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20
杜竹敏
“梨花开,春带雨,梨花落,春入泥……”随着脍炙人口的旋律响起,11月6日-10日,作为第二十一届上海国际艺术节重要演出之一,新版京剧《大唐贵妃》亮相上海大剧院。
恢弘堂皇的舞美、精致华美的服装,加之堪称豪华的演出阵容、经典的唱腔,《大唐贵妃》毫无意外地再次成为话题焦点。
从白居易的《长恨歌》开始,历尽白朴的《梧桐雨》、洪昇的《长生殿》,再到梅兰芳的《贵妃醉酒》……唐明皇与杨贵妃的爱情故事自古以来就是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从诗歌到元曲、传奇,再到包括京剧、昆剧及各地方剧种、艺术形式在内的一再演绎,李杨爱情几乎成为中国古典爱情的一个重要“母体”。
“李杜诗篇万古传,至今已觉不新鲜”。有意思的是,被一而再再而三重演的李杨爱情,却丝毫不会让人有“不新鲜”之感。不同时期、不同人群通过对故事的一再解读,寄托各自的情感。今日之新版《大唐贵妃》亦如是。
相比于傳统京剧,此番亮相艺术节的《大唐贵妃》似乎更像是一出大型的京剧歌舞剧,或者说,是更接近“歌剧(Opera)”理念的海派京剧。窃以为,这种理念集中体现在剧情的“纯粹化”、舞美的“冲击力”、旋律的“经典化”,以及表演“歌舞化”等几方面。
新版《大唐贵妃》以京剧大师梅兰芳名剧《太真外传》《贵妃醉酒》为基础改编创作,并在一定程度上借鉴了昆剧《长生殿》的内容。就故事情节而言,改编者采取的是“简化”而非“复杂化”态度。剧情上,安禄山、杨国忠之间的矛盾,安史之乱后御林军的逼宫都做了弱化;李隆基与杨妃、梅妃之间的“三角恋”更被处理成了暗场过渡。在《大唐贵妃》中,杨贵妃被塑造成一位天真烂漫、醉心艺术、忠于爱情,最终为天下苍生舍生取义的完美人物。她与皇帝之间的爱情也几乎没有波折(唯一一场“剪青丝”略去了两人误会的过程,直接以倒叙手法展现各自的悔恨与深情)。马嵬坡自缢由唐明皇“两权相害取其轻”的无奈选择,变成了杨贵妃的主动青冥。最终,一对“苦命鸳鸯”又在仙界得以团圆。感情之纯粹、爱情之坚贞、结局之完美,近乎“成人童话”。
与剧情的“纯粹化”形成对比的,是现场舞美带给观众的视觉化冲击。《大唐贵妃》似乎着力于从整体氛围上营造一种大唐盛世万国来朝、歌舞升平、鲜花着锦的繁华景象。舞台采用了包围全场的大屏幕视效,频繁使用的升降、移动平台,使空间的切割、转换更为灵动,在有限的舞台空间再现“九重宫阙的辉煌壮丽”,引导观众“梦回大唐”。主人公色彩明艳、华丽繁复的服饰,也是对于“霓裳羽衣”的最好诠释,尤为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仙会”一场中,杨太真从三层平台下披撒而下的薄纱,如梦如幻,极好地展现了缥缈含蓄的东方之美。
当然,对于本次演出版本的大屏幕使用,个人感觉还有不少不能尽如人意之处。大量亮色调视频内容有时显得喧宾夺主,分散了观众对于演员表演的关注。一些过于实景化的视频内容,如“赐浴华清池”一场中,实景拍摄的山谷和不断流淌的瀑布,“仙会”一场中横飞全场的一对仙鹤,在虚拟唯美的舞台呈现中都略显违和。
笔者曾有幸亲睹梅葆玖、张学津两位大师在国家大剧院的《大唐贵妃》现场演出。当时的版本还没有大屏幕,虽然在场景转换上未能做到今天这版灵动自如,但其与演员表演的整体融合似乎做得更好。
当然,并非说对于舞台演出而言是大屏幕“水土不服”的。此前不久,我在文化广场看了一场《摇滚红与黑》,整场演出的大屏幕使用兼具环境交代和推进剧情的功能,令人叫绝。如果在今后演出中,对于大屏幕与舞台表演的相互融合和促进方面多做一些探索,未来大屏幕未必不会是新版《大唐贵妃》的一大亮点。
说到旋律的“经典化”。个人观点,《大唐贵妃》最大的成功,依旧是音乐旋律与经典唱腔的成功。一曲“梨花颂”唱了近20年,已经成为一首可以脱离剧目而独立存在的经典旋律,在各种场合被广为传唱,影响力远跨京剧界。可能在“梨花颂”高度的笼罩下,《大唐贵妃》的其余唱段很容易被人忽视。但如果细细品味,整台演出的唱段和音乐,基本上遵循了唱腔尽可能保留梅派经典韵味,配器趋向现代化、国际化的特色,显得更丰富时尚。
而在整体舞台呈现上,《大唐贵妃》的舞蹈场面、尤其是群舞之多,令人影响深刻,这其中不乏点睛之笔,如这次新版独有的“翠盘舞”既展现了史依弘的个人魅力,对于杨贵妃形象的塑造也大有裨益,又贴切剧情,不会让人产生突兀之感。但也有一些群舞、伴舞是否必要,是否显得冗长,也值得商榷。但或许,对于并不那么熟悉的传统京剧的观众而言,歌舞化的表现形式,更容易营造整体氛围,将人们带入剧情。
作为话题焦点的《大唐贵妃》,不可避免地会听到来自四面八方的不同声音。但是,某些细节上还有待商榷。笔者倒是认为从中看到了一种京剧面向非传统观众、面向世界的“国际化”“Opera化”的可能。
简单纯粹的东方爱情演绎、美轮美奂的东方美学体现,再加上一两首让人传唱的经典唱段、一两段令人惊叹难忘的舞蹈……也许,有人会觉得《大唐贵妃》不够幽深曲折,缺乏思想的深度。但是对于并不熟悉京剧的观众,对于更多对中华文化充满好奇却又不甚了解的外国友人而言,《大唐贵妃》的“难易程度”恰好是他们打开中华传统文化大门的“正确方式”。今天,我们提倡文化与旅游的结合,笔者突发奇想,这样一出担得起面向世界讲好中国故事的《大唐贵妃》,是否有转化为常态化驻场演出的可能呢?或许经过时间的打磨,我们也能诞生一出兼具艺术性、欣赏性与商业价值的“大制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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