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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音太乌钦艺术述评

时间:2024-05-20

吴刚(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文学研究所北京100000)

那音太乌钦艺术述评

吴刚
(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文学研究所北京100000)

那音太是达斡尔族著名乌钦(也称“乌春”)艺人,以说唱《少郎和岱夫》乌钦而闻名。2008年被确定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乌钦传承人。那音太成长为优秀的乌钦艺人,离不开时代环境与个人的努力。同时,他对乌钦艺术的发展起到了承前启后的推动作用。

1935年7月9日,那音太出生在黑龙江省齐齐哈尔市梅里斯达斡尔族区雅尔塞镇哈拉村,额斯日哈勒、甘浅莫昆人。

那音太的从艺历程可分为三个阶段:一是新中国成立前至20世纪80年代初,那音太乌钦艺术特色形成。50年代以后,那音太开始进入民间演唱、舞台演出。50~60年代最为活跃。1952年,那音太与何德志、杜画匠等人编排了著名的歌曲《心上人》。1953年,在哈拉剧团当编导。1954年,创作《德都勒哥哥乘船来》。1955年,与哈拉剧团演员喜荣一起表演的《达斡尔族情歌》在黑龙江省、齐齐哈尔市各级文艺汇演中获“优秀节目奖”和“优秀表演奖”。1957年,创作代表作《马上的哥哥你在何方》,被上海电影制片厂选用为电影《傲蕾·一兰》的主题歌。1962年前后,那音太和民间艺人胡瑞宝到富裕县塔哈乡达斡尔族聚居的登科、大高粱、小高粱、库木等屯,演唱歌颂反军阀起义的民族英雄的长篇乌钦《少郎和岱夫》。

二是20世纪80年代初至21世纪初,那音太乌钦艺术受到省内外研究说唱艺术的专家学者的广泛关注。1981年,由那音太说唱,色热、那音太翻译,李福忠、刘兴业记录整理的《少郎和岱夫》刊载《黑龙江民间文学》第三集,并荣获全国优秀民间文艺作品二等奖。1987年3月至5月,呼伦贝尔市文联学者娜日斯采录整理了那音太讲述的民间故事,主要有《呼兰索木莫日根》《德莫日根和简色楞萨满》《珠茹莲花的亲事》《苦命的谚宝金》《少郎、代夫系列传说十篇》等共计14篇。[1]2000年8月,那音太赴齐齐哈尔市参加全国首届达斡尔族民间文化艺术研讨会。

三是21世纪初至去世,那音太乌钦艺术走向全国。2002年7月,那音太赴北京参加全国达斡尔族乌钦比赛,演唱《少郎和岱夫》获金奖。2005年,莫力达瓦达斡尔族自治旗电视台特邀那音太,录制了他演唱的《少郎和岱夫》专题片。2007年7月25日,黑龙江省文化厅公示那音太与色热为第一批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代表性传承人。7月,《民族文学》刊发那音太说唱《少郎和岱夫》乌钦的节选部分。11月17日,那音太赴齐齐哈尔市参加“全国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乌钦、哈肯麦勒学术研讨会”。12月29日,文化部确定那音太与色热为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代表性传承人。2010年8月,那音太和吴刚合作,拉丁转写、翻译了《少郎和岱夫》。[2]12月14日,呼伦贝尔民间文艺家协会、呼伦贝尔民族历史文化研究院在呼伦贝尔学院举办“国家级代表性传承人那音太暨乌钦研讨会”。11 月23日,那音太去世。

那音太能够成为优秀的乌钦艺人,离不开以下四个因素:第一,达斡尔族民间文化环境的影响。那音太从小生活在达斡尔族歌舞环境中,他说:“每当农闲、节日期间,他们都走街串村、互相联欢。跳‘哈肯麦’,唱‘扎那勒格’,打‘博克’,讲故事,请‘笊篱姑姑’,捉‘博勒卡’等进行多种多样的民间娱乐活动。在这些老前辈之中,有的高手还会自己拉胡琴,自己跟着歌唱。那时幼小年龄的我,非常羡慕他们,我何时像他们那样自己会拉琴,随着琴声自如地歌唱呢?”[3]这种环境熏陶对那音太来说非常重要。“在旧社会,多数劳苦大众都喜欢听《少郎和岱夫》扎那勒格,而且还都爱唱《少郎和岱夫》这支动人心弦的雄壮的歌。穷友们一传十、十传百,无论哪个屯中都或多或少会哼哼这个曲子。过年过节跳罕伯舞也把《少郎和岱夫》当作歌词边跳边唱;妇女们春天挖‘满其’时也唱《少郎和岱夫》;夏天采‘库木勒’时更唱《少郎和岱夫》。”

第二,家庭的熏陶。那音太说:“我小时,爷爷爱唱扎那勒格,他老人家给地主扛活,所以他唱的是苦难之歌。当时爷爷的歌动听,使我经常掉眼泪,非常好听、好学。”“我从7、8岁就爱听老人们唱歌、讲故事,一听就听到大天亮。那时候,妈妈在跳罕伯舞时边跳边唱《少郎和岱夫》”。正因为有周围环境的熏陶和爷爷、妈妈的影响,所以那音太从小立下了志向,他说:“英雄少郎和岱夫的故事深深地扎根在我幼小的心灵之中。我长大后一定要把《少郎和岱夫》天天歌唱。”

第三,民间艺人的指导。那音太的师傅是达斡尔族著名民间艺人二布库(1925年~?)。那音太说:“我有位双目失明的民间艺人,他叫二布库,他自拉自唱超凡出色,我的琴艺和唱腔是从他那学到的。今日想起,我非常怀念他。”那音太在2009年9月接受笔者采访时,曾讲述过和二布库学习的经历:“当时有位双目失明的艺人,他是民间传承人,他会唱很多,他到我们哈拉村唱歌,我很乐意在他旁边。再一个,我从小听老人演唱,我到过罕伯岱村,到少郎岱夫出生的地方去过。我跟瞎子二布库学的。不仅和他学,也和别人学。”那音太除了学习本民族传统文化之外,他还师从京戏、评戏老师。他回忆说:“我16岁起就爱唱歌。那时我屯有一名山东老人,他老人家名叫徐文章。这位老人是戏迷,京戏唱得好,每天晚间他聚众在家欢乐,为大家唱京戏,什么《四郎探母》《武松打虎》《林冲死逼梁山》等之类曲目。这老人家不但唱得好,他还给青少年耐心教唱。当时我拜他老人家为师,在他的指导下,我学到了京戏二簧、慢板、快板,从此我会唱了一些京戏段子。我又拜余淑芬大娘为评戏老师。这位大娘是奉天人,她会唱《杨三姐告状》《苏三起解》《小二黑结婚》《梁山伯与祝英台》。我这位大娘唱腔优美。我和他儿子同班同学,这位大娘把我当亲儿子一样看待,我在她的指导下学到了评剧曲调。有以上二位老人的教导,我对京、评曲子略知一些。关于对达斡尔族民歌、说唱等类,我是向本民族的民间艺人学到的。”至此,那音太的师承谱系很清楚了,他受到了达斡尔族传统文化环境及其爷爷、妈妈的影响,得到了达斡尔族艺人二布库、京戏老师徐文章、评戏老师于淑芬的指导。可以说,那音太是在达斡尔族传统文化和汉民族文化共同影响下成长起来的。上述可见,那音太是不同于旧社会的达斡尔族民间艺人,他是具有新知识,紧跟新中国时代步伐的新歌手。那音太的青少年是在新社会中成长起来的,因此不同于他的师傅二布库。二布库自幼饱尝苦难,患天花病,8岁双目失明;随之父母相继去世,他到处流浪。14岁那年,有位善良的老民间艺人收留了他,给取了艺名“二布库”——额日布库,达斡尔语即男子汉那样结实。从此便开始艺术生涯。由于二布库心灵手巧嗓音好,很快掌握了胡琴演奏技巧和乌钦演唱技艺,第二年便能登台献艺了。师徒俩奔波乡里演唱,相依为命,勉强糊口度日。[4]那音太与他的师傅二布库相比,明显是在不同时代成长起来的艺人。

第四,时代机遇。新中国成立给达斡尔族乡村文化生活带来新的变化,也给那音太的乌钦说唱带来机遇。1953年,雅尔塞镇哈拉村成立了哈拉剧团,何德志为团长,喜荣为舞蹈队队长,那音太为编导。1952年,黑龙江电视台来哈拉屯采访,村长多有福带领那音太、何德志、杜画匠等人到齐齐哈尔市广播电台录音,就在路途中,他们编排了一首著名的歌曲《心上人》,由何德志演唱,当天晚上就录制了这首歌曲。20世纪80年代,“中国民间文学三套集成”(故事、歌谣、谚语)启动,给那音太乌钦说唱带来了新的发展机遇。1997年7月,《中国曲艺音乐集成》载录《达斡尔族乌春艺人奈(那)音太》。21世纪,国家开展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促使那音太的乌钦艺术得到更大的发展机遇。2007年12 月29日,文化部确定那音太为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乌钦)代表性传承人(另一位是色热)。《少郎和岱夫》汉文本于2002年在民族出版社出版,其中收有那音太说唱的本子。2013年,民族出版社还出版了那音太的拉丁转写、汉文翻译本《少郎和岱夫》。这三次历史机遇,促进了那音太乌钦艺术的发展与传播。

那音太乌钦艺术具有创新性,总结其成就主要有三点:

第一,创制乐器、创新曲调。那音太乌钦说唱用四弦琴伴奏,自弹自唱。对于使用四弦琴的过程,那音太说:“我小时候看双目失明的民间艺人二布库自拉自唱,四弦胡琴拉得那么自如动听,扎那勒格唱得那么悦耳。人们说这位老人的四弦琴是自己做的,琴杆上的雕刻花纹都是他自己刻出来的,琴杆头部雕刻了精美的六合塔非常好看,老人家的技能对我触动很大。一个双目失明、啥也看不见的人能够制作如此精美的四弦琴,我有明亮的眼睛,有会劳动的双手,盲人能会干的活,我就不会干吗?我就自己动手做胡琴,拉断碗口粗的榆树木头,用粗铁丝做了一把长长的锥子,我就用力锥透了这个实心榆树干木头,锥透之后用烧红的铁棍烧,有鸡蛋粗之后,小心地用凿子凿,有拳头大些时,用碗渣子刮。胡琴筒子做成了,我用黑鱼皮蒙上了琴筒,用牛筋搓成绳子当琴线。胡琴做成之后,我天天拉,经过一个多月之后,我也会自拉自唱了。”根据那音太所述,四弦琴由他自己制作,是受双目失明民间艺人二布库制作四弦琴的影响。目前,笔者看到的材料,最早使用乐器说唱的艺人就是盲人二布库,而盲人二布库的四弦琴也是他本人制作的,至于他受何启发制作四弦琴,这就不得而知了。我想,主要还是受周边民族器乐的影响,如蒙古族的马头琴。至于达斡尔族四弦琴与周边民族器乐的关系,这又是一个独立的话题,另当别论。对于那音太四弦琴的制作工艺,熟悉器乐的学人可以专门探讨。总之,那音太的乌钦说唱把四弦琴的艺术也随即发扬光大了。

那音太乌钦篇目很多都有独立的曲调。他本人也会谱曲。在哈拉剧团期间,曾学会了简谱。他说:“我在我屯搞文艺队时,我当导演。我定了音乐歌曲刊物,刊物收到之后,难题就临到头啦,我光会歌词、不识谱,瞪两眼光能认识1、2、3、4、5、6、7七个音符,不知音节不会拍谱,这样怎能导演呢?怎能为文艺队教歌呢?因此,我请小学教师德馨给我教简谱。德馨老师细心教我,我认真学,用一周时间,我初步掌握了简谱。后来我天天练,把简谱从头按音阶准确发音到尾,又从尾音发音到头音,又从中间跳格反复练,发音基本准确了,也能会记谱、拍谱了,这样我就开始创作简单的歌曲了。头一个我创作的代表作《马上的哥哥你在何方》,是于1957年秋写出来的。此歌写出来之后,受到了很多人的好评,此歌曲还被上海电影制片厂选用于达斡尔族首部电影《傲蕾·一兰》的主题歌。”由这段那音太自述材料得知,他的谱曲是经过了一段学习过程。他认为自己的代表作是电影《傲蕾·一兰》主题歌《马上的哥哥你在何方》。目前,对于那音太乌钦有多少种曲调,尚没有深入研究。

第二,那音太把《少郎和岱夫》乌钦推向全国。那音太的乌钦说唱最知名的就是《少郎和岱夫》。这是一部主要流传在齐齐哈尔市郊区的达斡尔族长篇乌钦。《少郎和岱夫》并非人为杜撰的民间故事。1917年至1919年,龙江县(今齐齐哈尔市富拉尔基区)罕伯岱屯发生了以少郎和岱夫为首的达斡尔族农民起义事件,达斡尔人叫作“少郎和岱夫乌巴西戈勒”,即少郎岱夫造反的故事。该历史事件经过达斡尔人多年口头流传和民间艺人演唱,最终形成达斡尔族经典乌钦《少郎和岱夫》。

那音太从年少起开始唱《少郎和岱夫》,一直唱到晚年。他的《少郎和岱夫》乌钦演唱活动,有几个值得注意阶段:20世纪60年代前后,那音太和民间艺人胡瑞宝(1900—1980)联手,沿着嫩江两岸的达斡尔村屯——莽格吐、卧牛吐和富裕县的靠江达斡尔村屯,演出乌钦和民歌,有时也即兴编写歌颂党的民族政策的歌舞,边唱边跳,很受欢迎。1962年他俩来到富裕县塔哈乡达斡尔族聚居的登科、大高粱、小高粱、库木等屯,说唱《少郎和岱夫》。他曾和笔者说过,青年时期,走街串户说唱《少郎和岱夫》,曾经连唱七天。

那音太乌钦演唱生动,有其独特之处。首先是情节比较完整。“老西子欺百姓、岱夫寻枪马、火烧老西子、枪杀马师长、西莫胡屯庆功酒、大闹葛根庙佛堂、军德联合唐哥、袭击王家大院、为护百姓英雄被捕、火烧芦苇塘”,情节曲折、环环相扣。其次是描写形象生动。对英雄少郎岱夫的形象描写给人留下深刻印象,“人说少郎草上飞,人说岱夫踩波浪;人说好汉无踪影,人说好汉在蒙古草原上。”说岱夫“好像老鹰空中飞,好像猛虎下山岗”。还有英雄人物群体形象,“七个好汉紧踹镫,七匹快马冲出庄;七只雄鹰抓燕雀,七条猛虎扑群羊。”再次是善于运用比兴手法。比如唱到起义军胜利时,用“云飞散、太阳出”来兴起胜利的喜悦心情,“薄薄的白云飞散了,蓝蓝的天空出太阳;胜利的军兰心中喜,迟出的太阳暖洋洋。”对于少郎岱夫被抓的情节,用“黄花低头,百灵不唱”来表现老百姓悲痛心情,“遍野的黄花低下了头,天上的百灵不歌唱;达斡尔人英雄汉,如今你可在何方?”还善于运用排比手法,如“Douluorengundurengegeikese(七男人马凳子踩)/ Douluomenreialaregarese(七马屯子出去)/Douluoshugaderedese(七鹰飞翔)/Douluobaresebukunnese(七虎跳跃)”。那音太《少郎和岱夫》乌钦每节四句,韵脚响亮,节奏感强。

第三,那音太创作的乌钦篇目。那音太除了说唱《少郎和岱夫》之外,还创作了30余篇乌钦作品。这些乌钦并不长,长则40行,短则12行。笔者见到的整理稿最早创作于20世纪50年代。最早记录稿是达斡尔族语言学家欧南·乌珠尔记录的。1989年4月,欧南·乌珠尔在牙克石用拉丁字母记录整理12篇。记录显示,最早是1954年创作的《德都勒哥哥乘船来》,然后是1955年创作的《四季歌》,以及该年与朱奎合作的《共产党的恩情比水长》,1957年创作的《马上的哥哥你在何方》《丰收之歌》,1976年创作的《达乡晨曲》,1980年创作的《赞美尼尔基街》,1981年创作的《福地白音塔拉》《南木好风光》,1988年创作的《回到故乡梅里斯》。另外两篇《迎新娘》《歌唱扎兰屯市达斡尔乡》没有写明创作时间,根据欧南·乌珠尔记录时间,可知为1989年之前创作。当时欧南·乌珠尔如何记录整理不得而知。除欧南·乌珠尔记录整理的这12篇之外,还有20余篇乌钦作品,由乔辅胜根据那音太汉文稿用拉丁字母转写成达斡尔语。那音太乌钦内容主要是讴歌家乡风光、讴歌新时代、赞美英雄人物,这与他出生在旧社会,从小饱受苦难与压迫有关。他在自传中详细叙述过他的父亲是如何被地主压迫的,满含热泪地回忆了他的母亲由于给地主孩子当奶妈却饿死自己孩子的事件。是新中国改变了那音太的穷苦生活,因此,他讴歌赞美新社会、新时代,这种情感是最自然不过的了。

那音太乌钦传承有其独特的地方,既有民间传承,也有独立创作。那音太乌钦《少郎和岱夫》是从前辈民间乌钦艺人传承而来的。所以,达斡尔族学者一般称《少郎和岱夫》为民间乌钦。而对于那音太创作的乌钦,有学者称其为新民歌。新民歌是个模糊概念,准确地说,还应称为乌钦,因为还是运用乌钦曲调演唱。如果运用普通歌曲的曲调,那就是一般民歌了。那音太创作的乌钦可定为文人乌钦。对于文人乌钦作者,那音太并非个例。自清代中晚期敖拉·昌兴(1809年~1885年)始,接连产生了钦同普(1880年~1938年)、玛玛格其(约19世纪中后期人物)、金荣久(约20世纪初人物)、孟希舜(1901年~1968年)等文人乌钦作者。新中国成立后,著名的文人乌钦作者还有色热(1931年~2009年)、莫德尔图(1935年~)等人。文人乌钦是相对民间乌钦而言,而对文人乌钦作者,我们也可称其为母语诗人。对于那音太而言,他既熟悉民间乌钦,又掌握文人乌钦,这是其最可贵之处。

那音太乌钦自20世纪50年代就得到了广泛传播,新世纪前后又影响了一批新歌手,更受到媒体的广泛重视。2006年,齐齐哈尔市梅里斯达斡尔族区卧牛吐村民何庆向那音太拜师学艺。何庆很快成长为知名的乌钦歌手,曾多次到北京演出。青年歌手郭建忠等人也间接地受到那音太的影响,走上乌钦演唱道路。如今,各地达斡尔族聚集区更是把那音太乌钦艺术作为宝贵财富,广为宣传,更多的乌钦爱好者开始学习那音太乌钦艺术。

那音太在病重期间还不断地接受媒体采访。2010年11月23日,安晓霞在《鹤城晚报》发表《马上的哥哥你在何方——记国家级“乌钦”传承人那音太》。2011年4月27日,张宏伟在中广网发表《巴彦塔拉:我的感动》,其中一节为“永远的那音太”。2011年11月14日,《黑龙江日报》刊载记者李景滨采写的报道《那音太柴堆旁拉起四弦》。

那音太虽然离开了我们,但他的乌钦艺术带给我们深深的思考。笔者认为现代乌钦的一个变化是抒情性增强,这个变化值得重视。乌钦可以称为母语诗歌,但不能把所有的母语诗歌都称为乌钦,因为乌钦必须是活态说唱而非静态传播。文人乌钦可以称为母语诗歌,文人乌钦作者也可以称为母语诗人,但母语诗人并非全都是文人乌钦作者。如果作者不能唱诵,丢掉了曲调,那么很多作品就只能属于书面母语诗歌了。值得注意的是,由于传统生活环境的变化,乌钦有脱离百姓文化生活的趋势,越来越成为舞台的表演艺术。当演唱功能丧失的时候,留下的只能是书面母语诗歌。

文人乌钦发展道路艰难,首先来自于文字问题。自20世纪上半叶以来,达斡尔人不再借用满文拼写达斡尔语之后,缺少了记录达斡尔语言的工具,出现了借用文字断裂现象,这给乌钦创作带来障碍。新中国成立后,尤其是20世纪80年代以来,拉丁字母成为达斡尔语的记音符号,这为记录、创作达斡尔乌钦提供了机遇。杨优臣在评论色热乌钦时说,“无论在‘文革’前,还是‘文革’之后,现代乌钦的作品寥寥无几……色热先生的创作延续了乌钦的历史,给予了乌钦新的生命。”[5]色热的确给了乌钦新的生命,这就是用拉丁字母记录达斡尔语乌钦。这样一种延续乌钦的方式,在那音太这里同样获得了成功。不过,值得注意的现象是,无论是色热,还是那音太,他们本人都不会拉丁字母,他们的乌钦都是经他人用拉丁字母记录整理而成。如果说20世纪文人乌钦发展主要遇到文字问题,那么,在21世纪的今天与未来,达斡尔族语言保护又成为一个重要问题。达斡尔族语言使用范围缩小会直接影响乌钦的生命力,因此只有保护好达斡尔族语言,才谈得上保护达斡尔族乌钦艺术。

[1]娜日斯采录整理:《达斡尔民间故事百篇》,海拉尔:内蒙古文化出版社1992年版.

[2]吴刚、孟志东、那音太搜集整理译注:《达斡尔族英雄叙事》,北京:民族出版社2013年版.

[3]本文那音太自述见其手稿本《鹤城达乡歌声》以及《传承人基本情况登记表》.

[4]参见杜兴华、巴图宝音主编:《中国达斡尔族名人风采录》,北京: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2010年版.

[5]杨优臣:《色热乌钦集》,哈尔滨:黑龙江美术出版社2008年版,第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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