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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之感人 必有妙理——浅谈自然物象与画者,画者与读者之间的纽带是什么

时间:2024-05-20

/王卫平(景德镇市陶瓷研究所)

清代画家方薰在《山静居画论》中说:“云霞荡胸襟,花竹怡性情。物本无心,何与人事。其所以相感者,必大有妙理。画家一丘一壑,一草一花,使望者息心,揽者动色,乃为极构。” 万物生,各有别。自然物象与画者的缘分,画与读者的缘分,是自然万物、自然万象与画者和读者之间的奇妙关系。画者与自然物象之缘分的基点在于人生境遇,读者与画之缘分的基点在于情。画者由于人生境遇不同,对自然万象的感知点不同,自然万象能触及其内心情感的触发点不同,因此,万象之众,各取一素,各人各画,各画各境,各境各精神、各性情。同理,读画之人也有不同的人生境遇,因此,能“使望者息心,揽者动色”之画,要么是在某个角度、某个点与读者的情感有相通之处,能牵动读者心底的情,从而激发读者的情感涌动;要么与读者的审美情趣相通,画之境能怡养其心,令其一见钟情。这即是自然物象与画者,画者与读者之间的纽带。

郑板桥先生是清代著名画家,擅画竹、兰、石。笔者研读过郑板桥的许多画作,他的画作几乎都题有诗文,如他在《竹石图》中题有“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在《墨兰图》中题有“兰草已成行,山中意味长。坚贞还自抱,何事斗群芳。”在《潍县署中画竹呈年伯包大中丞括》中题有“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也曾想,大千世界,郑板桥为何独爱竹、兰,在研读其画其诗之后,豁然明白——是自然物象与其精神、品格相感之。

自然物象与画者的精神、品格相感,自然会出妙理。记得郑板桥在《墨竹图》中题跋曰:“江馆清秋,晨起看竹,烟光、日影、露气皆浮动于疏枝密叶之间,胸中勃勃遂有画意。其实,胸中之竹,并不是眼中之竹也。因而磨墨展纸,落笔倏作变相,手中之竹,又不是胸中之竹也。总之,意在笔先者,定则也;趣在法外者,化机也。独画云乎哉!”笔者将这首诗视为纪实诗,因为它如实纪录了郑板桥创作《墨竹图》的全过程——晨起,郑板桥被眼前生机勃勃的景象触动,有了画竹之意;然而,思想里的竹却不是眼前的竹,而是胸中的竹,此竹是竹之品格与郑板桥个性品格碰撞以后生发的;动笔后,呈现在纸上的竹又与胸中的竹有别,因为画中之竹渗入了郑板桥的笔墨情趣。眼中——胸中——手中之竹的步步升华,源于竹之精神、品格与郑板桥对人生的独特感悟形成了一个情感的基点,郑板桥不是在画竹,而是在借竹言志、抒怀、传情,有情、有志之竹自然超于竹之本态,“胸无成竹”之妙理也自然产生了。

郑板桥的画,懂画的人爱之,不懂画的人也爱之,因为人人都能与之有感动点,懂画的人可以从中找到笔墨情趣之妙,不懂画的人可以从题画诗中获得精神共鸣。郑板桥的画之所以能在后世特别受推崇,一是因为画如其人,纯粹高尚;一是因为“以书入画”表现自然物象之态、之神的笔墨情趣。世人被郑板桥画里画外的精神品格所感动,被画中展现出来的高超技艺所折服,赏之、尊之、研习之、珍藏之,这是画与人的情缘,是读者与画者的心神相通所至。

诗画相融于画者来说是尽了画不能尽之意,于读者来说是牵出了一条与画者心灵相通的纽带。

黄宾虹先生是近代山水大家,他的山水画创作道路“经历了师古人、师造化和融化古人造化形成独创风格的三个阶段。大约60岁以前以师古人为主;60~70岁以师造化为主;70岁以后,自立面目,渐趋成熟”。风格浑厚华滋,意境郁勃澹宕,是黄宾虹山水画的基本特点。

记得黄宾虹70岁时游巴蜀,因“青城坐雨”和“瞿塘夜游”之奇遇而改变了绘画风格的故事:

“青城坐雨”的故事发生在1933年的早春:黄宾虹去青城山途中遭遇大雨,全身都被淋得湿透,于是他索性坐于雨中细赏山色变幻,由此悟得山水画之新法。第二天,他将自己从大自然中悟得的东西,创作了《青城烟雨册》(其中有画十余幅),画里使用了焦墨、泼墨、干皴加宿墨等多种技法。“青城坐雨”让黄宾虹找到“雨淋墙头”湿润淋漓、浑然天成的笔墨妙趣,他书诗曰:“泼墨山前远近峰,米家难点万千重。青城坐雨乾坤大,入蜀方知画意浓。”从此以后,他的画作便多了水汽氤氲、湿润华滋的意趣。

“瞿塘夜游”的故事发生在游青城后的同年5月,回上海途中经过奉节。一天晚上,黄宾虹忽然想去看看杜甫当年在奉节所见的“石上藤萝月”,便沿江边朝白帝城方向走去。途中,月夜山色使之震惊,黄宾虹禁不住在月光下摸索着画了一个多小时的速写。翌日清晨,当黄宾虹看着手中的速写稿时,不禁大呼:“月移壁,月移壁!实中虚,虚中实。妙,妙,妙极了!”至此,黄宾虹的夜山面貌得以成型。

黄宾虹在与自然景象的相感中悟得了变法之理,以积墨、泼墨、破墨、宿墨等技法作画,逐渐形成了以黑密厚重、黑里透亮为特色的“黑宾虹”,其独特的画风,把中国的山水画推向了一个新的境界。

“黄宾虹认为,作画在意不在貌,不应重外观之美,而应力求内部充实,追求‘内美’。他又说:‘国画艺术的最高境界,就是要有笔墨。’黄宾虹系统梳理和总结了前人对于笔墨运用的经验,在晚年总结出‘五笔七墨’之说——‘五笔’为‘平、留、圆、重、变’,‘七墨’即‘浓墨、淡墨、破墨、渍墨、泼墨、焦墨、宿墨’诸法。如此,以笔为骨,诸墨荟萃,方能呈现‘浑厚华滋’之象”。此妙理之得,是自然景象对黄宾虹先生心灵触动的结果。

读黄宾虹先生的画,会被其中意境激动,似身临其境,相感、相通。

笔者是一位专事粉彩山水的画者,独爱山水是因为山水能荡我胸襟,怡我性情,能从一丘一壑中悟得人生道理,获得绘画妙趣。一年四季,春夏秋冬,自然景物会应自然环境之变而变,产生万象之新,人生境遇会随着生活环境之变而变,获得不同感悟。自然万象与我能否相感,在于采风之时的情境,情与景有了激动点,一幅好画自然而来。喜欢情与景令我激动的感觉,喜欢油然而生之作。画之妙理,不止于技艺,而在于景与画者的感动,画与读者的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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