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巴巴来华展

邵大箴

20世纪50—60年代，罗马尼亚作为社会主义阵营的一个国家，它的文艺政策不可能不受到苏联提倡的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的影响，但对一般的艺术家特别是对有思考、有修养的艺术家来说，他们仍然保持着对艺术规律和原理的尊敬和坚持，即使响应主流政策的号召，画工农兵，画劳动者，画日常生活题材，也会避免粉饰和庸俗地美化，而注意用感人的绘画语言表现生活的真实，表现人的内心世界，表现人性的丰富和复杂。罗马尼亚处于欧洲东部，接近西欧，它的文化历来与西欧交流密切，并受其影响。例如19世纪下半期油画中的格里高莱斯库和稍后雕塑中的布朗库西，都和法国印象派、后印象派以及表现主义思潮有密切联系。因此，20世纪50—60年代的罗马尼亚美术不忌讳讲究形式意味和形式美，追求现代感，与过分表现政治和意识形态的苏联美术不同。当然，一些从“旧俄”时代走过来、受到过19世纪末现代思潮影响的苏联美术家，也在“体制”外默默地耕耘，虽然他们的风格语言与罗马尼亚的巴巴等人不一样，但也是在表现性写实语言中探求现代感。

文化部在北京中央美院开办了马克西莫夫油训班后，又在南方的浙江美院开办罗马尼亚画家博巴油训班，说明当时国内文化界有“松动”迹象，领导层意识到文化艺术表现形态多样性的重要，认识到引进和吸收外来艺术营养不能单一化，要广收博取，为我所用。受巴巴影响的博巴带来的不同画风，有利于推进中国油画表现语言变得更加丰富多彩。不过，领导层的这一认识还处于“朦胧”和“混沌”状态，是不够自觉的。

我国艺术家从画册、展览作品，还有从博巴的教学中接触到巴巴的艺术观念和主张，不仅开阔了眼界，而且启发了思维，推动了他们油画实践的探索。今天全山石艺术中心引进巴巴的许多作品来我国巡展，会有助于我们美术界对绘画语言原理的认识，对我们国家正在开展的主题性油画创作有启示作用：绘画创作之所以能感动人，远不在于表现的题材，而在于绘画语言中包含和传达的意味，“意”者，文化涵义也；“味”者可以品尝、耐人寻味的构成也。

《一家人》 布面油画 80cm×192cm 1965年 克卢日·纳波卡美术馆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