训练的专业演员的表演也完全不一样，有大量的临时在现场抓拍细节的镜头，甚至于构成了节目的主要的组成部分，成为最具有表现力的元素。它巧妙的在真实和虚幻之间打了个擦边球，在拟态的“真实”之下，极大地满足了观众的窥视欲望。

（二）游戏中的竞赛

18世纪著名的德国诗人席勒认为人生的最高、最完美境界是游戏，“只有当人是充分意义上的诗人的时候，他才游戏；只有当人游戏的时候，他才是完整的人。”

在真人秀节目中，往往设置许多引人入胜的游戏环节，而这些游戏又通常以竞赛方式来完成。一方面，在竞赛中参赛者的性格、品质等能更充分地表现出来；另一方面，竞赛活动本身也具有娱乐性和观赏性，它可以对节目的节奏起到很好的协调作用。

从节目形态看，真人秀既是游戏，又是竞赛，既包含有趣的游戏环节，又有着与竞赛类似的欲望客体设置和淘汰机制。

1、丰厚的奖金或奖品

竞赛的最终目的是夺奖，真人秀节目同样如此。高额的奖金、丰厚的奖品是真人秀节目的主要欲望客体，是每一位参与游戏者的最大动机。在节目中，奖金往往伴随着整个节目的过程，竞赛通过游戏的方式呈现，又围绕着奖品进行，最后以胜出者获得大奖而告终。如已经延续了32季的美国经典真人秀《幸存者》，大奖就是100万美元。职场类真人秀《天桥骄子》（Project Runway）,最后获胜者可以获得10万美元创业基金、知名杂志内页大片以及纽约时装周展示机会。也有的大奖通过别的方式表达，如国内的《超级女声》《中国好声音》等选秀类节目，能够帮助普通人实现明星梦。而《蒙面歌王》《跨界歌王》等，则为明星提供了一个另类的展示舞台。总之，真人秀节目和竞赛一样，需要诱人的利益作为欲望客体，吸引参加者进行白热化的角逐，同时也吸引了观众的眼球。

近年来，许多真人秀节目在本土化过程中进行了改版，相对弱化了物质刺激，而是采用公益性的方式发奖，如《奔跑吧兄弟》，部分节目中获胜方可以为贫困地区赢得公益基金，观众也可以通过关注节目微博捐助步数，为希望小学建设跑道。虽然选手的竞争激烈性和节目冲突效果有所减弱，但更适应中国传统文化和国内观众的收视心理。

2、选拔与淘汰规则

所有的竞赛都需要规则，真人秀中也同样适用，并且成为一个节目能否成功的关键性因素。选拔与淘汰的规则为节目的整体叙事提供了框架，一切的矛盾冲突和戏剧性情节，须在这个规则下才得以成立。优秀的真人秀节目，必定有严密的规则先行，这样才能让嘉宾按这一规则进行竞争角逐，让人物性格自然呈现，进而推动情节进展，最后完成精彩的叙事。以《奔跑吧兄弟》第三季第6期《谁是继承者》为例，节目组精心设置了寻找线索的各种提示和规则，在封闭的环境（当期节目拍摄地在城堡中）、有限的时间内迅速令嘉宾置身游戏情境，绞尽脑汁发挥能力赢得比赛。最后剪辑出来的效果扑朔迷离，结局令人意外，观众大呼为“烧脑特辑”，收视效果非常好。

此外，真人秀节目借鉴了竞赛的淘汰制，也是采用层层淘汰的方式，每轮游戏或淘汰一名或数名选手，或由评委、观众等投票决定最后名次。唯有引入真正的淘汰机制，才能体现比赛的残酷，增加节目紧张和刺激的程度。跑男每期节目撕名牌的环节充分发挥了淘汰制的效果，嘉宾在撕名牌时激烈的近身比拼，也具有类似于体育竞技的观赏效果。一旦被撕去名牌，则彻底失去游戏资格，于是经典的“某某OUT”，甚至一度成为了大众流行语。

应该说，游戏和竞赛的杂糅是真人秀节目的一大特色和魅力。焦灼的比赛和娱乐化效果相结合，才有吸引受众持续关注的理由。

但是，真人秀与真正的竞赛节目又是有区别的。

第一，人性的展现。真人秀不仅关注这些竞赛，而且关注在竞赛过程中人的反应，在节目的进程中，人与自然，人与人的关系得以一一呈现，人性的某些光辉或阴暗面也很容易被放大。特别是明星的一举一动，他们在游戏中展现出的真实性格，成为大众关注的焦点。因此有人说真人秀节目是人类社会现实生活的戏仿。

第二，注重游戏过程中娱乐性因素的展现。真正的竞赛类、益智类节目往往比较多的表现竞技本身，或者选手们的分数高低、淘汰与否，娱乐因素比较次要。而真人秀节目因为重视人这一行动主体在虚拟情境中的表现，人与人之间的互动和交流必然产生一些有意思的片断，每个人的性格特征也得以体现，这些细节被真实地记录下来，也成为真人秀节目的一大看点。如深圳卫视《极限挑战》第三季，请到的郭晶晶和霍启刚夫妻，大众对于的游戏结果关注度远不及他们完成任务过程中的一举一动，特别是两人一些互动的眼神、斗嘴的情景，都引起网友大呼“虐狗”，豪门感情满足了人们窥探的欲望，节目本身也借此获得了极高的人气。

第三，对环境的记录。一般的竞赛节目很少关注环境，而是始终将镜头聚焦在行为的主体上，而真人秀节目，尤其户外真人秀，环境的展示是不可缺少的背景元素。如湖南卫视《爸爸去哪儿》，每期节目都选在自然景观秀丽、人文景观丰富的地区拍摄，节目中孩子们与大自然的互动、各地浓郁的民族特色、独特的饮食文化等等，都成为成为竞赛之外富有诗意的别样风景线。

（三）差异化的人物设置

一档优秀的真人秀节目，嘉宾的选择至关重要。不论明星或者素人，嘉宾至少要符合“个性”、“有戏”的特点。他们必须能够代表现实生活中我们身边的某一类人，同时又各有特色。节目当中的环节设置、矛盾冲突，一切都围绕嘉宾展开，每一位嘉宾除了本身的性格以外，与其他参与者、节目组、观众之间的互动，也能闪现出精彩的火花，这样的节目才具有可看性。

如《奔跑吧兄弟》节目中，“能力者”李晨、“捡漏王”王祖蓝、淘气队长邓超、“小猎豹”郑恺、贱萌的陈赫、颜值担当Angela Baby，各有各的特色。对于大众来说，他们的形象容易被荧屏上的角色定位脸谱化，而真人秀节目给了他们展示更多性格侧面的平台，观众也得以了解明星生活中更接地气的一面。

节目组通过对每位明星的性格和个性进行分析，制定节目流程方案、设计各类游戏、组织协调分组等，使节目进行过程中有趣、出彩，同时彰显出不同明星的特点。随着节目的进展，编导们也有意识根据不同的细节及时为他们贴上更多标签：如“学霸”、 “高速公鹿”（第四季嘉宾鹿晗）、“陈赤赤”，或者“叔侄组合”（邓超和Baby）“母子组合”（李晨+陈赫）“宝蓝兄弟”（王祖蓝+王宝强）等描述嘉宾关系，使每个角色不仅有自己的个性，更有多层交错的人物关系支撑，形成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

东方卫视《极限挑战》亦是如此，节目主打“极限男人帮”的形象概念：年轻单纯的“小绵羊”张艺兴，智慧过人的“神算子”黄磊，而最出人意料的是孙红雷，在电视荧幕上往往扮演“硬汉”的他，在节目中却频频“卖萌”搞笑，反差的特质令人捧腹。

正是这些有意为之的设置，让我们看到了明星原来生活中是这样的，了解到原来Baby还有女汉子的特质，邓超其实不是“学霸”，孙红雷并不像他扮演的角色那么深沉严肃……真人秀节目“采用戏剧化设计，将人物性格差异融入游戏环节中，通过演员明星的演绎来达到预期效果。简洁而又富有悬念的剧情与人物性格结合，可以不断地产生戏剧冲突，这些冲突又反过来烘托了人物形象”①何江、郭嘉：《使用与满足理论与真人秀节目人物形象——以为〈奔跑吧兄弟〉例》，《出版广角》2016年第1期。，以此造成较强烈的娱乐和审美效果，适应了观众的欣赏趣味。

（四）戏剧性的矛盾冲突

所谓戏剧性，指作品中因矛盾冲突导致的具有强大吸引力和感染力或出人意料的转折变化。它通常能引起观众强烈的兴趣和情感反应。而冲突则是矛盾斗争的一种表现形式。戏剧性的冲突是社会生活矛盾冲突在节目中集中而概括地反映，它是构成真人秀节目的重要元素。

真人秀节目要在有限的时间内表现丰富的社会生活，就离不开紧张、激烈的戏剧冲突，因为它要抓住生活事件中的主要矛盾斗争，加以典型化，才能紧紧吸引住观众。它既是真实的，又是富有戏剧性的，它在激烈的矛盾冲突中展现复杂的人性，又让人性在情节中以有限的真实得以还原。这其中，编剧和剪辑的作用至关重要。

1.编剧的作用。这里所指的“编剧”，实际上是从韩国综艺节目舶来的词语，它与传统意义上的撰写故事情节略有不同，它是在一档综艺节目中，由数人乃至十数人组成的团队，负责设计整个真人秀节目的具体流程。大到节目框架设计，小到游戏规则，可能出现的意外、故事的进展、噱头和悬念的营造等都经过他们的反复推演和计算。在2016年中韩编剧论坛上，韩国《蒙面歌王》总编剧朴洹瀀在论坛中表示，编剧几乎需要负责一个节目中的全部内容。②韩青，郑蔚.电视娱乐节目新论[M].北京：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2005：103.

因此，尽管几档国内热门节目都宣称是“无台本”创作，但背后同样都能看到编剧的身影。《中国好声音》因在节目中多次出现的煽情故事，引起网友调侃：“中国好声音”其实是“中国好故事”，最后连总导演都坦然地承认：已播出节目中学员讲的故事，其中大部分确实是栏目组安排他们说的，“这是一种追求节目效果的必然考虑，如果不引出故事，选手给观众的印象一定不会如此深。”“讲好故事，一开始就是作为《好声音》的重要谋略，也是作为节目的一大卖点加以设计的。”可见，“无台本”并不是由着嘉宾去随性发挥，而是在事先预设好的框架和流程内，获得的戏剧化真实。我们看到的节目成品之所以好看，是编剧设计提炼出的精彩。

2.现场追述和交叉剪辑

编剧人物角色的塑造、对环节走向的把握，这最终都需要剪辑的技巧让故事完美的呈现。

“现场追述是真人秀节目的一种叙事手段，即利用节目的参与者在事后追述节目中曾经发生的事件，并穿插在事件进行当中，通过灵活的编辑结构故事。”③

真人秀节目对“现场追述”的依赖格外突出。它长则几十秒，短则几秒，多在游戏参与者当下表现前后交叉出现。这种追述和交叉剪辑手法相得益彰，使节目内容更具有灵活性，更深层的表现出现场记录无法捕捉的人物心理和事件背景。或者表现了参与者的回忆、闪念等内心活动，形成心理蒙太奇；或者强化了事件发生时不为人注意的细节，节目的节奏感得到极大丰富。

以浙江卫视《一路上有你》为例，节目通过明星夫妻们的真爱之旅，传递有爱相伴的温馨主题。如果仅仅只是线性记录明星夫妻在节目中的表现，那么观众很难了解到他们完成任务的艰辛和困难，只有深入挖掘背后的故事，通过交叉剪辑和现场追述，及时插入后期的采访、回忆等段落，才能表现出人物的心路历程，令观众形成感同身受的强烈代入感。

三、结语

真人秀节目吸收了其他节目中的一些成功的要素，却又不是简单的相加，它取得了很大的成功。它有别于纪录片、电视剧、竞赛节目等之前任何一种节目样式，而又兼具它们的一些特点，它借鉴而来的“拟态”真实、戏剧性的冲突、游戏式的竞赛成为了自身最核心的元素。关于这一节目形态，我们还有许多的问题有待研究，同时要适当地吸收西方真人秀节目的成功之处并融入我国的社会语境中，使这一崭新的节目形态不断焕发出新的生机。

[1]尹鸿.解读电视真人秀[J].今传媒，2005（7）：14.

［2］ 郑安迪. 剧情设置在真人秀节目中的运用［J］.新闻研究导刊，2015（5）：37.

[3]阎安.拟态生存中的真人秀——对“真实电视”的一种文化解读（J）.《现代传播》，2003(04)

[4] 苗棣，王更新.纪实话语与戏剧结构——电视真人秀的叙事特点(J)《现代传播:中国传媒大学学报》, 2014(11)

[5] 吴楠.真人秀节目中“现场追述”的作用(J),《科技传播》, 2016(4)

[6]庄幼红.韩国综艺节目《Running Man》的艺术特色探析[J].东南传播，20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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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8-10

刘畅，北京人民广播电台网络媒体中心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