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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之遇 原本之路——我与阿秘厘

时间:2024-05-20

原本之遇 原本之路
——我与阿秘厘

宋 歌

一 经历与反思

我自幼便学习音乐,13岁时只身前往上海,考入上海音乐学院附中——中国首届作曲专业初中班。附中免试升本科、本科免试直升研究生。14年,学路顺畅,带着各种专业奖学院奖。毕业时放弃留校任教的机会,选择了做职业作曲家。离开学院固守而安全的地带,去往未知的“荒野”。远离以往的音乐,远离“宫殿”,抹去印迹、清空听觉,由内生根而无外熏染。寻找与本质相关的线索,回溯源头,那种隐含原始力量的野生气息,对我充满引力。

1999年,我创造的交响乐《夜歌》获国际比赛首奖,在意大利演出;2006年,为三十六个声部而作的大型合唱作品《如果我推开那座没有被阳光污染还没有被建成的城市之门》由德国斯图加特广播合唱团在ISCM国际音乐节闭幕式首演;2007年,交响乐《了歌》获国际比赛首奖在国内首演,等等。作品首演经历带来的问题让人反思:作品原目的成像难度、文化反差的风格偏向、超越经验的演奏盲区、排演不足打折创作等;重新思考作曲家的定位、作曲家与作品的关系、创作与呈现的关系、作曲家在作品中的角色、作曲家承担作品怎样的职责。

音乐作品应该是创作者始于初点结于终点的全程产物,如舞蹈作品,编舞家是进入真实的舞蹈而不是将动作画在纸上,同样,作曲家怎能不投入实质的声音而只将音响涂抹在乐谱中?作曲的终点是声音,不是乐谱,作曲家直接呈现声音而非呈现乐谱的作品才是最接近创作本质的。至少对于活着的作曲家,这是创作的义务,创造的全程。

实质上,对作曲领域及创作视野的重新确立带来思维的变革。“有一个东西需要出现,一个新品种,无论内容、形式、音响、形态,不属于原有模式的。”我希望用音乐现场的形式建立一个新的“声态”系统,集创作、演绎、听觉设计于一体的声场形态。它的方式是“场”,活的现场,它与内在贯通,与人关联,可感、可知、可体验。

二 阿秘厘与阿秘厘时光

也许不是想好了,是到了“内在”应运而生的时候。产生“声音”的初始之种按照它自己的系统生发、生长,自然而然。

阿秘厘,源自梵语AMRTA,意为“甘露、光、不灭”。甘露与光,来自自然;不灭,生命的原本形态,以不同方式穿行于若干世界。“阿秘厘”能够表达我的意图:生存的本性和音乐的本源。回向传统的发源,飘向未知的未来,它是原始的、原发的,“光一样的节奏、甘露般的旋律”。是音乐,又不是音乐。最终的表达与音乐无关,与艺术无关,与人、与自然、与内在有关。

2006年,我创建阿秘厘工作室,着手实施“声场”系列计划,我将这个作品系列称为“阿秘厘时光”。2008年,创立阿秘厘乐团,联合专业领域的前沿先锋和独领风格的演奏家与听觉视觉设计师合作展开“时光”计划。以“刷新听觉概念,创建乐场理念”为主旨,以“原初自然,原创未来”为原则,创造无二的“声态”风格,将不同“声场”主题的原创现场“时光”汇集出一道新的音乐品种与艺术形态。

2009年,阿秘厘开启“时光”旅程。首度作品在跨越整整一个春季的排练后,系列一《阿秘厘人》在第二届上海世界音乐季闭幕式上世界首演。由八位演奏家联合演绎,采用且奏且歌、亦鼓亦乐的形式,每位演奏家集乐者、歌者、鼓者多重身份多元演绎于一身,我自己也在其中。九乐章的《阿秘厘人》如九幅素朴的“手绣图”,带着泥土的芬芳,散发着自然能量。我能感受到本性的质地,这种原生的气息,在当代艺术中珍贵罕见。媒体当年称“阿秘厘神秘与唯美的气息,表达自然的纯净,还心境以宁静的洗礼”;艺评家发表“新世界音乐”、“原始中的古典与未来风格”、“朴素主义的独特风景”等评论及文章。虽不尽准确,但唤起了新的艺评思路。

系列一完成了风格与形式的确立。2010时光系列二《圆圈现场》,重点在“声场”。我对“场”敏感,选择了圆形剧场创建和实施“乐场理念”。打破平面突破单向概念的声音布局,以“圆圈”形态创建立体听觉格局。声场创造力成为当年的主题,圆形建筑、圆形剧场、圆形舞台,九位演奏家以三个拉弦、三个弹拨、三个打击交叉摆位圆圈围坐,充满仪式感的十二个乐章交错重复,层叠旋转出多维多向的声场结构,辐射圆形观场,注神听者身心。“圆圈”现场,舞台、观众、音乐、声场,和合而达内在之圆。

“圆”声场的听觉设计与音响设置实现了阿秘厘立体通透、深邃延展的声场风格,聆听方向和观场习性的改变带来分享与共鸣的别样体验。2011时光系列三《阿秘厘歌》,我的重点在“声态”,声态的色声香味触法。阿秘厘首次采用原创乐器“何鼓”、“月亮鼓”。原创乐器即在初建乐团时提出和倡导,第三个时光,它们终于进入了。

何鼓,又名七方鼓,由阿秘厘艺术顾问何训田先生发明与设计。初立之年,我提出使用这位音乐大师发明的乐器,而这个一贯对品质与创造有着极为严谨和极致要求的人,由起初委婉拒绝至旁观三年后,终于答应阿秘厘鼓起“七方”。“七方”喻意所有时空,观享世界的不同视角与思维。有其自成体系的七方鼓谱和演奏技巧,非对称平衡的结构律则,高低频率间,反差材质,新生音色。月亮鼓由我自己设计,直径70厘米的满月形,我希望它更大一些,让整个身体埋在月亮中。

阿秘厘声场色彩由原创乐器、中乐器及跨区域乐器构成,原创乐器的进入奠定了阿秘厘品种的标识性。系列三,两种鼓态游走于传统中乐和跨区域乐器的音色流中,为刷新听觉织染出更多色彩。而面对传统乐器,革新的途经是回向它宽广的“原初”,在无界中开掘声音的视野。更新旋法导引演绎风格,如断裂音质爆破奏法的笛子;装饰弦音与高频律节融合而至悠远意境的板胡;风箱运法及非常态处理的极限音域,使听觉难觅手风琴音源;对于弹拨乐柳琴和中阮,弦外之音即常理之处,尽头之时方为起点之初。无论新创乐器还是传统乐器,它们为新的“声场”而来,为新“态”而来。

2012时光系列四《冥想中跳舞》。我提出“非剧场”概念,意图寻找特别的空间强化阿秘厘特殊的“场”。无声音定性、无声场经验、无声态预制即首选之处,超越认知,更新思维。我们选择画廊四方的空白之场,以何鼓造型搭建“七方”舞台、演奏家圆圈围坐,构成声态起落的“内环”形态;“中圈”即围绕“七方”的360度观场,席地蒲团,打坐聆听,呼吸冥想;“外层”则是将“内环”和“中圈”包裹起来的音响设置层。作为听觉设计回聚中心的下方层,它与中央顶空音响外张辐射的上方层形成逆波反向对应关系的声场空间结构。伴随“一时日出呼吸、三时醒舞欢愉、五时日落冥思、七时乐颂休息”的四时乐景,七方舞台的全方视角,自然光影悠缓变幻,明火烛光,倒影互映。一个融为一体的东西呈现了,一个多层声态汇流中心发散全方的轮回之“场”,一个身心共鸣内在感应的冥想之“境”。人与声,光与景,场与境,心与神融入灵性微妙的旋转。

2013系列五,“独有形态,引领原创”。阿秘厘走出建筑,去往自然,经历自然洗礼,传递自然讯息,创建一个无场之“场”。我们选中黄浦江,上海唯一的自然之处。自然之河,百年之前,千年之后,它都按照自己的节奏与韵律流淌,它是最初的,也是最终的。

“黄浦江上首次音乐现场”《水上阿秘厘》,一个全然敞开的场,由自然决定,由自然引领。水中舞台,沿岸观场,水岸相间的原初形态;旧迹犹存船坞码头上的“时光”,直径14米的“七方”舞台浮于水面;圆圈围坐的六位演奏家置于中央,与静坐七边贯穿始终的四十九位冥想者形成“动静”两重;270度的三方观场与远景一方的江面视野将聆听者浸入水空无限中;浮桥连接水岸,又随乐声隐于水中,生成“七方”孤岛。整个过程,乐声随行船鸣的时来时往、心身穿越江风的此起彼伏。每个人都是演员,每个人都是观众;没有演员,也没有观众。“原初空灵、甘露尘曦、醒舞素歌、雷雨时分、感应星河、光颂乐赞、路过地球”的七方乐境,一路乘着自然中的大风大浪、电闪雷鸣、风雨飘摇,抵达最后的风平浪静。我觉得,它已不是一个“场”,它是一个和合而至的机缘。借由时光,进入自然。在刹那中,闻见天地,触碰本原,狂喜自在,独妙静谧。

三 结语

与乐、与人、与场、与自然等等的合。一个真正的东西,在最终上,传递重要、根本的讯息。刹那的合,也许就是与生命的原本之遇,也许才是原本之路。

谁的能量?谁在创造?

为何音乐?为何创作?

还很遥远,与光、与甘露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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