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20
任何叙事都建立在两种时间性上,即是被讲述事件的时间性和讲述行为本身的时间性。而这两种时间性确立必须是建立在空间上,由此置入叙事之内。在讲述时间的时间性这种虚拟的状态中,故事在全局中的详略主次取决于它是否有被讲述的重要性。
而按照电视剧思维讲故事,电视剧的时间和空间都是动态的,每个镜头都可以独立划分,一个完整的故事又是这些镜头有机组合起来的。组合方式的不同,给予观众的视觉冲击力也是不同的,这便给电视剧编导们很大的自由发挥空间。
一般来说,研究电视剧的叙事时空艺术,首先要研究电视剧的叙事时序,也就是叙述者讲述故事时所遵循的时序。“电视剧整体时空安排主要有顺序、倒叙、交叉式叙述三大类。其中交叉式又可分为单线、双线、多线,甚至辐射式,套层式等等许多种类。采用任何类型都得依据主题表达以及审美接受的心理需要决定。”[1]
44集帝王电视剧《雍正王朝》整体上可分为“夺嫡”和“治国”两大篇章。故事一开始就从康熙46年黄河水暴涨讲起,灾情严重,人民生活苦不堪言,一直到公元1735年(雍正13年)雍正皇帝暴卒为止。其中康熙在位,胤禛“扮演”办事阿哥的时间是15年,而雍正推行新政到雍正驾崩的时间是13年,前后一共28年时间。大多数帝王电视剧就是按照这种时间线性顺序来展开的。
“倒叙在电视剧中作为主体叙事时空时一般将事件的结局或全剧情绪、情节激化点,突破点提到开篇,造成强烈的悬念效果。”[2]在56集帝王剧《汉武大帝》的一开篇,画面展示的就是年迈的汉武帝与中书令司马迁的对话,“汉武帝:你来了!朕读了你的书,气病了。少说也折了朕一年的阳寿。你还嫌不够吗?你是想让朕杀你,好让千秋万代都颂扬你的忠烈,而唾骂朕是个暴君吗?朕偏不成全你!司马迁:陛下,您的心胸真如大海一样深邃,不是臣这样卑微的人所能够真正看透的。”这段对话激发了观众对汉武帝一生探究的兴趣,同时大大地增加了时空跨度,在使观众获得情感铺垫之后,将镜头转入对汉武帝成长历程的叙述,政治上他颁布“推恩令”,削弱汉初分封的诸侯国势力,加强监察制度,巩固了中央集权。军事上他多次派兵出击匈奴,使北部边郡得以安定,派张骞出使西域,开拓了西北边疆,开通了西汉联系西域以至中亚的通道。他建立了大汉文化,促进了民族融合,创造了大一统的时代。
而在《汉武大帝》全剧末声的时候,画面仍然回归到了那庄严的王宫大殿,再次出现汉武帝与中书令司马迁的对话,引发了观众把第一集与最后一集进行时空对话,产生首尾相连接的心理效果。
交叉式的叙述时空中,往往是虚拟的心理时空与现实的时空交织混浊,给观众更多的遐想空间。在尤小刚导演的《太祖秘史》里常常能看到努尔哈赤自白其一生的得失:“我是英雄吗?不,我只是个死里逃生的囚徒;我是帝王吗?不,我只是这苍茫大地上的孤狼。我不想伤害任何人,但多少袅雄豪杰做了我的刀下之鬼。我渴望亲情爱意,可身边的至亲至爱却都离我而去,所以我虽然拥有了整个王朝,内心里却孤独依然。我的兄弟舒尔哈齐,他离我而去了,虽然我时时还听得到他的箫音,但那是在另一个世界里回旋。我的结发妻子青娅,她为了我,为了儿子,而鞠躬尽瘁,却失去了我,也失去了儿子。那是我的爱人东哥,她的尖刀刺向我,也刺向了自己,她和我心心相印,却阴阳难聚。我的孟古,我的皇后,我继位者皇太极的母亲,我心中永远的小妹妹,用十四岁的天真伴随我历经风尘。我杀父仇人的女儿,她竟是我永生的知音。阿巴亥,我的大妃,原谅我,英雄一生,却保不住你的性命。我幸运有这么多爱我的人;我悲哀,王朝的荣耀带给你们的竟是厄运:我祈盼着,一起去天国,在那里,才有永恒的相聚。”
努尔哈赤的自白叙述层面与故事本身发展所形成的叙述层面发生了交叉互补,在空间上,画面转向那战火纷飞的战场,努尔哈赤奋力拼杀,以及努尔哈赤曾经爱过的女人和爱他的女人们。这种虚拟性的,心理的时空与现实时空的交织与并存。大大增加了叙述者讲述故事主观性以及受述者的倾听程度。
在谈完帝王剧的叙事时序问题之后,我们来探讨一下帝王剧是如何将时间与空间完美地结合起来,从而使观众达到最大的心理接受。
电视剧时空的塑造,不同于舞台艺术。“舞台剧的动作通过它的人物来展开,人物的话语和行为构成的内容事实上也是戏的全部。舞台人物是一出戏的全部含义的承担者。”[3]舞台剧的时空塑造完全由演员来完成的,演员将观众们带入一个什么样的情境,是舞台剧成功与否的关键。尽管舞台剧也靠灯光、音响、视觉图案来转换时空,但这些都是以舞台演员为中心展开的。
“而电视剧是以摄影机为中心的叙事,是按照文学剧本的叙事文本,通过摄影机一个镜头一个镜头地进行分镜头记录拍摄构成为蒙太奇镜头,由若干个蒙太奇镜头组成蒙太奇句子或蒙太奇段落,以此构成电视剧叙事并诠释剧本思想,成为审美艺术的电视剧。”[4]电视剧的时空塑造主要是镜头语言来完成的,镜头所讲述的故事如同剧中人物的视点一样,应该先描述什么,讲述什么,如何安排景别顺序,以及从什么样的叙事视角去讲述等等,这都会影响观众的接受效果。
在《汉武大帝》开篇,汉武帝与司马迁对话这出戏中
1.全—全 摇 天空一抹红云
2.全—远 中 庄严的皇宫
3.全—远 仰 红云转变乌云 天空阴暗
4. 中 宫门外司马迁走动 画外音:宣中书令司马迁上殿!
5. 中 仆臣司马迁待罪皇帝驾前
6. 中 你来了!朕读了你的书,气病了,少说也折了朕一年的阳寿。
7. 特写 你是想让朕杀你,好让千秋万代都颂扬你的忠烈,而唾骂朕是个暴君吗?朕偏不成全你!
8. 特写 陛下,您的心胸真如大海一样深邃,不是臣这样卑微的人所能够真正看透的。
9. 近 推 书,你可以拿去!但重新起草,大可不必。有人劝过朕,要烧掉你的这部书,朕说没必要。你的这部书,朕看虽然不能作为国家的正史,但是可以作为你这位史官的一家之言。
10.特写 陛下,您总是从千秋万代着眼,您总是为社稷子孙预作谋划,心存大仁慈,的确不是一般人所能够理解的!也许微臣根本就没有资格来评论陛下。
11.大特 你认为你真的了解朕吗?许多事,最终只有天知道。
12.大特 摇 已经发生了的,没有发生的,朕来不及改变,也不可能改变了!
首先,从摄影机的拍摄角度带来的情感性来说,在两位人物对话之前所给出的全景拍摄天空颜色的变化,在受众接受的情感基调上作了铺垫,帝王人物自身所带来的深邃神秘感,不被世人理解的孤独感。
其次在空间构成上来看,在同一个空间里,镜头在景别、人物之间切来切去,天空,宫廷大殿,汉武帝的脸,司马迁的脸,正是这些分散的空间部分组成了一个整体。
再者从叙事的时间上来看,所叙述的时间要长于故事本身的时间,汉武帝那句:“已经发生了的,没有发生的,朕来不及改变,也不可能改变了!”使用了重复叠加镜头,这种蒙太奇独特的手法深刻地表达了汉武帝对自己一生帝王生涯的慨叹,深入了人物的内心世界。而如果没有蒙太奇的介入,“所有的情节、场景、镜头等等都是散乱无章的,蒙太奇不仅仅使叙事文本构成了一个完整的整体,同时也使叙事拥有了节奏,蒙太奇手段的直接表现形式是对空间和时间的处理。”[5]正是因为有了蒙太奇的运用,才使得时间和空间完美结合在一起。克•麦茨在他的《现代电影与叙事性》中提出“电影句话”更新的观点,讲述了蒙太奇在联结时空中已形成了一些规则。[6]而帝王剧的时空安排上都是按照这些组合方式来完成叙事结构的编排。
注释
[1]卢蓉:《电视剧叙事艺术》,[M], 北京: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 2004年6月,第10页。
[2]卢蓉:《电视剧叙事艺术》,[M], 北京: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 2004年6月,第11页。
[3][德]克拉考尔:《电影的本性——物质现实的复原》,[M], 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1982年, 第122页。
[4]王伟国:《思想的审美化》,[M], 北京:北京广播学院出版社 2004年8月,第176页。
[5]宋家玲:《影视叙事学》,[M], 北京:中国传媒大学出版社,2007年4月,第210页。
[6]参考李恒基、杨远婴主编《外国电影理论文选》,[C], 三联书店,1995年9月,550页—55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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