亿年百米叶化石千锤万击壶有神——简谈“神韵壶”的造型气质与精神品格

时间：2024-05-20

张建平

（宜兴214221）

埋藏在陶都宜兴地区百米地层深处、夹杂在陶土甲泥矿层中的紫砂泥，被称为“五色土”，亦被誉为“富贵泥”。紫砂泥因含量稀少与难以单独开采而愈显珍贵，又因其为陶都宜兴陶业的持续繁荣作出巨大贡献而居功至伟。紫砂泥是大自然的恩赐，它吸收了天地之灵气又沉睡在地层深处上亿年，一旦出世，立即以一种神奇的韵姿投入到为今天人们的服务中，它在紫砂艺人的精心孕育下脱颖而出，使古老的生命又焕发出了旺盛的青春活力。

“神韵壶”（见图1）以一种“复古”的艺术表现手法，再现了几亿年前风起云涌、地动山摇、海啸席卷、海水多次倾覆的那种惊心动魄的地质剧烈运动的自然景况，生动演绎了紫砂泥形成的自然因素，增加了人们对紫砂泥的珍贵性的认识。埋藏在地层深处的煤炭，具有“燃烧自己、温暖人间”的大无畏牺牲精神；碳酸钙岩石开采出来后经过煅烧能变成石灰，留得青白在人间；而从陶土甲泥中挑选出来的紫砂泥，在紫砂艺人毕智穷工、千锤万击的抟埴中被制成各种造型的紫砂器，有“脱手光能照面、出冶资比凝铜”的独特肌理，生命重塑后成为美化艺术世界、再次为人类服务的上佳器皿。它们与煤炭、石灰一样，都具有一种质朴的情怀与高尚的精神品格，所以能成为讴歌的对象。

图1 神韵壶

1 “神韵壶”的创意理念

现实生活中，人们每天都要与柴米油盐酱醋茶打交道，而紫砂壶则是世间最佳的茶具。在漫长岁月的长河里，紫砂壶在满足实用性需求的基础上，还被赋予了人文意识，成为艺术的载体和审美的对象。紫砂壶的造型构造从功能应用性上来分析主要有内、外两部分，内部功能是为冲泡品茗之需服务的，外部功能则是将点、线、面、体等造型的基本要素进行综合构建，给人们带来的审美感受便是外在形态的美观。和所有造型艺术一样，有一类仿自然形象的壶艺设计，它不仅仅是对大自然的简单模仿，而是在深刻认识的基础上又进行了合理的加工与艺术的提炼，使之更符合使用与审美的双重需要。

“神韵壶”的创意设计理念，是在遵循自然规律的前提下进行科学与艺术提练形成的。“神韵壶”属于紫砂光素圆形器类作品，其壶身饱满端庄，壶底圈足平稳踏实，矮颈口与克截盖过渡自然，外轮廓曲线流畅。穹隆的壶盖上设一颗浑圆的珠形钮，与壶身形体上下呼应。壶嘴舒缓微昂，环把曲转柔和。壶身上有叶化石形陶刻装饰，描述的是几亿年前的地质记忆，刻勒着多次沧海桑田、海陆变迁的时光印痕，尤显古朴与雅致，也易使人生发“思古之幽情”，让感慨与激奋之情骤然而起。整器的造型结构朴实简洁，壶的嘴、把、肩、盖、钮等附体与主体壶身搭配协调，其变化与统一、对称与平衡、比例与尺度、对比与铺垫、节奏与韵律等美学要素构成的法则均得到严格遵守。整个外观形象既可以给人带来从浅层次的视觉审美享受，又可带来较高层次的文化与精神上的多重审美体验。

2 “神韵壶”的造型气质

“神韵壶”通体选用紫泥调砂为壶的基本材质，其紫泥与粗段砂颗粒均是埋藏在宜兴地区几百米地层深处，在几亿年前随着地层自然沉积作用堆积成矿的原矿紫砂泥料。宜兴地层属扬子地层区东段南部，境内从下往上露出的地层有奥陶系下统、志留系中—上统、泥盆系中—下统与上统、石炭系下统、中统与上统、二叠系下统与上统、三叠系下统与中统、侏罗系上统、白垩系上统、上第三系上新统及第四系更新统与全新统。境内最古老地质年代为早奧陶世，距今约5亿年，为扬子海域中的浅海区。至志留纪末期，因地壳上升、海水退出而成陆地。自早—中泥盆世起，地壳不均匀下沉，又从陆地演变为滨海—陆地的环境，此时鱼类较盛。中泥盆世末，地壳再度隆起成湖沼，植物茂盛，形成宜兴地区最早的煤层。泥盆纪末地壳上隆，直至早石炭世海水入侵，成为海陆交互带，海水时进时退、时海时陆。直至中三叠世后期海水才完全退出，同时发生了造山运动，所有地层全部发生褶皱，初步形成境内山体骨架与地貌特征。上世纪五十年代后期开始在丁蜀镇周边兴办的几座煤矿的煤上层矸石里，就留有地质变化时古生代无脊椎动物类、原始盾皮鱼类化石和裸蕨类植物化石，粉砂岩顶板下还有少量叶化石存在。宜兴陶土的地质系沉积岩矿为发育的古生代地层，在5.7亿年至2.3亿年前这一阶段形成。陶土源于内陆和滨海湖泊，经多种天然元素自然沉积作用堆压成矿，一般矿体呈层状，按品类划分有白泥、甲泥、嫩泥三种。甲泥，是一种以紫色为主的杂色粉砂质泥岩，为泥盆纪及石炭纪矿层，用以制作紫砂器的紫泥矿体就夹于甲泥矿层中；段泥（亦称绿泥或黄泥），则是紫泥上层的一层绵头，亦称“夹脂”。紫砂泥的物质由以石英、云母、赤铁矿为主，含少量长石、方解石与胶结粘土等矿物构成，化学成分有硅、铝、铁、钛、钙、镁、钾、钠等多种对人体有益的元素组成。

“神韵壶”的造型气质古朴典雅，肌理质感粗犷、珠粒隐现，烧成时窑温增高一些，使其色泽呈紫褐深色，偏重沉穆之感，营造出别一种感性的美。壶身上以“叶化石”装饰，其目的就是要把人的视觉印象引往那个远古时期，去领略沧海桑田巨变的自然风采，体悟紫砂的神奇魅力，从而产生撼人心魄的敬畏大自然的美的感受。

3 “神韵壶”的精神品格

宜兴大地矿产丰富，有黑色的煤炭、有紫色的甲泥，还有蕴藏量巨大的青白色碳酸钙山石，青石是制造石灰、水泥的优质原料，与出产优质紫砂泥的黄龙山相邻的青龙山，其石质就是碳酸钙。明代的于谦曾写过一首脍炙人口的诗作《石灰吟》：“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只等闲。粉身碎骨浑不怕，留得清白在人间。”于谦是一位与岳飞齐名的民族英雄，又是一位廉洁正直的清官。这是他的一首托物言志诗，以石灰作比喻，抒发出了自己坚强不屈、洁身自好的品质和不同流合污的情怀。“石灰”的精神品格是清白、廉洁，而紫砂的精神品格则是高雅、尊贵，它的质地细腻、可塑性强、透气性好、含铁量高，用紫砂泥制成的紫砂器赏用功能兼备、雅俗共赏，又有“紫气东来”的美好寓意，故能受到世人追捧。

“神韵壶”的精神品质，首先可从壶的空间美感上得到体现，它运用了紫砂泥可塑性强的特点，构成了肌理质感独特的外观形态，壶的空间轮廓大大地丰富了人的视觉感知。《易经》上说：“无往不复，天地际也。”这正是中国人的空间意识，也是紫砂艺人通过壶的空间美感来抒发对高贵精神品格的颂扬。其次，是从壶体曲线所传递出的韵律美感上得到体现，壶体从下往上、从嘴至把都讲究精妙的抑扬顿挫与起承转合，随着曲线的起伏，可从“沧海”联想到“桑田”、可从埋藏在“地层深处”联想到登上高雅的“艺术殿堂”，如同袅袅升腾的茗香让人口舌生津，如同绕梁三日不绝的余音在久久回响。同时，“神韵壶”的外表结晶在触抚时能有一种独特的光润舒坦感产生，这是在人与壶的相互作用中被赋予了很多的情感元素所传递出的人文情怀，方使得技艺与文化完美融合，神韵也就在这古朴、自然的氛围里堆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