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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重之间——简评舞剧《朱鹮》

时间:2024-05-20

□戴虎

人与自然的关系是人类哲学的母题之一。人心与自然的距离,恰恰是人类对自身精神智慧的理解境界。融入乎、对立乎、顺应乎、对抗乎?人与自然不同的距离关系,显示出不同的历史褶皱,审视这些深浅迂回的褶皱,会让我们不断获得启迪。

上海歌舞团四年磨一剑的舞剧《朱鹮》,正是着眼于人与自然如何相处这一母题,将人与鸟(朱鹮)、古与今、白与黑、远与近、生与死等宏阔的命题,通过形象的动作语言、诗意的音乐旋律、写意的山水画卷、象征的色块反差,编织进舞剧上下篇结构中,演绎出一个从古至今、从远及近的人与鸟(朱鹮)相遇、相识、相依、相离、相思、再相见的故事,娓娓道来、翩翩起舞,勾勒出一个几近山水画作的诗意舞剧。

确切地说,舞剧《朱鹮》的“剧”是通过上下两篇的服饰、舞美、灯光的色彩对立反差实现的,上篇中清秀、甜美、明亮、写意与下篇中压抑、灰暗、沉闷的服饰及舞美形成巨大反差,具象地表达了人类从古至今因个人私欲的膨胀,对朱鹮生存环境的蚕食、破坏,导致朱鹮濒临灭绝的古今现实落差,剧目结尾依然是通过服饰、舞美、灯光色彩的转换(与开场时朱鹮形象服饰一致)揭示人们幡然悔悟后迎来了“新”(朱鹮)的生机。以色块反差助推舞剧叙事,并不是《朱鹮》首创,但显然这样的“色彩叙事”手段,为“朱鹮”赢得了掌声,全剧不着一字、不以任何文字介绍作为前文本,而让观众在上下两幕中建立叙事逻辑、从动作形象和音乐旋律等模糊语言中建立起清晰的“剧情”,进而令观众完全读懂其中的“故事”,除了创作者在动作形象设计上的用力之外,上下明暗色块的运用可谓功不可没。

就《朱鹮》的舞段而言,本次上海歌舞团来新疆演出并没有派出该剧的最大规模,但我们依然能从目前四十余人的版本看出该剧在舞段设计上的“这一个”的塑造愿望和对“经典”的致敬。

因为关注的是“鸟”的题材,同时还是与“天鹅”有着亲缘关系的“鸟”,自然而然地,这个“朱鹮”就会被观众朋友们与舞剧《天鹅湖》里的“天鹅”建立动作形象联系。单就形象塑造而言,我以为“朱鹮”还是令人印象深刻的,上下两篇中有两大段的朱鹮群舞和四段朱鹮独舞、双人舞,编导利用演员左手由后扶额头侧腰挺立,右背手环腰摆动手指,成功塑造出一群依水而立的朱鹮形象,同时,编导利用主角朱洁静纤长的手臂、环抱双肩用肘部上下开合,塑造而出的“朱鹮”鸣叫的形象,可谓“量体裁衣”“匠心独具”。而在下幕中“朱鹮”被一群男性舞者托举空中,在逐渐恶劣的环境中沉浮、挣扎,那反复开合和不断缠绕的手臂,更似朱鹮对生的向往与嘶鸣。有意思的是,我们总能从这一舞段中看到导演佟睿睿另一部舞剧《水月洛神》(第三届新疆国家民族舞蹈节展演剧目)中甄宓在水中沉浮的影子。遗憾地是,舞剧《朱鹮》中男子舞段无论是群舞还是独舞,与“朱鹮”(女舞者)舞段在设计和质感上都不是一个品相,显得过于浅白了些。

需要特别提到的是该剧的女主角朱洁静,有评论说《朱鹮》是为其量身打造的。无论这个说法是否可靠,从角色与演员的相互作用来说,它们是互相成就了彼此。没有朱洁静恐怕也没有现在令人回味的“朱鹮”,同样没有“朱鹮”我们也仅仅知道一个“古典”的朱洁静。这样两个互相成就的角色与演员,注定会成为中国舞剧发展史上的一段佳话。这也让我们再次看到导演佟睿睿在“古典舞”舞蹈形象塑造上拿捏的功力,这个23岁从《扇舞丹青》一路走来的70末编导,此后以《根之雕》、《绿带当风》、《秀色》、《夜深沉》、《春闺梦》、《点绛唇》等一系列“古典舞”作品,奠定了其在中国舞坛的地位,也让她成为“中国古典舞”新生代的领军人物。而就舞剧《朱鹮》而言,其动作语言的归属,上篇中“古典舞”之“典范”气质清晰可闻,而在下篇中因为“现代化”的时空语境,其动作尤其是男子群舞段落,其“典范”之意也只能依托在朱洁静自身“古典”气质之中了。当然,以形象塑造而言,舞蹈语言风格归属是中国舞剧创作的一个普遍纠葛的难题。

在全剧中还有一个贯穿始终的符号,值得特别把味。那就是一片羽毛(朱鹮),幕启时这片羽毛成为人与鸟(朱鹮)回忆的起点,此后在人与朱鹮相遇、相识、相依、相离、相思、再相见时,这片羽毛成为推进整个剧情的关键,特别是下篇当不断膨胀的现代化工厂大工业和城市钢铁丛林压迫朱鹮栖息的自然生态,导致朱鹮的濒临灭绝,二十余位舞者在舞台中央以不断抛起、跳跃、奔跑的形象,让羽毛始终飘摇在舞台上空,每当即将落地时又被下一位舞者继续抛起,接力反复中营造出“生命脆弱与坚持守护”的人与鸟(朱鹮)相依相惜的主题。

不知是不是创作的有意,恰恰是因为这一片羽毛,舞剧《朱鹮》似乎与影片《阿甘正传》序幕中那片羽毛有着哲学意义上的“接近”,一个是在奔跑中确认生命的高度,一个在持续守护间获得生命的长度。大音希声,苏珊朗格说:“越是深入研究艺术品的结构,你就愈加清楚地发现艺术结构与生命形式的相似之处。”那看似随风摇曳的羽毛之“轻”,恰是生命奔跑、守护中的“重”。

在精神与生命里、在哲学和艺术里“轻”与“重”之间并不绝对如物理中的精准明确。在舞剧《朱鹮》中那“轻”与“重”,就似人与鸟(自然)的相遇、相依、相恋,呼吸着而不觉察、不刻意而自永恒,当呼吸没有了,也就死亡了。

舞剧《朱鹮》或许正是这样,在轻重之间体味“呼吸”,那是“生息”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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