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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拉·昌兴乌钦音乐流传中的变化及现状

时间:2024-05-20

娜米娅(呼伦贝尔职业技术学院艺术系呼伦贝尔021000)

敖拉·昌兴乌钦音乐流传中的变化及现状

娜米娅
(呼伦贝尔职业技术学院艺术系呼伦贝尔021000)

一、敖拉·昌兴

敖拉·昌兴,又名阿拉布登,字芝田,号称昌芝田,达斡尔族敖拉哈拉,索伦左翼正白旗登特科屯(现内蒙古鄂温克旗巴彦托海镇南屯)人。生于1809年(清嘉庆十四年),卒于1885年(清光绪十一年),享年76岁。他出生于官宦之家,曾祖父范察布在清军中任文职,1732(雍正十年)奉朝廷之命,由西布特哈地区登特科屯(今属莫力达瓦达斡尔族自治旗境内)随索伦部迁居呼伦贝尔。三年期满,因职务关系(笔贴式)没能返回故里,因此将家属迁居此地,之后升任索伦左翼镶白旗第一佐领。

敖拉·昌兴系范察布的第四代孙,自幼伶俐聪明,知书好学,才智过人。精通满、蒙、汉、藏等多种文字,浏览过《三国演义》《红楼梦》等诸多汉文经典文学作品。他至今未被更多的人知晓,但他在本民族中却妇孺皆知,“人争传颂”,被誉为“呼伦贝尔文士”。他不仅创作了很多乌钦文学,还创作了不少乌钦音乐。

二、敖拉·昌兴创作的乌钦曲调的流传

敖拉·昌兴创作的乌钦曲调目前流传地域很是有限。流传的广度上,敖拉·昌兴的乌钦曲调只有《唱三国》流传到了嫩江地区,其他的乌钦曲调流传在海拉尔达斡尔族中间。有的乌钦曲调是以乌钦的体裁流传了下来,但有些乌钦曲调的体裁被改为扎恩达勒或是哈库麦。除了体裁的改变,唱词也被改编成符合扎恩达勒或哈库麦的歌词,只有旋律还是敖拉·昌兴创作的旋律,没有改动。

(一)流传中的变化

1.以乌钦为体裁的流传

敖拉·昌兴乌钦曲调目前在海拉尔达斡尔族中没有专门的传承人,只是当地的敖拉哈拉、郭博勒哈拉和孟尔丁哈拉,这三个最早留住在海拉尔地区的老户子孙们还会唱,会唱的大多都是60岁以上的老者,年轻人中会唱的就是凤毛麟角。笔者认为敖拉·昌兴在那个年代编创的乌钦曲调,在演唱中应该和现在的老者唱的不尽相同。敖拉·昌兴当时是怎样演唱的笔者已无从考证,但笔者在采风中获取了一份宝贵的录音资料,即敖拉·昌兴第六代后裔,登特科莫昆第四代萨满平贵(又名平果1904年~1960年)于20世纪50年代末录制的两首敖拉·昌兴的乌钦诗歌。

[谱例1-1]

敖拉·平贵演唱的《父母的恩情》把整个乌钦诗词从头唱到尾,在演唱中旋律有些细微的变化。如每一个乐段基本相同,但唱到有的乐段时第四小节的第一个音符re会变成sol。还有就是节拍、节奏的变化,敖拉·平贵演唱的乌钦曲调节奏虽然是2/4拍,演唱的过程中,节奏不稳定,时短时长,通常在每一乐句的结尾,唱不够2拍子,就进入下一乐句,或在乐句中间有所拉长。这两点的变化可能是因为当时的乌钦艺人会从头到尾演唱整首乌钦,乌钦段落较长,在演唱中会随着演唱者自己的感觉和对乌钦故事的理解,使得节拍、节奏有紧有松,段落中的某个音也会有变化。现在这首乌钦只是在三个老户中传唱,而且会从头唱到尾的人几乎没有了,偶尔在过年过节或祭祖的聚会上来演唱一两段,因此,演唱慢慢地变得规整,标准的2/4拍,类似与民歌一样运用。

“敖拉·昌兴是清代第一位进行系统的书面文学创作活动的达斡尔族杰出的爱国诗人。”“将中国古典小说名著,改为‘乌钦’形式,是敖拉·昌兴的又一创举。”所以笔者认为,敖拉·昌兴也是第一个把《三国演义》创作为乌钦《唱三国》的人,之后该曲目又流传到了黑龙江齐齐哈尔地区,演变成《三国故事乌钦》。齐齐哈尔地区的乌钦《三国故事乌钦》旋律与敖拉·昌兴创作的《唱三国》基本相同。如:

[谱例1-2]

[谱例1-3]

这两首曲调都是do调式,每一个乐句的结尾音相同,都是同样的波浪进行,只不过《三国故事乌钦》的旋律的波浪进行幅度更大。流传之后除了曲调微变之外还有诗词的细微变化。

《唱三国》第一段的后两句,从敖拉·昌兴的达斡尔语发音来看,也可以翻译成“三国故事的乌钦,诸位要细听端详”。除了上两句有细微的区别,后两句并没有什么区别。所以笔者认为,齐齐哈尔的《三国故事乌钦》是敖拉·昌兴乌钦《唱三国》流传到齐齐哈尔的变体形式。

⒉乌钦曲调演变为民歌旋律

敖拉·昌兴的乌钦曲调在海拉尔地区将近200年的流传过程中,乌钦的体裁发生了变化,他创作的乌钦在流传当中已经变为本地区流传的民歌体裁扎恩达勒(及汉族的山歌)。

[谱例2-1]

[谱例2-2]

《风光美丽》

春季三个月风起,

大地山川换新绿,

微微的风儿吹起来,

乌云飘散蓝天里。

哎,这样的风光最美丽。

......

《四季歌》

春季三月里,

旧貌换新颜,

暖风拂面,

雨云升腾,

哎,朵朵牡丹争艳。

......

《风光美丽》的四段歌词,正好截取了《四季歌》中的四季中的每一个季度的描写,又不完全相同,每一段的最后一行《风光美丽》中是重复四次“哎,这样的风光最美丽”,但在《四季歌》中是描写不同的季节应对的花名和花与动物的状态,如“哎,朵朵牡丹争艳”“招来百蝶翩翩......哎,不分不离留恋”。

[谱例2—3]

[谱例2-4]

《比你们强的五彩花》是莫力达瓦达斡尔族自治旗尼尔基镇流传的扎恩达勒,与敖拉·昌兴创作的《可爱的五色花》很相近,不同的是《可爱的五色花》是单句体结构,《比你强的五彩花》是两句体结构,在《可爱的五色花》单乐句的基础上又加了一个完全与之不同的一个乐句,更加适合扎恩达勒的歌词布局。

笔者认为,敖拉·昌兴当时冲破了封建社会对年轻人精神世界的桎梏,坦率而公开地表达对倾慕女子的爱慕之情。当时这首乌钦曲调手抄口传,在海拉尔地区和嫩江地区的达斡尔族中流传一时,犹如民歌一般,有口皆唱。所以笔者认为,尼尔基镇流传的这首扎恩达勒是根据敖拉·昌兴创作的乌钦诗词和曲调改编的。

《比你们强的五彩花》

显眼出色的三彩花,

它的美丽超过你。

被人喜欢的七彩花,

它的美色超过你。

令人惊奇的十彩花,

它的秀丽超过你。

......

《可爱的五色花》

可爱的五色花,

花开万朵放光彩,

邂逅相爱的你呀,

神采比花更娇美。

从歌词来看,扎恩达勒《比你们强的五彩花》的歌词是两句一段,旋律为了迎合歌词,所以又多加了一个乐句。但敖拉·昌兴的乌钦诗词是四句一段,他谱的旋律只有一个乐句,同一个乐句对应一句歌词,反复吟唱,加深乐思。

[乐谱2-5]

[谱例2-6]

《十二月1》载于《中国民间歌曲集成·内蒙古卷》,在这本集成中这首歌曲被归为扎恩达勒,流传在呼伦贝尔市海拉尔区巴彦托海镇(南屯),也就是敖拉·昌兴生活的地方。这首扎恩达勒从旋律和歌词及歌词的长短与敖拉·昌兴创作的乌钦曲调《十二月》基本相同。笔者在采风过程中了解到,海拉尔地区会唱敖拉·昌兴乌钦作品的老者,都认为不管听上去是扎恩达勒的旋律还是哈库麦的旋律,只要是敖拉·昌兴作的词,敖拉·昌兴谱的曲,他们都称之为敖拉·昌兴的乌钦音乐。采访奥登挂老人时,笔者也问了敖拉·昌兴创作的乌钦曲调体裁问题,老人说只要是敖拉·昌兴作的诗词是达斡尔族的文学形式“乌钦”,他的曲调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为乌钦曲调。对一个音乐作品的体裁有不同看法,是达斡尔族人民对音乐有了自觉认识的一种表现,不管对与不对,这都是一种进步。

总体来说,敖拉·昌兴改编创作的乌钦曲调,在流传当中,有少部分以本来的乌钦面貌被保存至今,并流传到嫩江流域;有些乌钦曲调慢慢地被后人改编成为民歌扎恩达勒或是歌舞音乐哈库麦的体裁。有些乌钦音乐在流传中旋律没有太大的变化,但诗词完全被后人改为扎恩达勒或哈库麦的歌词,改编成了民歌扎恩达勒或是歌舞音乐哈库麦。这个问题笔者有待于进一步研究,才能确定到底是敖拉·昌兴的乌钦曲调还是民歌扎恩达勒。

(二)流传现状

敖拉·昌兴改编创作的乌钦曲调,在海拉尔地区敖拉、郭博勒、孟尔丁哈拉的老户中流传甚广。20世纪50年代海拉尔地区老户的人口估计不到800人,当时敖拉·昌兴的乌钦曲调就在这一地区的达斡尔族人民中传唱。20世纪50~60年代嫩江流域如莫旗、齐齐哈尔和梅里斯地区的达斡尔族,逐渐搬迁到海拉尔地区居住,带着当地固有的民间音乐,如《心上人》《映山红花满山坡》等民歌,丰富了海拉尔达斡尔族的民间音乐的同时,撼动了敖拉·昌兴乌钦曲调在本地区的重要地位。20世纪50年代之后,是新民歌创作和传唱的高峰期,以歌唱共产党、歌唱毛主席、歌唱美好的新生活等内容的新民歌或创作歌曲大量产生并被人民传唱,所以敖拉·昌兴创作的与时代不符的乌钦说唱慢慢地被人们遗忘。像《百年长恨》描写的王娇鸾在封建社会中被迫害致死的悲惨故事,《莺莺传》描写的封建社会中的爱情故事,《巡边记》是巡边过程的描述,离新中国成立后海拉尔达斡尔族人民的生活越来越远,没有生存的空间,现在会唱诵这三首乌钦的人少之甚少。从采风的情况来看,老人们普遍会唱的乌钦曲调有《百鸟之中》《四季歌》《十二月》等趋于扎恩达勒和哈库麦体裁的曲调,这些曲调描写了达斡尔族人民的生活习俗,旋律轻松愉快,因此至今被广为传唱。

从海拉尔达斡尔族生活的大环境来说,首先,乌钦说唱艺术所依托的语言环境越来越小。从呼伦贝尔市鄂温克自治旗来看,生活在城镇的居民中,能用达斡尔语进行交流的人大多在四十岁以上,生活中的达语交流仅限于夫妻双方都是达斡尔族或父母兄弟姐妹。20世纪90年代之前,达斡尔族父母会送孩子到蒙古族学校上学,因达斡尔语与蒙古语有一些相同之处,所以孩子们不会轻易忘记达斡尔语。现在的达斡尔族父母大多让孩子上汉族学校接受教育,因此孩子们已经不大会说达斡尔语。

由于乌钦的唱词、格律、旋律等艺术特色是建立在用达斡尔族语演唱的基础上,所以民族语言的继承是乌钦传承中主要考虑的问题。其次,乌钦的群众基础越来越薄弱。由于社会的发展和群众文化娱乐生活的丰富,人们在茶余饭后的消遣不再是倾听乌钦。青少年对于类似流行歌曲这样具有时代气息的、通俗性音乐形式的兴趣要远远大于乌钦,而且很多青少年,对于“乌钦”这个词都感到非常陌生。因此,只有那些曾经历过乌钦风行年代的老人们对乌钦还存有特殊的情感。

敖拉·昌兴的乌钦说唱艺术,虽然流传区域比较狭窄,但现在很多热爱乌钦说唱艺术的专家学者已经意识到了他的作品具有的学术价值。近年来,随着敖拉·昌兴的文学作品的相继出版,对敖拉·昌兴的乌钦的研究,将会更加全面,更加完善,更加深入。

[1]万福麟修,张伯英等纂:《黑龙江志稿》,第55卷,中华民国21年(1932年)稿本.

[2]程廷恒,张家璠纂:《呼伦贝尔志略》,2003年版.

[3]《中国民间歌曲集成·内蒙古卷》,人民音乐出版社,1992年版.

[4]何今声编《达斡尔族传统民歌选》,黑龙江省民族研究所,1987年版.

[5]奥登挂,呼思乐译《达斡尔族传统诗歌选译》,内蒙古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

[6]丁石庆著《论清代“达呼尔文”的历史文化价值》摘自《达斡尔族研究》第九集,内蒙古教育出版社,2008年版.

[7]奥登挂著《达斡尔族的书面文学“乌钦”》摘自《达斡尔研究》第六辑,内蒙古自治区达斡尔学会,1998年7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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