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镇戏剧节在后疫情时代如何新生

木叶

一年一度的乌镇戏剧之约，已然成了戏剧人的某种惯常，然而因为疫情2020年全世界的剧场都按下了暂停键，乌镇戏剧节也因此停办。2021年 10 月 15日，第八届乌镇戏剧节时隔一年盛势回归，以“茂”为主题。戏剧之光“茂”出，带领观众一同掉入多重维度的戏剧漩涡。十日戏剧盛宴，23部共计64场特邀剧目演出、18组共计60场青年竞演演出在乌镇西栅的十余个剧场精彩上演，2000余场古镇嘉年华表演，10 场小镇“对话”，5 个戏剧工作坊，10 场朗读会，特别策划戏剧集市……“丰茂之光，如笋新生”，后疫情时代的乌镇戏剧节以怎样的姿态回归又如何新生，让我们一起来回顾一番……

是危机也是一种转机

对于去年乌镇戏剧节的停办，作为发起人的黄磊尤为感慨。他透露，去年疫情之前戏剧节已经和外国剧团签约了，但是疫情突然暴发，让一切都中断了。2020年10月黄磊回到乌镇，坐在“似水年华”里感觉周围都是空的。他当时拍了一张图片发到他和赖声川、孟京辉的群里，留言说：“你们看，本来这个时候应该是属于戏剧节的，但现在这里都是空的，一个人都没有。”

2021年10月乌镇戏剧节如期而至，乌镇又充满了戏剧，充满了怀揣戏剧梦的戏剧人。赖声川表示，“今年我们坚持一定要辦”，虽然很多国外剧团没办法进入国内，观众不能“面对面face to face”观看演出，但是“没关系，我们只做一个国内的戏剧节也很开心，也很好”。在谈到今年戏剧节的整体样貌时，赖声川用“考试交卷”来形容。在赖声川看来，没有国外剧目对乌镇戏剧节来说，反而是一个很重要的节点，“因为这样一来我们可以有机会停下来看一下，我们现在国内的整个戏剧成长到了什么程度”。

新冠肺炎疫情给各行各业带来了冲击，对需要群聚和密闭空间的剧场来说，冲击尤其显著。如何在疫情尚未消弭之时，在确保演职员和观众安全的前提下，谨慎重启剧场，就成了戏剧制作人及剧院运营者的全新挑战，在这个过程中也让戏剧人和观众更深切体会到剧场体验的珍贵。作为剧场经营者，丁乃竺对此有切身体会，她说：“危机很多时候也是一种转机。疫情对各个行业、对所有人的生活都产生很大影响，但是在所有的行业中，可能没有一个行业像表演艺术那样受到那么直接、那么明显的冲击。因为这个行业是人的行业，从台上到台下，幕前到幕后，所有的都与人有关。所以当疫情发生后，需要我们隔离或者保持距离时，剧场就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但我相信，剧场是有疗愈功效和作用的，尤其在非常‘隔离的时代，它是有连接性、治疗性的。”上海话剧艺术中心艺术总监喻荣军感慨道：“疫情让我们整个环境变得更加戏剧性，从某种角度来说，也非常有意思，符合我们做戏的心理。一台戏的创作过程，就是一次冒险的过程。冒险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可能是主创与观众一起创作、演戏的过程，当一个戏放在舞台上，主创与观众是在互相感受这种冒险。即便是在疫情期间，所有的剧场都停了，但我相信只要舞台上的灯亮着，只要观众存在，剧场肯定会存在的。”

让更多人走进剧场

虽然疫情暂停了剧场，却没有削减戏剧人黄磊的行动力，在没有戏剧节的日子里，一档反映戏剧人创作生活的综艺节目《戏剧新生活》应运而生。《戏剧新生活》是综艺第一次将触角触及戏剧领域，打造了“话剧+综艺”的新形式。作为《戏剧新生活》的参与者、观察者，赖声川认为《戏剧新生活》是有突破性的，它特别却也真实，它略带先锋的风格居然可以吸引电视前的普通观众，这对戏剧艺术的传播来说是一个好事。

10月18日，小镇对话第二场论坛“‘戏剧新生活现象”，发起人黄磊带着综艺中亮相过的戏剧人重新回到乌镇，和大家分享了他们对于乌镇戏剧节和《戏剧新生活》的独家记忆。作为《戏剧新生活》的“始作俑者”，黄磊并没有清晰地设想过节目的远景，但是当节目播出后，他感受到了节目带来的正向效果。他说：“艺术会影响人的一生，会对人的成长、未来、生活产生持续性的影响。我们应该用更多的窗口、更多的形式、更多的方式去传递严肃的、专业的、认真创作的工作态度和作品，这太重要了。”戏剧人刘晓晔曾跟随不同的剧目巡演过很多城市，让他感触很深的是有的城市剧场很少、演出也很少，但在《戏剧新生活》播出后，他感到了一些变化。刘晓晔说：“《戏剧新生活》让更多人走进了剧场，也让没有剧场的城市的朋友看到戏剧，我觉得这个节目意义很大。那里的孩子、年轻人通过这种方式，接触到了戏剧作品和我们的创作方法。”青年戏剧人丁一滕表示戏剧创作自始至终都是他钟爱的事情，《戏剧新生活》的意义不仅仅在于让观众了解戏剧、走进剧场，也对他的戏剧创作影响很大。《戏剧新生活》打开了他的视角、提高了他的审美，他在节目里成长、成熟。导演刘晓邑则认为《戏剧新生活》最大的作用是让大家走进剧场、获得看戏的满足。他说：“观众看完《戏剧新生活》能够走进剧场，我们也可以用戏来回馈观众，这是具有双向性的。我们在哪里演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节目带动戏剧的环境往前走了一步。”

一场奇妙的文艺集会

戏剧的边界从来不会被剧场与舞台所限，因此在乌镇戏剧节的诸多戏剧演出与对话之外，还有另外一场奇妙的文艺集会在同步发生、流动。戏剧集市是第八届乌镇戏剧节的特别策划板块，这是一场奇妙的文艺集会，9天的日日夜夜，有音乐、电影、潮玩、装置、阅读、展览、快闪、市集、美食……

戏剧集市从想法诞生到落地实现仅仅用了一个月的时间，黄磊翻出他的备忘录，上面详细地写了他对戏剧集市的最初构想，他希望通过这样的设置，让乌镇变得更有活力、更有人气。“我会关心大家在这里的体验感好不好？基础设施怎么样？空间够不够？因为今年闭幕式要在丝厂举办，所以我也必须要提前到那里去看看……”但他也乐在其中，“人生总要有几次筋疲力尽的时候，这种筋疲力尽不光是身体也指精神，很多年之后再回想起来，才会觉得既刻骨又铭心。”

戏剧集市对乌镇戏剧节来说意味着什么？黄磊回应道：“戏剧节应该有它的外延。除了剧场演出，乌镇戏剧节应该有属于它的生活方式。戏剧是严肃的， 它让人与人之间产生距离，剧场本身是杜绝社交的，但在同一磁场内的人们又在内心建立了交流的桥梁，戏剧集市就是这座看不见的‘桥。”

对于戏剧的交流功能，带着话剧《日出》来到第八届乌镇戏剧节的金星颇有同感，她建议有些年轻朋友不要把看戏剧当作一种特别的“时尚”，而是把它当作生命里应该有的一次精神对话就好了。在她看来戏剧最大的魅力，就是剧场的魅力。她说：“21世纪给人类留下的最公平的交流平台就是剧场。当剧场钟声响起，灯光暗下来的时候，所有的社会阶层全都抹平了。在幻想的，在想象的，在感受的，那是多么公平的交流空间呀！当演出结束后，灯光亮起的时候，每个人又回到自己的生活中。”

10月24日，第八届乌镇戏剧节闭幕式于北栅丝厂——夜游神音乐现场举行，来自各地的戏剧人、嘉宾、媒体朋友欢聚一堂。闭幕式上，乌镇戏剧节主席陈向宏发表感言：“戏剧之神一直眷顾着乌镇，乌镇已经有1300年的历史，等到1400年时，乌镇也将永远和戏剧相伴，永远与大家相伴，这也是发起人的共同理想。”

万人同梦的10天，在今年成为一件更让人珍惜的事情。在4000多名工作人员、500余位剧团人员的共同参与中，第八届乌镇戏剧节的大幕缓缓落下，这是一个没有结束的逗点，乌镇酝酿着戏剧新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