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壮族村落居民媒介接触现状调查——以广西象州县白石村、隆安县浪湾屯为例

时间:2024-05-20

邢永川 郑燕婷 甘丞颐

壮族村落居民媒介接触现状调查
——以广西象州县白石村、隆安县浪湾屯为例

邢永川 郑燕婷 甘丞颐

近年来,关于农村媒介接触的研究主要可分为少数民族地区农村媒介接触研究和非少数民族地区农村媒介接触研究这两类。本研究是基于少数民族聚居村落这一特定范围开展调查研究的,重点在于通过描述调查地点的媒介接触现状来分析大众传播媒介在其生产生活中产生的影响。本文选取象州县白石村和隆安县浪湾屯为调查对象,通过田野调查、个案访谈、问卷调查等方法,从媒介拥有量、媒介使用行为、媒介接触率等媒介使用情况的基本统计着手,分析和描述壮族聚居村落的媒介接触现状,探讨媒介传播是否对村民的生活方式产生影响,并对其中出现的问题提出尝试性的思考。

大众传播媒介;少数民族;实用性工具;媒介素养

一、概述

1.选题背景

广西壮族自治区地处我国西南边陲,世居着壮、苗、瑶、侗等12个少数民族,是一个典型的少数民族聚居大省。多民族文化在这里得到了渗透、发展和演变,形成了独特的民族文化。然而,区域性经济文化的落后也制约着大众传媒的发展,少数民族文化的传播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阻滞。随着东盟自由贸易区的建立(南宁成为东盟博览会永久性会址)和北部湾经济区的建设,广西的经济和文化都发生了巨大的变迁。

在这样的发展背景之下,媒介信息的传播和接受途径及方式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信息传播作为人类社会中的一项重要活动,其有效传播与利用对少数民族村落的发展起着不可估量的作用,掌握村落大众传播状况显得十分必要。特别是占据广西人口大多数的壮族,作为广西少数民族的缩影,大众传播媒介对壮族民众聚居村落的渗透和影响理应受到关注。

2.研究的目的和意义

2.1 研究的目的

本研究旨在通过对白石村和浪湾屯媒介接触现状的调查,了解现阶段壮族聚居村落村民接触媒介的现状、特点、规律和传播媒介在此地的发展概况,描述当前广西壮族人民聚居地的媒介接触、利用、认知和评价的现状,分析其中存在的问题并尝试性地提出相应的思考。

2.2 研究的意义

(1)理论意义

我们的研究对实地调查所获得的第一手资料进行分析,借助乡村传播学相关理论知识,为大众传播与乡村发展的研究提供一个案例,同时也丰富广西壮族聚居村落媒介接触的实证研究。但是,个案研究所表现出的现象,仅局限于一个特定的环境中,很多现象只有在这个环境中才具有意义,因此,本文所呈现出的现象和问题将放在不超过此地的边界范围来考察。

(2)现实意义

少数民族新闻事业是我国新闻事业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党和政府民族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其发展关乎民族地区乃至国家的稳定繁荣。了解当前壮族聚居村落居民的媒介接触、利用、认知和评价的现状,对提高壮族地区农村居民的生活水平,构建和谐社会、和谐广西,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2.3 研究方法

本研究采用问卷调查、参与式观察和深度访谈等田野调查的方法,以实地调查白石村和浪湾屯获得的第一手资料为主。本文主要采用深度访谈和参与式观察的方法,通过现场描述和对话实录,深入了解大众传播媒介在壮族聚居村落发展中的影响力和产生的效果。为确保研究的精确,也部分采用了定量研究,主要用问卷调查来补充观察和访谈的局限性。

二、白石村和浪湾屯媒介接触与使用现状

1. 白石村概况

本文选取的调查对象之一是广西象州县寺村镇白石村,白石村位于象州县东南面,距象州县城18.5公里,为“江南才子”“两粤宗师”郑小谷的故居所在地。由于厚重的历史文化积淀,近年来白石村郑小谷故居得到了政府在资金和政策上的不断支持,社会发展水平得到了很大提升,社会文化变迁迅速。2012年白石村被评定为市级新农村建设示范村,先后实现了通村水泥道路和巷道硬化建设,综合楼、文化舞台、灯光球场已先后投入使用。在2013年4月发起的“美丽广西·清洁乡村”活动中,白石村以其高效的清洁效率成为清洁“示范村”。

白石村是大井村委下辖的一个自然村,有85户人家,人口417人,其中,在村人数约为370人。白石村是一个以壮族为主要民族成分的村落,94.4%为壮族居民,另外的5.6%非壮族人口主要从外面嫁进来,有仫佬族、瑶族和汉族,其中,为了升学便利,有2人的民族性质由随其父的壮族改成了随其母的仫佬族。在语言上,这里的村民已逐渐趋于汉化,壮语在这个村庄的继承性很弱,普及率达不到10%,会说壮语的只有部分中老年人,大多数中年人和几乎所有的青少年不仅不会说,而且听不懂。调查发现,全村没有人看得懂壮族文字,这无疑致使少数民族文字的传播出现断层,这也是本研究的一大遗憾。

白石村村民中93%为郑姓,还存在另外一个贾姓。耕地面积1050亩,其中水田550亩,旱地500亩。气候上属于亚热带季风气候,农业气候条件优越,适合种植水稻、甘蔗等喜水喜阳的经济作物,水稻、桑蚕、甘蔗为该村的三大支柱产业。

2.浪湾村浪湾屯概况

另外一个调查地点浪湾屯位于隆安县与南宁市之间,与广西的浪湾华侨的聚居地相邻。距离国道不到五公里,南宁至百色的高速公路穿过该村,入口处就设在该村村口,右江穿越该村,养育着浪湾村的村民。该村地理位置优越且重视道路的建设,交通便利,地势平坦广阔,非常有利于耕地。浪湾村分为为三个屯,即浪湾屯、兰台屯、定林屯。浪湾村整个村共4252人,男性比例较大。浪湾屯人口有1500多人。整个村落共11平方公顷,其中耕地面积为8500亩,耕地面积广大,地势平坦肥沃,田地相对旱地较少,以种植木薯等经济作物为主。

浪湾屯地处交通要道,交通便利,地势平坦,农业发达,在当地算是一个经济发展水平比较好的村落。附近的工厂众多,很多农民兼职做起了工人,土地出租给当地的农业企业后,工人数量越来越多,外出务工的年轻人也逐年增多。

这两个传统的汉化壮族聚居村落,大众传播媒介的发展状况如何?发挥了什么作用?给这两个村落带来了什么?这都是我们接下来要探讨的问题。

“使用与满足理论”告诉我们,人们接触使用传媒的目的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喜好,对于不同媒介的接触与选择有着不同的动因。本文中提到的媒介接触,即人们为了满足对信息或娱乐的追求而选用的特定媒介进行接触的行为。近年来,白石村和浪湾屯的村民的媒介拥有状况已经随着社会发展而发生变化。

对白石村的问卷调查,我们采用随机抽样的方法,按照村内在村人口和户数,基本上每户访问2人。共发放问卷180份,回收有效问卷171份,有效问卷达95%,男性占57.5%,女性占42.5%。

我们对白石村的目标人群进行了深度访谈,有目的的抽取了12个调查对象,初步访谈涉及问卷内容,深度访谈又按照内容需要进行,其中,对电视媒体内容的访谈:1女2男共3人,均为中年(30—45岁);对手机部分内容的访谈对象:2女1男共3人,均为青壮年(25—40岁);对网络媒介内容的访谈对象:3男,均为青、少年(15—25岁);对人际传播内容的访谈:2女1男,分别为壮年、老年和中年。文中呈现的是访谈得到的共同结果,以描述性方式呈现。访谈人物均以代号出现。

3.电视乡村传播的矛盾

在白石村,电视的普及率已达100%,浪湾屯大概有98%。和大部分农村一样,电视是白石村最重要的媒介。电视之所以占据绝对优势,主要是因为电视媒介自身的优势。它不仅投入低,而且对受众的文化程度要求不高,以声、画一体的优势赢得受众的青睐,为受众提供了全面的信息服务,最重要的是也能为广大受众提供休闲娱乐,视听化传播手段丰富。

YYM,43岁,白石村典型农妇,3年前在距村庄2公里处的页岩砖厂做搬砖工。2014年2月5号在YYM家进行了访谈。

(1)电视是打发时间的一种工具

自从去了砖厂做长工,YYM便较之前忙了许多。她说每天接触最多的媒介是电视,时间一般都在下午6点收工回家后,与家人共同收看电视节目直至休息。YYM家最喜欢收看广西综艺频道,该频道的《法制最前线》以及紧随其后的热播电视剧最受欢迎。她告诉笔者,其实电视剧才是她的最爱,而收工回家后也就差不多到了电视剧的时间,为不错过电视剧,晚饭间她们家便会以家庭为单位收看剧前的法制新闻栏目《法制最前线》。在广西本土,广西综艺频道凭借其贴近生活的优势,以及电视屏幕右上角不间断的时间显示赢得诸多受众青睐。而广西综艺频道在新闻联播时段播出电视剧,这正好是村民们的饭点以及闲暇时间的开始。为了不错过晚上7:20的电视剧,村民们往往在开始做饭时就已打开电视等待。村民作息时间与电视节目的编排错位关系是他们接触影视娱乐节目偏高的原因之一。

此档电视剧近两年大多以抗战题材为主。YYM说:“干的是体力活,回家看看老祖宗是如何打下的江山也好。村里看这个电视的人多,第二天碰上了还可以聊聊剧情。”但在她的记忆里,从来没有因为追看电视剧而耽误干活,更没有因其影响休息。“有的时候白天干活太累,看到一半就睡了”。在她的观念里,收看电视剧是休闲娱乐的一种手段。而《法制最前线》可在一定程度上满足她获取信息的需求,让她每天都能知道女儿所在的城市发生了什么(其女在南宁念书),换言之是一种思念的寄托。

图2 村民收看电视节目的类型分布(%)

在问卷中,我们对电视节目的偏好也做了调查,结果如图2所示:娱乐类节目(包括电视剧)作为消遣打发时间排在第一位(37.3%),新闻类排在第二(21%),此后依次为其他类(19.9%)、经济类(13.2%)、科教类(8.6%)。

在对浪湾屯的调查中发现,有50%以上的村民每天观看电视的时间在一到两个小时。在收看的电视节目类型中,新闻类的节目显然广泛受到村民的喜爱。中央台的新闻联播在他们看来是比较可靠的一个新闻节目,是他们通过电视了解社会和国外新闻的一种方式。然而,观看新闻联播的也只是三十岁到五十岁之间的人,一些年轻人对乏味的新闻没有兴趣,文化水平不高的他们倾向于看一些娱乐性的新闻和一些相亲类节目和偶像剧等,老人则喜欢看一些京剧或者歌舞剧。

电视在乡村经过了30余年的发展,早已被接受和认可,但村民对电视大多停留在浅层的认知层面,传统的农业文化和受教育程度在一定程度上制约着村民使用媒介的能力。从调查中可以看出,电视在村民生活中的功能大多还是娱乐消遣。

(2)电视媒介的被信赖程度颇低

图3 村民对电视上信息的信任度分布(%)

对电视信息的信任度的选择上,如图3所示,其中“大部分不相信”的占到了35%,“相信一半”的占27%,“相信大部分”的占21%,“全部相信”的仅占12%。整体看来,村民对电视的信任度相对较低。

访谈中得到了相类似的结果:YYM并不信赖电视上出现的各种信息,原因出于2013年过年前发生的一件事。YYM的丈夫当时在家养了100只鸡,以期过年的时候能卖个好价钱。当时县政府正大力扶植白石村的历史文化旅游业,给她家颁发了一块“养殖示范户”的牌子。按说这是好事,可当政府安排人下来进行采访的时候,让其丈夫对着镜头说“今年养了1000多只,市场的销量不错,现在都卖得差不多了,就剩这100来只……[1]”从此,电视信息的可信度在YYM家呈现直线下滑的趋势,在她看来,电视里的东西原来都是“这样”骗人的呀!

与此冲突的是,YYM又是相信电视广告的,广告作为一种宣传手段成为她消费品选择的重要参考。她家的彩色电视已经买了9年,是当时卖得很红火的“康佳彩色电视”。她告诉笔者,牌子货嘛,总是会比较耐用的。在调查的过程中,她口中的牌子货涉及到家中的衣食住行,小到一包洗衣粉,大到一件家用电器,在她的观念里,“牌子就是质量”。

(3)壮语节目遭遇冷落

壮族是一个拥有本民族语言和文字的民族,壮语、壮文传承已久。目前,广西电视台开办有一档《壮语新闻》,这也是目前广西省级媒体开办的为数不多的壮语栏目。对民族语言类节目的喜好程度,我们在问卷中做了调查,结果如图4所示:

村民经常收看的语言节目分布(%)

从图4中可以看出,壮语节目在白石村的收视率很低,壮语节目为何不受欢迎?经过调查发现,白石村作为一个以壮族为主的聚居村落,目前壮语遗失的现象不显著,除了老人以及部分嫁来的中年妇女外,几乎没有人会说壮话,壮文的认知率几乎为零。不会说、听不懂,直接导致壮语节目在白石村遭遇冷落。

另外,节目时间的编排错位也是壮语节目不受欢迎的原因之一。06:00播放《壮语新闻》,这个时间段比较尴尬,这个点许多人还没起床,即便起床了,也赶忙着下地干活,收看电视新闻的还属较少数。

我们在浪湾屯随机访问了50个10~50岁之间的村民,只有8个知道广西卫视有壮语新闻。当被问到是否会去看壮语新闻时,他们都摇了摇头,表示即使看了也听不懂,因为当地的方言跟电视上播的还是有一定的差别。当被问及“你们会写壮文吗?”得到的回答是“不会,以前隔壁县城有一个学校有专门教壮文的,也办不下去了,我们这里也从来没有壮文教学。”

电视表现为“世界的窗口”,是世界的真实写照。电视的视觉性特征更加坚定了我们的这一印象,因为电视的视觉特征使我们相信我们是在直接地目睹世界。[1]确实,电视充当了一个“取景器”,对村民的生活习惯没什么改变,然而电视中的信息却对村民的生活方式产生了很大影响。在满足村民的娱乐需求的过程中,村民开始追求电视里出现的现代生活,不过他们无法对信息进行判断和利用,而仅仅局限于表层化的接受,媒介素养的缺失表现得十分明显。

4.手机使用

5年前,手机在白石村还是个稀罕物,那时笔者之一的郑燕婷正在念高三,家里有事基本都得托人带话。而现在,除小学以下和部分老人外,白石村村民已实现“人手一机”或“人手多机”。

在对浪湾屯的手机现状调查中,我们发现,100名被访者中,90%以上都有佩带手机,剩下的少数人则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年人,由于水平有限无法使用手机。60%以上的村民都曾经使用过2部或2部以上的手机,70%左右的中老年人都是使用价钱在600块左右的诺基亚功能机或是杂牌手机,只有少数的中年人使用智能机。在手机的利用上,也只是简单的打电话、看时间和照相等,短信功能利用率不高,开通手机上网功能的更是少之又少,所以资费并不高。有一些较年轻的村民还会利用手机上网功能找六合彩等信息,他们这些人也是极有可能会接触到电脑网络的。如今,手机生产商为了迎合广大老年人使用手机的胃口,竞相推出了“老人机”,其功能单一但操作简单的特点非常适合老年人的实际需求。调查中一位年近70的老奶奶已经使用过四部手机,都是在外工作的子女为了方便联系老人而给她买的手机,类似的情况在村里并不少见。手机的出现从另一方面也冲击了固定电话的市场,在村里,除了一些商店或者村委会,已经难觅固定电话的踪影。至于手机业务,很多人表示自己对业务并不是很了解,每个月固定的话费和非常局限的手机使用范围使他们懒于去了解手机业务。“有了手机,真的非常方便。我现在喊我老公和儿子回来吃饭都是用手机。”一位大婶这样跟我们说。然而,手机的使用在年轻人手中又是另一番景象。手机游戏和手机QQ、微信等聊天软件在智能手机上是必不可少的,自拍神器在年轻人中流行开来,手机的时髦功能还是掌握在年轻人的手中。

被列为新媒体的手机不仅加快了人际间信息的传播速度,更是带动了白石村经济的发展。

ZXY,37岁,白石村农民,年关的主要工作是卖饼(自产自卖)。2014年1月28日,在ZXY家进行了访谈。

关于家里购置第一台手机的时间,ZXY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倒是用他第一个孩子的年龄来当“坐标”,推算了购买的年份。大概是在2007年,从诺基亚按键机到现在的触屏手机,几年时间,换了4台手机。手机品牌也在他脑中有了大致的轮廓,ZXY对当下盛行的国产小米手机也有期待,但作为3个孩子的父亲,他不愿在这方面多消费。问到对苹果手机印象如何,“苹果手机太高端了,我们村里除了那几个大学生,哪还有人看得懂英语。”

谈及手机的其他功能,ZXY说,平时会用手机给孩子拍几张照片,听听歌,最主要的还是打电话。这种情况在问卷中也得到了佐证,如图5所示:回收的171份有效问卷中,使用手机联系亲朋好友的高达168人,娱乐消遣(听歌曲)的达到120人,发短信的位列第三87人。毫无疑问,手机为人们提供通讯沟通的便捷,充当了与他人进行沟通和消息传递的“渠道”和“窗口”。ZXY使用手机考虑较多的还是它的实用价值,通过手机来实现自身的社会化。另外,通讯的便捷使得人情关系呈现冷却化趋势,减少了人与人之间面对面的交流的机会,渐离“熟人社会”。

ZXY告诉笔者,手机在他家可是有大用场,所以他的手机号已经用了好几年,“这是买饼的预约电话,可丢不得”。

白石村有两大招牌,第一大招牌是“郑小谷故居”,第二大招牌是“白石米饼”。白石的米饼是白石村传承已久的特制小吃,仅以糯米和白糖为原料加水混合制作而成,其口感好、安全系数高,深受象州人民的喜爱。近几年,“白石米饼”借“郑小谷故居”的名头对外打响了招牌,进村订饼的人越来越多。与上面提到的“养殖示范户”颁发的同时,ZXY家被授予了“小谷米饼加工示范户”称号。

ZXY从11月份二季稻谷收完之后便开始着手加工制作米饼,销量可观,一进腊月就开始供不应求,每天都会接到许多订单,ZXY的手机响个不停。访谈期间,ZXY一家正在“打饼”,期间电话响过两次,接电话的时候,ZXY都抱歉地对电话那头说:“真是抱歉啊,一个星期之内的饼都被订完了,你看要不我给你问问别家的饼看看,得了您来拿……”村里许多人家在年关都做卖饼生意,若有多余订单,必会首先介绍给关系比较要好的饼户。”

图5 村民使用手机的目的分布(人)

5.网络媒介异军突起

白石村出现第一台电脑的时间距现在仅为3年,然而截止至2014年02月28日,白石村的电脑户拥有率已上升到23%。而拥有电脑的家庭均为家有15-25岁青少年的家庭。青年人接触媒介的动机主要集中在:了解时尚流行趋势、放松自己、了解新闻、消遣娱乐、学习新知识和获得社交话题,电脑在这个意义上充当的是娱乐和交流的新型工具。

ZWT,18岁,高二学生,在象州县二中上学,2014年1月30在ZWT家进行访谈。

ZWT说自己算是个叛逆的孩子,因为上网一事没少被父母训斥,“如今家里买了电脑装了宽带,也算是‘熬到头了’”。他告诉笔者,初次接触网络是初一的时候,也就是13岁那年,学校里教了计算机课程,渐渐懂得网路的好玩所在。刚开始是周末的时候偷偷溜着去网吧泡网,那时候省吃俭用,还偷偷摸摸的,生怕被父母发现。5年前的白石村,大人们都认为小孩上网就是玩物丧志,小小孩童去网吧上网,父母是会被耻笑教育无方的。

“以前不止一次被老妈从网吧揪出来,还因为上网一事和老爸吵架。最厉害的那段时间,只要从父母眼前消失,就会被质疑又去上网。其实心里挺不好受的,但是网瘾一上来又止不住,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了高一。今年过年之前,老爸终于同意给我买一台电脑,他们也逐渐认识到上网并不是玩物丧志的代名词。也算是村里攀比之风盛行的缘故吧,谁都不愿意落在别人后面,从建平顶房到买电车,再到现在买电脑拉宽带,人人争在前头。”ZWT说,上网的内容基本局限于聊天和玩游戏。5年的变迁,村民的心理在发生变化,新兴媒介逐渐得到了认可,遗憾的是,网络媒介的扩展并不是由于其自身信息传播带来的便利,竟来源于“消费崇拜”和“消费炫耀”。

调查期间正值过年,ZWT告诉笔者“放假回家要是家里无事,下午五六点会与同村同龄人一起到灯光球场打篮球。”自从有了灯光球场和广场,村民的娱乐生活也丰富了许多,儿童玩跷跷板、滑滑梯,青少年打篮球、乒乓球,而大婶们则在那跳起了广场舞。

ZWT的篮球小伙伴YH的妈妈就是广场舞中的一员。ZWT说:“他妈妈经常用电脑搜些广场舞,然后一群大婶在他家边看电脑边学动作”。ZWT家里有一次电视坏了没来得及修,父母便用电脑看直播电视剧,他的父亲还通过电脑学习了桃树栽种技术。可见,网络媒介在白石村的实用性价值已经逐渐发挥效用。

电脑近几年在浪湾屯的普及速度非常快。据了解,早在2003年前村里就已经开始有了网吧的出现,网络逐渐进入村民的视野。虽然当时的网吧只有五六台机子,但是这对从来没有接触过网络的村子来说也算是一个革命性的产物。如今,网络在村子里的发展可谓是势不可挡,在访问的30户人家中,已经有15户是买有电脑的。村里已经有光纤接入。联网方面,有四户人家是偶尔联网,也就是说,家里有年轻人在家上网的那个月份才会联网,如果儿女出去上学或者打工,则电脑不联网。家庭电脑的快速普及直接影响到了村子里的小网吧,即使是放假或者节日期间,网吧里的顾客也是零零星星,有需要的年轻人大多有了自己的电脑,去网吧玩游戏也只是图一个热闹。然而,由于思想和文化水平的限制,能够利用网络的也只是一些年轻人和孩子,上了四十岁的人基本不关注网络,一方面由于对新事物的排斥和恐惧,另一方面是能力有限。虽然网路拥有强大的信息传播功能,但是跟网络接触的年轻人却只是利用了网络最基本的娱乐功能,真正能够通过网络销售农产品或者跟经济挂上钩的却非常少。年轻人用电脑的目的也就是一些娱乐活动,如看电视或者电影,聊天听歌玩游戏等。网费在80到90元一个月,大部分是两家一起分摊网费,每个月将近一百块钱的网费对他们来说还算是一笔不少的开支。

三、大众传播媒介对两个壮族村落居民生产生活的影响

通过前文的相关分析,我们可以认为大众媒介对这两个村民的生产和生活的是确实存在产生了影响。更为重要的是,已经在某些方面产出了实际的效果。主要表现在:

一、大众传播媒介给乡村生活带来的实用性开始凸显。目前大多数的研究均表明这么一种情况:大众传播媒介绝大部分是乡村仪式性影响的工具,并没有对乡村的生产活动和生活方式产出实际效果。媒介作为一个了解外部世界的窗口,没有成为乡村居民生活中的某种“实用性”工具。这在我们调查的两个壮族村落,实际情况又是如何呢?

不可否认,大众传播媒介在白石村和浪湾屯的发展同样存在对乡村居民生产生活影响效果不足的状况:村民对大众媒介的使用较多限于消遣娱乐,实用性信息的传播受到了限制,并且在利用媒介资源方面大部分人仍属于被动的接受者。这一方面是由于村民的媒介素养缺失,无法深层解读媒介传播的信息;另一方面,生存环境在某种程度上极大的影响了媒介传播,生计远远比其他信息更为重要。

但是,从调查中可以看出,白石村和浪湾屯村民对大众媒介的认知和使用状况又是有所改观的。首先,村民对电视的低信赖度并没有完全影响到电视媒介融入村民生活的进程,电视广告作为一种宣传手段,成为村民选择消费品的重要参考。村民通过电视广告认识品牌并将品牌带入生活,丰富了消费生活的同时,也开阔了了解外部世界的重要渠道。其次,村民利用手机联络客户发展经济、利用网络学习农业生产技术和丰富的农闲文化娱乐,都可以看出,大众媒介在白石村和浪湾屯的生产生活中开始发挥作用并产生了实际的效果。媒介实用性开始凸显,虽然实际影响力比较微弱,但不失为一种进步,大众传媒正从一些细微的地方对白石村和浪湾屯生产生活产生着潜移默化的影响。

我们从退了休的前村支书甘庆祥口中了解到,浪湾屯的大多数村民都没有参加过专业技能培训,加之整体文化素质不高,严重阻碍了科技兴农致富的步伐。大众媒介在如何让村民增产增收问题上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大众媒介在技术信息和市场信息进行传播服务、为创业者构建交流平台,带动农业经济发展。

比如村口的“甘氏花木”,是一大片种植整整齐齐的花木,种类繁多,几个自动喷灌正在给花木浇水。这片花木的经营者是一个30多岁的名叫甘庆敏的年轻小伙。

“怎么会想到做这个呢?”笔者问

“看到别人做这个发财了,我也想试试看。初中毕业就出去打工了,腻了就想回家创业。”

“你这些种植技术和管理技术是怎么学到的?”

“在网上学的,要经常上网,还有一个群是交流花木群,还可以在群里交易呢!”

“销路怎么办?一年大概挣多少?”

“现在还没有开始盈利,要等到后年。我在网上打了广告,路边也设置一些广告牌。我准备建立一个网站为我的花木做宣传和交易。我也不会做网站,可能要请人做吧。”

二、大众传播媒介冲击传统农业消费观。大众传媒带给村民生产生活的另一方面影响主要体现在对传统农业生活方式的颠覆。村民在信息社会中面临多种信息选择,以至于在对传统农业生活方式进行处理时出现不合理取舍和扬弃行为。

在过去,农村社会一直崇尚节俭、力戒奢侈的消费观念,对于生活水平刚改善不久的农村来说,相比高消费生活,缩减消费开支更具现实意义。然而在当下,大众传播媒介所传播的信息具有很大的偏向性,作为媒介消费的主体,城镇居民的生活更多的被大众媒介所反映。相应的,乡村居民接触的媒介信息与自身生活产生严重偏差,导致重视物质消费而轻精神消费的现象出现,所引发的崇拜和模仿逐渐侵蚀传统的农业文化。“消费崇拜”和“消费炫耀”现象愈演愈烈,这与经济的发展有很大关系。经济的宽裕使得村民产生了足够的预备消费能力,生活水品的竞争意识通过媒介进入村民生活,弱化了人际关系的内涵,削弱了人际交往间的情感投入。将邻里变成了潜意识里的消费敌人,弱化了亲友关系和邻里关系。对整个村子的交往格局产生了不良影响。

在调查期间,笔者之一的甘丞颐有幸参加了一场当地的婚礼。在婚礼上(夫妻双方都是壮族人),即使是隆重的婚礼,新郎新娘都不会再穿上壮族特有的民族服装,取而代之的是一身华丽的白色婚纱或红色礼服和一身笔挺的西装相配。于是,婚礼上就出现了新娘穿着庞大华丽的婚纱跟新郎“一拜天地二拜高堂”而不是神父的经书。黎慧珍(女,大学生,24岁)告诉笔者,穿婚纱早在几年前就已经非常流行,她还打算回家创业,开一家现代的婚庆小店。

在饮食习惯上,受媒体影响是一个非常重要因素。除了继承最具民族特色的五色糯米饭等风味小吃以外,还风行了面包、蛋糕等许多美食,而饮料的改变最具代表性。壮族有自酿米酒、红薯酒和木薯酒等习惯,度数都不太高,其中米酒是过节和待客的主要饮料。据浪湾屯的村民介绍,该屯已经没有自酿米酒的习惯了。村民反映,米酒制作过程繁杂,耗费很多的人力、物力,经济条件好了,都是到外面买现成的。米酒虽然是招待客人的主要饮品,但是现在的年轻人都把注意力转向了啤酒、葡萄酒、奶茶、牛奶等饮料,喝白酒成为了老年人招待客人的特色。我们翻看了村民家里喝剩下的饮品瓶子,都是一些常见的牌子,如阿萨姆、伊利、蒙牛等。当被询问到为何要选择这些牌子的饮品时,村民表示大部分都是因为看了电视或听了广播上的广告,一般新生产的牌子是不敢轻易尝试的,只有广告做得烂熟于心了,看到别人也在喝,才开始慢慢接受并喜欢上这些牌子。

四、壮民族村落媒介接触现象中引发的思考

本文重点是围绕白石村和浪湾屯村民的媒介接触和使用现状,来了解大众传播媒介对白石村和浪湾屯发展和村民生活产生的影响。通过调查发现,现代壮族村落居民在接触大众媒介过程中存在如下问题:

问题一:

大众传媒缺乏对壮族村落居民信息需求的了解,传播信息的随意性比较大。

为了了解村民对信息的需求状况,我们曾经对浪湾屯的五十名村民进行了调查。其结果显示,村民最需要的信息依次是政策类、气象、新闻、教育类、娱乐、农业科技、法律、医疗。为何在农村地区,村民反而对农业科技信息追求的热情并没有我们想象那样高?

村民卢少英(女,48岁,初中文凭,务农)告诉我们:“几年以前,我还经常看农业节目,看节目里的主人公是如何通过科技发家致富的。后来慢慢发现,虽然电视里的主人公这样做成功了,但是放到我们这里未必能成功,因为如果没有电视中拥有的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和经济实力,是不可能按部就班就能成功的。”

“那你是如何看待这些农业节目的?”

“我觉得大部分都是在为节目里的产品打广告!所以我现在很少看这些节目了。”

大部分村民都表示很少能将电视里的农业科技运用到现实生活中,并表示政策类、气象类信息和新闻类信息是他们每天必看的信息,以此来了解国家政策和国家大事,利用天气预报安排第二天的劳作行程以及晾晒粮食等。

媒介信息传播的主体受众锁定在了大城市的居民,适合农村受众的信息本来就少。媒介信息的传播工作还是未能探寻到少数民族的信息需求关键点,在少数民族的文化传承与农业发展上媒介未能发挥应有的作用,与少数民族大众的信息诉求脱节。

问题二:本民族传统文化传播的缺失。

与其它少数民族村落居民一样,在壮族村落居民通过各种渠道接收到的热闹的外来文化面前,本民族特有的传统文化内容显得沉默与失语。信息交流明显不对称的态势在传播交流活动中显露无疑,壮族的整体感情、民族自我意识比较薄弱。这对该地区的经济和文化建设十分不利。

问题三:缺乏媒介素养。

通过在两个壮族村落的调查,我们发现,壮族村民在媒介的选择上倾向于娱乐消遣,在媒介信息的接收上处于表浅化层次,不能深层次解读和充分利用媒介信息;媒介信息存在误读的现象时有发生。

媒介素养是指公众对媒介信息或文化的解读能力、批判能力以及主动利用媒介为个人生活、社会发展服务的能力,即对信息的选择、理解、质疑、批判和使用的能力。从信息的解读能力和判断能力上看,壮族村民的水平亟待提高。调查中,当被问到报纸和电视上的信息是否可靠时,大部分人都说不出应如何判断,只是凭感觉判断,或者完全相信电视上和报纸上的新闻报道。在他们心里,电视和报纸的可信度还是很高。

中国少数民族村落居民媒介接触方面的研究成果中,对政府和媒体方面提出的建议已经数不胜数,然而时至今日,情况并没有发生根本性的改变,原因何在?

1、传播者角度

中国少数民族信息传播的主力军是谁,毫无疑问是大众传播工作者,具体来说就是工作在各种大众媒介的媒体人。当下,媒体“城市化”和农村信息“荒漠化”是我国大众媒体发展过程中存在的两个不可忽视的倾向。少数民族村落居民对媒体人的工作并不是特别满意,无论是在信息传播的数量,还是质量,与这些身份特殊的受众要求都有一定的差距。这里当然有媒体人主观上的问题需要他们是认真反思,但客观上这与媒体人的工作环境相关。在稳定压倒一切的理论指导下,媒体人的创新意识或多或少受到了压制,传递的信息往往没有考虑少数民族农村居民的实际情况,真正报道少数民族村民生产生活状态的新闻寥寥无几。

2、受众角度

现代传媒蕴含着巨大的能量,传媒的信息功能能实现社会资源的优化配置,也使社会需求的满足过程更加节省更有效率。目前,白石村和浪湾村正处在从传统农业向现代农业转型的时期,要想摆脱落后的经济状态,就必须依靠科技兴农和信息致富。然而,目前村民对媒介的利用能力令人担忧。90%以上的村民使用媒体的目的仅仅停留在亲情的沟通和娱乐消遣层面上,极少有人会利用媒体进行经济业务往来,媒介的巨大能量没有被村民开发出来。

笔者认为,村民媒介使用能力的欠缺主要是有以下两个方面的原因。

一是文化水平的低下。村中的村民文化素质偏低,大多在小学和初中文化水平上,他们对新事物的接受能力不强,这种不可逾越的难题和距离感使得年纪稍大一些的村民对新事物产生了排斥心理甚至是恐惧心理,不愿意接触新事物,不愿意融入到现代科技带来的新奇环境中。文化水平的低下也使得群众在接收信息的时候选择性地把一些稍难理解的信息过滤掉,只停留在一些通俗易懂的表层的娱乐信息上。

二是媒介价值意识薄弱。由于文化水平低下,对新事物的理解能力有限,群众对媒介的利用意识也是仅仅停留在娱乐的层面上,没有利用媒介发展经济的意识。如果年轻人花稍长的时间在手机和电脑的使用上,就会被认为是玩物丧志,不务正业。媒介对政治经济和文化的影响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大部分村民没有意识到信息的巨大魅力所在。

事实上,两个壮族村落居民的媒介接触现状也在某种程度上印证了美国传播学者罗杰斯的“媒介接触”中心环节模式理论,即媒介接触与个人的功能性识字、教育程度、社会地位、个人的移情能力等因素呈现正相关。

我们的结论是,影响中国少数民族信息传播的原因,一方面来自媒体,另一方面来自受众,在这当中,政府应当肩负起相应责任,从制度上建立和完善相关规则,以保证信息传播能够实实在在为少数民族村民迈进现代化大门服务。我们以传播学泰斗施拉姆的话作为本文的结束语:传媒不是万能的,必须在合理的制度框架中才能够发挥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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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林晓华.少数民族农民媒介素养现状调查,《当代传播》2008年第2期

G20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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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9-15

邢永川,广西大学新闻传播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 郑燕婷、甘丞颐,广西大学新闻传播学院2014届本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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