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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众文化中的“幻境”现象分析

时间:2024-05-20

常凌



大众文化中的“幻境”现象分析

常凌

摘 要:大众文化中的梦游症、失眠催眠、幻觉现象往往与叙事文本中人物角色的记忆的丧失与恢复、灵魂出窍或超现实情形等联系在一起出现,这些情节多用来制造与现实生活不同的“幻境”世界。通过自恋主义的角度解读分析电影、电视、网络小说中的“幻境”现象叙事文本,认为“幻境”现象是当下社会自恋主义心理的折射,是浑沌记忆理性化的表现,是美化自我的工具,是自恋者自我行使权力的场所,也是自恋主义者空虚爱情的兴奋剂。

关键词:梦游;催眠;幻境;自恋

近年来许多影视剧、网络小说中频频出现梦游症、失眠、催眠术、幻觉等情节,它们往往与叙事文本中人物角色的记忆的丧失与恢复、灵魂出窍或超现实情形等联系在一起出现,这些情节多用来制造与现实生活不同的“幻境”世界,因此笔者在这里把它们放在一起称为“幻境”现象来研究,认为大众文化存在着迷恋“幻境”的情结。

大众文化文本中“幻境”风行的状况,是由我们时代正处于转变中的时期决定的。在中国经历了社会的重大转折之后,经济、科技开始突飞猛进。但是技术理性的“科学从来为我们许诺过和平或幸福。它对我们的感情无动于衷,对我们的哀怨不闻不问。我们只能设法和科学生活在一起,因为没有力量能够恢复被它摧毁的幻觉。”①[法]古斯塔夫·勒庞.乌合之众[M].冯克利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5:5人们依然需要幻觉,需要替代品的满足,在父亲式的庇护者消失之后,人们不仅需要替代品还需要同类的庇护,即群体的力量。“当我们悠久的信仰崩塌消亡之时,当古老的社会柱石一根又一根倾倒之时,群体的势力便成为唯一无可匹敌的力量。我们将要进入的时代,千真万确是一个群体的时代。”②[法]古斯塔夫·勒庞.乌合之众[M].冯克利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5:5勒庞的描述依然适用于当下,尽管我们的时代在标榜个性,然而群体的时代与个性的时代并不冲突,恰恰是同一事物的双面。个性是群体中的个人区分自我和他人、以及选择向什么人认同的工具。个性的基础是共性,个性只有在群体才有用武之地,只有在群体的时代个性才有被标榜的价值。大量相似的个人组成了群体,意味着民族、性格、价值观、教养相似的一群人拥有同一个社会心理结构,类型影视、畅销小说为迎合受众出现大量相似的情节,背后对应的是一个群体的心理基础。“幻境”现象折射了当下社会的自恋主义心理,即对内心记忆感觉的过分关注与苍白表达,成人内心幼稚化,对自我“个性”的痴迷却导致了自我主体性的丧失,美化自我的“形象幻象”颠倒成为真实个体的主人,缺乏与日常生活的统一感,追求奇幻与不凡。

一、何为“幻境”现象

首先,笔者需要从医学常识出发界定一下营造“幻境”的梦游症、失眠、催眠术和幻觉等概念,厘清这些概念产生文化意义的医学基础。

梦游症(somnambulism),在神经学上是一种睡眠障碍,症状一般为在半醒状态下在居所内走动,但有些患者会离开居所或作出一些危险的举动。一般来说,排除癫痫、癔症等外因,因神经系统未发育完善的幼儿梦游不算什么疾病。但成人梦游则是一种病态行为。成年人发生梦游,多与患精神分裂症、神经官能症有关。梦游症患者和故事中像瞎子一样四处乱撞不同,他们的眼睛是半开或全睁着的,走路姿势与平时一样。而且人们对梦游的侵略性因为不理解和畏惧也有明显的偏见,梦游杀人常被人用做影视剧、小说情节。一些民间传说中还认为梦游者胆子奇大,做一些可怕的动作,常去偏僻阴森的场所如墓地、太平间游荡。常人还有一种偏见,认为不可随便去喊醒梦游者,因为梦游者忽然惊醒会吓疯的。事实上,梦游者很难被唤醒,即使被唤醒了,他也不会发疯,只是感到迷惑不解而已。但是这些存在已久的梦游偏见,加上现有医学对梦游症病理尚不清楚,而且一直有挑战性的案例不断出现,如美国托莱多大学研究员在《睡眠医学》期刊上发表了首例“梦游上网”,患者竟然可以在梦游状态下完成一系列复杂行为:上网、登陆电子邮箱账号、写信、发邮件等,目前医学界还无法对该现象做出解释,针对梦游也没有有效治疗方案,使梦游症的神秘性加强,具有莫名的吸引力。

失眠(insomnia)失眠是一种持续比较长时间的睡眠的质或量令人不满意的状况。失眠是一种最常见的睡眠紊乱,几乎每个人都有过失眠的经历。重度失眠危害性很大,引发幻觉幻听甚至精神分裂。催眠术(hypnotism)是由各种不同技术引发的一种意识的替代状态。此时的人对他人的暗示具有极高的反应性。是一种高度受暗示性的状态。并在知觉、记忆和控制中做出相应的反应。虽然催眠很像睡眠,但睡眠在催眠中是不扮演任何角色的,因为如果人要是真的睡着了,对任何的暗示就不会有反应了。“催眠”这个名字本身是带有一定误导性的。被催眠者自主判断、自主意愿行动减弱或丧失,感觉、知觉发生歪曲或丧失。在催眠过程中,被催眠者遵从催眠师的暗示或指示,并做出反应。Hypnotism源于希腊语Hypnos一词,在希腊神话中Hypnos是睡神,相传Hypnos住在冥界,他的左手拿着罂粟花蕾,右手则是持着一支牛角,牛角里装满了液体,这种液体可以令人进入睡眠。如果被他的魔法棒轻触到眼睛,无论是人或者神,都会无法抗拒的进入梦乡。一些有关催眠可以由催眠回溯前世今生,甚至完全把被催眠者控制成为行尸走肉的流传给催眠蒙上了令人畏惧迷惑的面纱。

幻觉(illusion)不是疾病,但是很多疾病引发幻觉症状。比如患有某种精神病或在催眠状态中的人常出现幻觉。幻觉是指在没有客观刺激作用于相应感官的条件下,而感觉到的一种真实的、生动的知觉。相对的,错觉则是具有真正的外在刺激,但反应错误的认知。幻觉是知觉障碍的一种,主要分为幻听、幻视、幻触等,最常见的是幻听、幻视等。幻觉多出现在精神病状态下,正常人有时在紧张、疲劳、高烧时等,也可出现。正常人在殷切盼望、强烈期待、高度紧张情绪影响下,也可出现某种片断而瞬逝的幻觉。比如在焦虑地等待某人到来时,忽然听到敲门声,实际却没有人来。这种幻听的出现与期待的心理有密切关系,此外在受到突然强烈的刺激下亦可出现幻觉。

大众文化中幻梦现象的频频出现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认为是对人类未知的内心世界的好奇的表现,但从具体影视文本分析来看,关于幻境的叙事更多的是当下人们内心生活理性化、陈腐化的表达。“由于自恋主义者无法对自己以外的任何事情发生兴趣,以上的认识又使他们相信唯一重要的事情就是使自己在心理上达到自我完善;认识自己。”③[美]克里斯多夫·拉斯奇.自恋主义文化[M].陈红雯译.上海:上海文化出版社,1988:4幻境是对人类灵魂的去魅和现实表达化,是自恋者将内心结构投射到与之相遇的一切的结果,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尽管自恋主义者在寻找自我中倾注了极大热情,然而得到的却是对自我主体性的丧失。以往人们可以将“幻境”作为赖以温暖躲避的内心避风港,自恋主义者的“幻境”却因其依赖性而被更加隐蔽的控制,而丧失了真正的个性。

二、“幻境”是为记忆迷宫挖掘的地道

福柯曾经比喻自己的谱系学研究工作是为迷宫挖掘地道,是让迷宫远离它自身。大众文化中的“幻境”叙事则是为人物记忆迷宫建造的地道,是对浑沌真实记忆进行的理性解剖,解剖的过程也是记忆丧失生命力的过程。

1987年日本动画片《迷宫物件》(Twilight Q)是一个系列片,由数个富想像力的短片组成。第一篇,《时の结び目》(Reflection),讲述一位少女在海岸旅行中,无意间找到一台陈旧的照相机,洗出照片发现了一张她和一个完全不记得的男孩的合影。故事以神秘气氛开头,而后展开的是老套的穿梭时空,照片是少女在未来与男孩留下的。第二篇《迷物件 FILE 538 》( Labyrinth Objects File 538),故事从离奇的飞机失踪事件开始说起,一个私家侦探受托调查一个男人和女童的神秘失踪的真相,而最后侦探渐渐失去自我,成为女童的父亲,后来又发现女童竟然可能就是创造了我们这个世界的上帝,怪异的结构和台词把观众带入云山雾罩之中,结尾观众被告知前面的整个故事原来不过是一个落魄作家创作的科幻小说。这种避重就轻的逃避迷宫转入地道的结束方式简直就是作弊,它能够把记忆迷宫无法自圆其说的地方都一笔勾销。导演押井在采访中说:“对我而言,无论是真是幻都不重要,你不能相信记忆,所以无论何时,是你观察自己的方式定义了‘你’——你观察世界的方式决定了你的真实。” 导演和编剧对作品止于卖弄技巧,对深邃之处则轻轻滑过的方式表明只想收获对技巧和聪明的赞扬的自恋主义心态,对记忆的不信任和对自己的投射方式的绝对化注定了记忆迷宫在逐渐失去魅力。

2000年德国电影《入侵脑细胞》(The Cell)中,杀手卡尔溺死诱拐来的女孩,用她们的身体制成木偶,当卡尔被击昏逮捕的时候,警察得知还有一个女孩活着,但是只有卡尔知道她在哪儿,于是,儿童医生凯瑟琳和一个探员受命用现代高科技进入到昏迷的杀手的大脑中。影片具象化表达了杀手的记忆世界,杀手之所以要把女孩淹死后制作成人偶,是源于其童年的创伤记忆:当他发现一只受伤的小鸟后想保护他,但如果被父亲发现可能会发生悲惨结果,因此他把小鸟放在水里逃过了一劫。所以,在他意识世界中,他认为凡是他所想保留的美好事物,就可以通过放到水里并制成人偶的方法来实现。卡尔因深受家庭暴力影响,而在成年后有严重自闭问题。接下来讲述了凯瑟琳如何治愈卡尔的自闭症。在卡尔的意识中分裂成两个自我,胆怯、善良的小卡尔和混合着父亲形象和暴力的成年卡尔,圣母打扮的凯瑟琳最终杀死了大卡尔,成功地为浑身血污的小卡尔施洗,帮助他摆脱了恶魔的控制。

此部电影花费了许多笔墨在杀手的记忆世界,用种种令人眼花缭乱的场景设计来表现记忆的“幻境”,把杀手幼年的受虐与成年的凶残频频联系在一起,这部电影的表现手法是“迷乱”的视听语言,传达却是逻辑清晰的理性化记忆,即电影是将复杂的心理学内容以一种极其简单的线性逻辑表现出来,电影中关于记忆“幻境”的镜头起到的作用是展示了除记忆本身混沌真实的生命力。

《入侵脑细胞》不仅仅是把变态凶手卡尔的罪因理性推导为父亲的虐待,还进一步给出了医学诊断——自闭症。尚且不论医学界倾向于认为自闭症多为器质性病因,与父母后天抚养方式关联不大,电影毕竟是艺术作品,并不能用现实逻辑过于苛求。然而电影折射的这种理性化内心生活的思维方式,是我们当下技术组织化的现代社会所特有的。而将心理学中一种父母对子女负主要责任的观点无限扩大化,把罪因完全归咎于父母,认为自我——观众对于主人公的认同——是无辜的受害者心态,这种逃避责任的倾向正是自恋主义者独有的特色。

三、“幻境”是返童者美化自我的工具

影视剧中“幻境”情节还可以用来“完善”自我、美化自我,这种现象是自恋主义者内心拒绝成长、拒绝与母亲分离的一个表现。

2002年加拿大电影《童魇》(Spider),自幼就有精神问题的男孩总喜欢在房间里用绳子模仿蜘蛛结网,被母亲称作“蜘蛛”。成年的蜘蛛从精神病院出院后,终日陷入童年的回忆里:幼年他和父母生活伦敦,他非常爱自己的母亲。色欲的父亲与酒吧的一个粗俗的妓女通奸,一次,父亲带妓女去小屋过夜,母亲跟来被父亲用铁锹打死,父亲和妓女结婚。成年后的蜘蛛对这个继母异常愤怒和厌恶。当他知道母亲是被妓女和父亲害死的时候,就决定复仇。一天夜里,蜘蛛借用绳索悄悄打开煤气阀门,酒醉的妓女中毒昏迷,当父亲赶到将妓女拉出屋子的时候,她已经死了。回到伦敦的蜘蛛,记忆在熟悉场景的刺激下一点点复苏,他凭借笔记中的符号艰难地摸索和重新整理着自己的记忆,影片用很多暗示表达真实事件可能是这样的:蜘蛛幼年非常爱自己的母亲,却多次目睹父亲和母亲色情的亲密场面,受到很大刺激。于是,在他的潜意识里就出现了一个与父亲有不正当关系的粗俗酒吧妓女(这个女人成为母亲淫荡一面的替代品)。父亲带妓女过夜,母亲尾随而至,被父亲用铁锹打死。随后,妓女成为蜘蛛的继母,蜘蛛对此异常愤怒,当他认定母亲是被妓女和父亲杀害的时候,就做出了杀死妓女的决定。于是,一天夜里,蜘蛛借用绳索悄悄打开煤气阀,酒醉的妓女中毒昏迷,当父亲赶到将妓女拉出屋子的时候,她已经死了。然而影片最后解开的迷底却证实,所谓的妓女根本就不存在,那个煤气中毒,被父亲拉出屋子时已经死掉的正是蜘蛛的母亲。还有可能的是蜘蛛的母亲实际上就是一个妓女。但在蜘蛛的内心,他不允许温柔的母亲和粗俗的妓女这两个形象重合,于是产生了幻觉分裂,渐渐把真实的母亲分裂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其中一个(妓女)甚至成为杀死另一个(母亲)的凶手,进而引发了蜘蛛以为自己用煤气杀死的是妓女其实却是母亲的悲剧。蜘蛛一直无法面对自己杀死母亲这个事实,从而在潜意识中压抑现实制造幻觉美化成父亲杀母自己为母亲复仇的故事。

在这部电影中,主人公蜘蛛的心理一直滞留在儿童原始自恋时期——认为自我和母亲是一体的,不能区分母亲与自我的界限,反复模仿蜘蛛结网也是渴望紧密连接的愿望表达。然而与之一体化的母亲并非完美的,影片中透露蜘蛛的母亲要么是个妓女要么非常放荡,蜘蛛不容忍与己一体的母亲不完美的一面,用“幻境”来分裂母亲为两个截然对立的女人形象,梦境、幻觉、回忆这些手法组成的“幻境”是为了建构一个完美的母亲——同时也是完美的自我,蜘蛛的自我与母亲是一致的,这种认同本来应该只停留在幼年,然而成年的蜘蛛内心并未成长。蜘蛛极端的爱之网最终导致杀死了母亲,并出于嫉妒心理嫁祸于与母亲有亲密关系的父亲——也是俄狄浦斯情结的变形。

这种对母亲极端依恋的幼稚化的成人形象在影视剧中非常常见,例如希区柯克导演的《精神病患者》、日本电影《人证》、韩国电影《人形师》、美国电影《沉默的羔羊》等等,这些形象内心幼稚态却拥有成人力量,往往与疯狂、残忍相伴,不少电影在票房与口碑上皆有上佳表现,如《沉默的羔羊》曾获奥斯卡最佳电影,《人证》则在我国观众众口相传。阿尔特曼说过,“每一种类型都是把某一种文化价值与另外一种文化价值联系起来,而这些价值正好是被社会忽视排斥和特别诅咒的。对于观众来说,这样的综合体能够实现一个虚幻的梦:这也使观众能表现出被禁止的感情和欲望,同时又得到主流文化的批准。”④[美]查·阿尔特曼.类型片刍议[J].宫竺峰译.世界电影,1985,6:79从接受的角度来看,观众对于此类人物形象的认同,正是对如阿尔特曼说的综合体中被禁止的一面的认同,无疑表露了一种普遍存在社会心理结构——虚弱而狂妄的幼儿自恋情结,“完善”自我不是从个人的成长超越进行,而是通过“幻境”构建、美化虚幻的全能自我。学者赵勇认为大众文化是一种共享文化,其重要特征就是年龄界限的消失,“与儿童的早熟现象相反,大量的通俗性读物、电视娱乐节目又导致了成年人的返童现象。”⑤赵勇.透视大众文化[M]..北京:中国文史出版社,2004:40观众对内心返童的成年人形象的认同,正是大众文化中“幻境”兴起的根源。

四、“幻境”是自恋者自我行使权力的场所

大众文化中的“幻境”现象还服务于自恋主义者放纵自我权力的愿望。在 1995年日本动画电影《记忆》(Memories)中,一位情人背叛孩子惨死的蝴蝶夫人式的著名女高音名伶艾娃死后不能忘记过去,于是利用机器按照她辉煌美丽的回忆复制了事事顺己的生活,在这里艾娃如同世界之巅的上帝,在太空建起一个全息投影构造的幻觉帝国。她从此日日在自己的过去里徜徉:她的情人永不变心,她的嗓音永远曼妙,她的荣耀永不褪色……两名宇航员麦罗和汉斯收到断续的《蝴蝶夫人》歌剧片段组成的求救信号而进入这个世界。两个宇航员也被电脑勾出其内心的脆弱面:花花公子麦罗迷上了幻境中的女主人,汉斯则回忆起爱女在自己面前惨死的一幕。艾娃利用这些诱惑宇航员留下来,麦罗可以成为艾娃情人的替身,汉斯可以永远不用去接受那个事故,只要选择逃避,只要永远留下来,靠营养池给已经崩溃的人脑神经建立一个继续享受现世荣耀的世界。艾娃的爱是变态的占有,得不到就是全部毁灭。死后还执着于回忆宫殿,继续享受上帝般的权欲。幻觉的记忆之所以让人迷乱,是因为艾娃一个脆弱到极端变态的怀旧者的自恋。这种阴险的自恋让记忆变的虚假乃至于恐怖。

2006年美国电影《艾迪生的墙》(Addison's Wall)中艾迪生父亲意外死后拒绝说话并与母亲疏远,他在卧室墙上毯子后面创造了一个自己的幻觉世界:当艾迪生在墙上写下愿望,愿望就会变成真的。他写了让班里那个坏同学消失、让那条死了的狗复活的愿望。从他的视角来看,这些愿望真的都实现了:那个同学的座位第二天就空了——但是校园暴力被学校开除也是有可能的;那条死狗的尸体消失了——其实是他母亲把尸体带走了。于是他写:让父亲复活。影片只给出一个男人的脚步,不知道是否是艾迪生的父亲。艾迪生在墙的世界中与外界隔离,自给自足。

上述两部电影表现的内容都带有超现实主义色彩,全息技术制造的华丽的回忆帝国之城、电脑诱惑出人的脆弱、一堵可以实现任何愿望的墙,超能力元素给“幻境”插上了强有力的翅膀,让“幻境”充分满足自恋主义者的全能愿望。

五、“幻境”是自恋主义者爱情的兴奋剂

穿越主题在言情影视剧和网络小说中泛滥,在穿越主题的文本中出现的幻觉、梦境数量繁多,这些“幻境”情节衬托其中的爱情故事更为不凡。1989年张艺谋导演的电影《古今大战秦俑情》讲了一个跨越三个时空的爱情故事。秦朝郎中令蒙天放与应征去寻找不死药童女团的韩冬儿相恋,冬儿被人殉,蒙天放因吃了不死药在民国复活,冬儿转世为民国的明星丽丽。丽丽被幻觉和梦境中的景象困扰,这些残存的记忆也使的她重新爱上复活的蒙天放。2005年香港电影《神话》基本拷贝了这个故事梗概:秦朝大将军蒙毅在护送玉漱公主入秦为妃的路上彼此相恋,但没有善终。几千年后,古装神秘女子、古战场的幻觉和梦境缠绕考古学家杰克多年,在印度,高僧告诉杰克他有一段前世缘分未了。蒙毅转世的杰克与不死的玉漱相见再恋。网络小说中存在着泛滥的穿越小说,生活在现代的主人公经常有另一个时代的记忆、幻觉、梦境、身体印痕和信物,然后因意外回到过去与一位历史上显赫地位的人物如皇帝、名妓等经历“惊天地泣鬼神”的恋爱。

“幻境”使跨越时空的爱情充满了瑰丽夺目的“浪漫主义色彩”。这种虚假的浪漫主义色彩不是对个性的促进,而是对个性的毁坏。生活的平淡和空虚使“幻境”成为点金笔,“幻境”装饰了自恋主义者眼中的无味的爱情。对出人头地,对不平凡的向往使自恋主义者渴望摆脱默默无闻的日常生活,通过幻境来摆脱这种平庸对自我的淹没感。自恋主义者的渴望是充满不凡激情的,对过分激情的欲望使现实生活中获得满足的难度越来越大。因此,自恋主义者面对着淹没自我的大街人流的日常生活时,只能在架空在“幻境”中的奇幻爱情故事得到温暖和安慰。

中图分类号:G122

文献标识码:A

收稿日期:2016-01-10

作者简介:常凌,博士,广西大学文学院讲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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