刍议当代女性书法家的创作维度——以胡朝霞、顾柯红、林玉梅为例

张 波

女性书法家前途无题。

一、当代女性书法家创作的先期影响

一部书法史，大体是以男性为主导的书法流布传播史。虽然，自古也有“闺阁工书，代不乏人”的说法，历史上有卫铄、管道昇、邢慈静、蔡玉卿等女书家的传说和作品传世，但她们的书法艺术专业影响终究是囿于闺阁，以数量偏少艺术风格未能与同时代及历代男性优秀书家相颉颃而影响略显赢弱。在三千余年的中国书法的浩翰的长河中，女性书法家寥若晨星。随着辛亥革命的鼎革出新，中国新文化运动以及男女平等运动的兴起，妇女解放意识不断觉醒，女性平等受教育的权利大有改善。在这种革新大气候下，女性完全能够与男性具有同等的机会获得更多书法方面的培养与教育。近现代以来，妇女解放运使越来越多的女性开始正视自己的社会角色，争取以独立的人格和平等的权利在社会中占得合理恰当的地位。在文化艺术领域，以女性艺术家为创作主体的数量近年越发呈现井喷式的增长。具体到书法界，女性书法家、书法作者的从业人员数量、艺术风格和专业影响上都有很大发展，持增长趋势。新中国成立后，特别是改革开放后，女性书法家的队伍日益壮大，艺术创作水平不断提高，对于书法创作的热情持续升温，风格探索亦更趋向多元。

书法是传统文化中的重要门类之一，在整个文艺领域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研究书法特别是研究现当代书法，女性书法是一个不容绕开的课题。受传统男权思想的影响，女性书法尚没有形成较为系统的规模。新中国成立以来，男女平等的观念已经深入人心，女性艺术家在艺术领域的活跃度也随之大大提升，其中书法便是女性艺术家着重涉足的领域之一。

审视书法史，作为女性书法家对后世产生影响和承续者不多。虽然历史上有卫夫人、管道昇、邢慈静、蔡玉卿等书家出现，但这样情况还是未能有太大的改观。卫铄也是因书圣王羲之老师的身份而留名书史的。管道昇很大程度上，还是依托赵孟而流传开来的。邢慈静也是搭上其兄邢侗的顺风车，才在书法史上留下一点光影。蔡玉卿也是依傍黄道周的清风高骨而进入书法史的。她们的书法艺术创作风格对当时和后世所产生的影响、借鉴微乎其微，这就是历史的真实性。当历史的车轮停留民国时期，作为中国传统艺术门类的书法，也进入特殊的阶段。这个时期的书法，帖学式微，碑风正盛，碑帖交融，双峰并峙，是中国古代书法的自然延续，同时也有一些开创性的革新思想在书坛产生影响，是古代书法走向现当代书法的转折点。这一时期的女性书法家，在数量和艺术创作水准上都有一定的发展和提升，为当时的书坛增添了一抹亮色。

辛亥革命后，社会动荡，这个时期的政治家、文人艺术家阶层无论政治主张如何、艺术观念如何，或是其中有人有过留洋经历背景，但中国古典传统文化的熏陶对他们的影响还在，故而他们都能在一定程度上弘扬书法艺术。使得书法在这一时期从研究、创作、传播上都有比较宽松的环境与氛围。同时，由于书法在此时还具有广泛的实用性，题字、信札及公文等日常应用等，都与书法密切相关，客观上对书法的传播起到积极作用。

如果说宽松的政治、社会环境为女性书法家群体的产生提供了良好的基础，那么新文化运动的兴起，则可视作是民国时期女性书法创作群体产生的根本原因。

民国时期系统的书法教育为女性书法家从事书法创作提供了便利条件。辛亥革命后，与西方教育模式接轨的新学发展迅速，但私塾仍然是不少政治家、文人艺术家阶层子女主要的教育场所。私塾教育练习书法的经历，为很多女性书法家打下“童子功”。一些官办新学在有识之士的主持下也有开设书法课的，使得一脉书香得以延续。

民国时期，江苏省立第四师范学校已经开展了书法教学。著名女书法家萧娴即毕业于该校。上海美专也设有专门的书法、篆刻课程，马公愚、钱瘦铁、诸乐三等书法、篆刻名家均在该校授课。1934年金陵大学设国学研究班，著名书法家胡小石先生开设书法理论课程。著名女书法家游寿（1906—1994）即出于胡小石先生门下，于甲骨、金文深有体会，其书作生涩老辣，浑朴苍健，有三代秦汉之风。民国时期，女性书法家的创作风格还是以崇尚金石碑刻厚重、雄强之风为主流。如著名女书法家萧娴（1902—1997），师事康有为，其作品沉雄高古、刚健苍浑，是碑派女性书法家的代表人物。

虽然民国时期的女性书家群体的出现不能全部归于当时书法教育的结果，但书法教育在其中所起的作用是确定无疑的。每一个历史时期女性书法的艺术特点不能游离于当时书法的整体表现特征之外而独立存在。民国时期的书法受乾、嘉时期训诂、考据之风的影响，在重碑学的同时，也重金石之气对书法的涵养。其时的学者、书家多喜习作钟鼎、金文之书，以表现金石气为风尚，拓宽了书法艺术表现的领域。尚碑学、崇金石，也是民国时期女性书法的主要特征。民国时期女性书法家的创作，虽然在总体上还不能代表当时书法的最高水平，但是她们的存在毕竟对民国时期的书法发展进程产生了积极的影响，并对20世纪中后期中国书法的发展史具有建设性的意义。

胡朝霞作品

二、当代女性书法家创作的蓬勃发展

受男权主义封建思想的影响，我国的女性书法较男性书法有着明显的滞后。五四运动以后，男女平等的思想被越来越多的国人所接受，这也成为民国时期才女频出的主要原因。新中国成立至新时期以来，受到先进思想的熏陶，女性书法家逐渐成长成熟起来，以周慧珺、林岫、张改琴等为代表的老一辈女性书法家经过不断努力日益受到世人的重视。在当代，女性书法家群体也越来越朝着知识化、年轻化的方向发展。经过近40年的发展，当代女书法家队伍日益壮大，人才不断涌现，迎来了书法史上最好的发展时期。当代女性书法创作，从客观上来讲应放在当代书法创作大发展大繁荣的文化大背景中去仔细考量。

当今，随着女性社会地位的提高，女性艺术家、知识分子阶层也在不断壮大，书法界也不乏像周慧珺、林岫、张改琴、孙晓云、陈秀卿、任桂子、韦期琴、张红春、胡秋萍、徐晓梅、解晓青、刘阳、毛燕萍、柴立梅、杨晓琳、胡朝霞、顾柯红、林玉梅、蔡梦霞这样的优秀女性书法家在书法研究、创作领域树立鲜明的艺术风范，用她们的艺术风姿给社会进步以启益。但与男性书法家一统天下的大基数相较，女性书法家的人数还是偏少。在两三万名中国书协会员中，女性会员最多也不过区区几百人，这种人数对比，让人感叹女性书法家的稀缺。所以，在讨论当代女性书法创作时，首先必须面对的是女性书法家人丁稀少的现状。由于缺少大量的创作时间和足够的空间，目前中国广大的女同胞，除了工作、事业和生存压力以外，大多还要从事繁琐的家务劳动。此外，当代女性书法家还承担着社会、家庭的双重多重责任，如果没有坚强的意志和毅力，没有对书法事业的信心和进取精神，女性书法家是很难将书法坚持下去的。书法兼具美育教化和文化传承的功能，女性女法家大多一身兼具女儿、妻子、母亲的重任，女性女法家的言行举止、品德素养，会给下一代及学生的心灵留下深刻的印记。女性书法家在书法的传承、传播中也是身负重任的。

当下，书法创作的环境相对宽松、自由，从事书法创作的群体日益扩大，书法展事活动日渐频繁。从当代女性书法创作的整体环境来看，可以说是最好的时期。在书法创作交流日趋活跃的大环境下，社会普遍的浮躁之风也影响到书法创作。由于文化内涵的不足，随之导致的是女性书法家在创作上可能存在着盲目性、跟风性，有一些女性书法家的书法创作仅仅是为了参加某些展览，以迎合时风。由此，她们的作品也存在着千篇一律、千人一面的现象，进而失去了女性书法家在创作中应有的风格和内涵，这些都是值得我们认真思考的。女性书法家在她们生活的场域中，其作品会反映她们的人生阅历、生活经历、生存环境、受教育的程度与良好的教养，作品从内容与形式，都会反映着她们的思想深度、厚度与文化广度。书艺之道，不读书不足以尽广大，不修德不足以致精微。书法对于女性书法家来说，既是精神生活的需要，也是自我修养的需要。

三、当代女性书法家人才辈出

新中国成立后至今，书法界虽然仍然是男性占主导的状态，但仍有部分思想有觉悟的女性书法家开始在书法界崭露头角，如萧娴、周慧珺、林岫等均可称为当代女性书法家的典范。“文革”时期，书法陷入低谷，但以周慧珺为代表的女性书法家以艺术当随时代发展的思维与审美视角诠释了女性书法的内涵。周慧珺所书《行书字帖——鲁迅诗歌选》，1974年4月出版后，两年内接连6次印刷，发行逾百万册，使得当时年仅35岁的周慧珺（1939年出生）一举成名，全国学习周慧珺书法热，成为一些1970—1980年代出生人的回忆。孙晓云在《书法有法》开篇写到：“记忆中书店里是没有几本古代碑帖的，当时都属‘封建渣滓’，在扫除之列。书架上有今人写的《毛主席诗词》，印象最深的是周慧珺的行书《鲁迅诗选》，翻过来倒过去的看。后来才知道她临米芾，我是先知道周慧珺，后知道米芾的。”（孙晓云《书法有法》第1—2页，知识出版社，2003年2月第1版）

周慧珺所书《行书字帖——鲁迅诗歌选》创造了发行量的纪录，周慧珺的书法作品那时也经常被朵云轩在橱窗展出，她还在《书法研究》《书法》撰文向大家传授学书知识，题写大量电影字幕；她为《文汇》月刊、《文汇报》《上海画报》等刊出的文章书写标题，成为人们争相钩摹、收藏的对象；她每年为年画、挂历的题字、书写的春联、书画屏印刷后，进入千家万户；她还题写了大量的牌匾、楹联、石刻作品。周慧珺于1975年调入上海中国画院，成为专职书法家，在这个广阔的平台上，她的身心得到极大解放，积累已久的创作激情迸发于笔端，雄强、畅达、爽利的书风代表了那一代女性书法家的精神状况。周慧珺不仅是卓有建树的书法大家，同时还是卓有建树的书法理论家和书法教育家。她对中国书法史特别是海派书法的形成、演变有深入研究，对书法创作规律进行了长期探索，对书法用笔、结构等技法有系统总结和归纳，这些书法认识和实践，或表现为文字，或用于讲话传道，或用于访谈，被分享出来，给人们以启益。

改革开放以来，书法进入快速发展时期，女性书法群体进一步发展壮大，张改琴、孙晓云、陈秀卿、任桂子、韦期琴、张红春、胡秋萍、刘阳、毛燕萍、柴立梅、杨晓琳、胡朝霞、顾柯红、林玉梅、蔡梦霞这些优秀的女性书法家对新时期以来我国的书法创作繁荣作出积极贡献。以孙晓云为例，其3岁执笔，师法外公朱复戡，研习王羲之、王献之书风，并将古代传统的书法形式与现代的审美观念巧妙地融合，创造性地将女性书写的灵活气韵以“女红”的形式表现出来。其所著《书法有法》在海内外再版5次，将一些书法的理论问题，用讲故事般的阐述方式明确化、明朗化，广受书法界人士的喜爱。

女性书法是时代发展进步的产物。“女子无才便是德”是封建思想的残留，女性过于有才华便被世俗所不容，这些封建思想是导致女性书法长期处于“阳盛阴衰”状态的罪魁祸首。新中国成立后直至当下，女性书法家的革新意识逐渐苏醒并呈独立发展态势，从而推动当代书法创作研究的繁荣发展。在女性书法家的作品中，也充分地展现了时代性，萧娴、孙晓云师承男性书法家，她们的用笔方式均师承经典书法体系中的男性书法家，但她们的女性思维在很大程度上与男性思维有所不同，她们在掌握经典书法体系中男性书法家的技法体系知识后，并没有止步，而逐步深化对我国历代经典书法的研究，逐渐形成女性书法所独具的艺术特色，为女性书法的发展奠定良好基础。

张怀瓘《书议》说：“逸少草有女郎才，无丈夫气，不足贵也。”（《历代书法论文选》149页，上海书画出版社，1979年10第1版。）“丈夫气”与“女郎才”是一般书法评论家常用的两种评价思维模式，而“女郎才”更多是评价男性书法家书法作品中的线条、变化等过于柔弱，缺乏男子汉的气概，而“丈夫气”则是赞扬女性书法家书法作品的豪迈大气。从力道上讲，男性书法家的“女郎才”与女性书法家的“丈夫气”都是发挥书法艺术的特点，男性书法家无法真正体会到女性书法家的书写精髓，同理，女性书法家亦然，二者都不是简单地模仿。书法的高级阶段，应是“心手无间，心手双畅”“达其性情，形其哀乐”的自由状态。女性书法家心手细腻的特点，使得她们在书法创作中占有一定的先天优势。

林玉梅的书法创作，致力于楷书一端。其所作中楷，以虞世南、褚遂良、欧阳询、《张黑女碑》为基调，掺以钟繇、北朝墓志碑版体式，压缩字长，结体趋横，伸展撇捺，撷取隶势、隶意以求古意。林玉梅的小楷，则以文徵明为宗，掺以钟繇、二王法，于萧散灵动处颇多着意。其小楷平正端方，清润婉和，得《黄庭》《玉版》三昧，秀劲稳重，虽无雄浑气势，却具汉魏晋唐风致。书作火气较少，妙在书写意味浓郁，于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温文尔雅气息，十分可人。林玉梅面如满月，眉若春山，有闽南女子内秀的韵味，我觉得她这样的人，就应该写这样的字。

胡朝霞的书法创作，走的是碑派雄强霸悍的路子，字径愈大愈雄奇。胡朝霞有负笈国美的经历，她的创作审美取向不知是受师爷陆维钊和乡贤沙孟海先生的影响否？窃以为，其书作气象有陆、沙两位前辈的影子。胡朝霞的真书小字，有黄道周及北碑意味，沙翁早期作品亦尝多此类气息。胡朝霞长于篆刻，于烂铜印、将军封泥多有撷取，兼取缶翁老熟之境，颇为了得。尝见其现场躬身伏地作隶书大字，张弛之间，一派将军上阵之势。其大字行草长篇巨制作品，亦让一众须眉羞煞，推翻“书如其人”古语几千里，让人难以想象，这样的作品是出自娇小玲珑女子之手，让人发出“美女与野兽”般的惊叹，其实可称甬上奇女子。

顾柯红早年书作以阁帖为宗，于旭、素大草着力最多，笔墨线形多变，大胆留白。奔放的激情能在理性的管束下生发，深谙“翰不虚动，下必有由”之理，行笔磊落潇洒，气势畅达，常有笔断意连之妙。寓京求学期间，致力于日本“三笔三迹”空海、嵯峨天皇、橘逸势和小野道风、藤原佐理、藤原行成及“假名”“和样”书法的研习，作品内涵丰富，字形流畅优美，线条简静凝练，粗看无行无列，细看全似简洁的线，再细观仿佛惊涛浪涌，白浪滔天，大草至此境大不易也。其人豪迈善饮，不作小女人姿态，有女中丈夫气，颇合“书如其人”说。

书法的风格，通过小小的锋颖于瞬间传递传达，有细腻、有磅礴，高明的书法家只是通过“这一笔”便能独成一派，确实值得好好研究。

四、女性书法在当代的发展

书法在我国传承了数千年，女性书法在当下还存在很多方面的不足，仍需要向古贤经典取法学习。当前，一些女性书法家在取得了一定成绩后，便沾沾自喜、放松了学习，这可以看作是故步自封的开始，是极不可取的。女性书法家在创作与研究过程中，不能单纯以某个学术论著、经典范本为唯一师范对象，而应广泛涉猎并潜心研究古代诸多经典大家作品的精髓。这样才能在学习中发展成熟自己的书法风格与理路。

现阶段，还有一些不利因素制约着女性书法家的成长成才。首先，目前的书法界仍是以男性书法家为主导，很多男性书法家对女性书法家存有一定的轻视之心，此举可以看作是一种隐性的社会舆论压力排挤使然。其次，女性书法家要面临日常家庭生活。一些女性书法家被禁锢在家庭生活中，无法全身心专注投入书法创作研究。最后，一些女性书法家不自信、缺乏突破创新精神，阻碍了女性书法创作研究的创新突破与深入深华。为推进当代书法艺术的进一步发展，女性书法家必须克服这些消极影响，以自强不息的精神促使自己实现书法创作与人生价值的双向突破。

在当下，很有必要采取更多有效方式、形式来促进女性书法的传播与发展。强化、增加优秀女性书法家作品展览的举办次数与展示展出场所的主流权威性，使更多优秀女性书法家及其作品更加广为人知。多举办女性书法家作品的交流、批评、研讨活动，利用多媒体数字化互联网技术与多种传媒加大对优秀女性书法家作品的宣传力度，强化人们对女性书法家及其作品的关注度，提升优秀女性书法家的社会专业美誉度。

当代女性书法家创作研究水平的提高，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技法熟练，变化多样。书法作为表现汉字之美的艺术，从创作书体的选择，到结字章法的安排，甚至是书写内容都要作出恰当妥帖的选择。二是创作的整体意识加强，但不是简单追求作品的外部形式。创作形式的拓展，拓宽了女性书法的发展之路，使得女性书法的创作形态日渐成熟、形成规模和展览效应。女性书法家的创作研究行为行动也从书斋逐渐转向展厅，直面更多受众的检验、检阅。

书法并不仅仅是一种简单的视觉欣赏艺术，其还承载着对中国传统文化的传承、传播功能，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一脉，其本身不是孤立存在的，从事书法的创作与研究，需要一定的哲学、历史、审美、文学及其他艺术门类的知识、实践和经验作为辅助与支撑，经过多方融会贯通后才能流露于笔端。因此，衡量女性书法创作的优劣，不仅要看技法是否娴熟、形式是否完善等外在条件，更重要的还在于是否能体现女性书家的学识修养、精神风貌等内在因素。

五、在当代语境中，对女性书法家身份的强调与凸显

当今世界，尽管女权主义已经使得女性的声音不再呈现边缘化，但是从总体上看，女性书法家的声音仍显微弱，如何改变女性书法家的这种窘况，是书法界亟须重视的问题。

从总体来看，书坛上女性的声音还很薄弱，当我们提到女性书法家时，甚至有人持怀疑的眼光。直到20世纪80年代，中国还有相当多的女性艺术家明确地对女性主义的提法表示拒绝。“男尊女卑”的封建思想在中国根深蒂固，中国的历史长期被男性所书写，他们从某种意义上说拥有绝对的话语权。所以，从古自今，中国的主流话语权一直处于失衡状态。综观中国书法史，女书家、男书家两极发展也存在严重失衡的现象，古代的女性书法家寥若晨星，流传下来的古代女性书法家的书迹，其书法特征也多是沿用男性书法家的笔墨语言。故严格说来，书法史上从来没有过真正意义上的女性书法。

林玉梅作品

“女性书法”与“女性文学”“女性绘画”等其他女性艺术门类的发展状态相比，也大大地落后了。这主要表现在从事书法创作和研究的女性人数比从事文学、绘画等其他艺术门类的女性少得多。就书法界而论，对“女性书法”也仍然是忽视的，各级各类书法专业组织，每年举办的书法活动可以说是多不胜数，但单纯为女性书法家及女性书法作者举办的没几个，在整个活动中的占比也不言而明。“女性书法”在整个书法活动中的缺席，对当代书法发展而言是一种缺憾、也是一种遗憾！有人提出，“女性书法”是人为地将书法贴上性别的标签。美国女权主义学者伊莱恩·肖沃尔特认为，文学创作和作者的生命经验是联系在一起的，女性文学是建立在女性经验之上的。同样可以认为，“女性书法”也不只是一个性别化的书法概念，并不是说只要是出自女性之手的书法作品就是“女性书法”。“女性书法”重在强调女性的艺术创作视野与人生阅历体验，强调“女性书法”的“女性化”。追求“女性书法女性化”，就是要努力追求从男权书法的叙事中分离、独立出来。倡导“女性书法女性化”，就是强调关注女性的精神世界。“女性书法”，不仅是指书写的主体是女性，而且更重要的是指书写主体一定要回归女性的“本性”，要体现女性的生命意识。所谓“女性书法”，是指作品书写者是女性、以女性的视角去体验、以女性的方式去书写，能充分抒发女性的情感体验、表达女性的生命感悟、体现女性的自我价值、写出女性的生命意识的书法意象，其书法艺术语素为：女性化的笔墨、女性化的意象。何谓女性化的笔墨？女性化的笔墨，即具有女性特性的笔墨语言。就是女性书法家自己体验、自己创新的那部分具有女性特性的笔墨语言。其点画、书写形态应是女性化的，具有女性的阴柔之美，其用笔方式、章法布局都能体现女性的审美情趣趋尚。而要形成女性化的笔墨，就必须剔除传统书法笔墨语言中“丈夫气”，找到一个适合表现女性意识的“契合点”，通过女性独特的体验、表现方式，向观赏者直观便捷地传递出来。应该注意的是，“女性化”的书法语言，既是物质的又是抽象的。这种“女性化”的书法语言是富有书法深度和生命厚度的艺术符号，甚至能提升女性书法的社会、历史意义。所谓女性化的意象，就是女性对天地万物的体验赋之于女性书法的意象。完美的女性化书法应包含女性独特的智慧，是富有女性生命力的，是一种充满母性温度的书法艺术创造活动。书法意象的创造带有书法家浓重的感情色彩。只有在作品中倾注感情，点画、线条才具有生命力，才能驾起创作者与欣赏者之间的感情沟通桥梁。书法创作，不是仅仅写古人法帖中我们所能见到的世界，更要写我们心灵所感受、感悟的世界。女性书法是女性书法家对自然万物、对其情感世界的抽象提炼，是女性书法家经过心的过滤、借助书法技巧转化而成的书法意象，故女性化的意象被烙上明显的女性情感印记。女性书法要抒写女性书法家浓重的感情色彩，我们倡导女性书法要成为女性书法家意识明确的、有意味的书法形式。

中国的GDP总量已跃居世界第二了。而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不应只是经济的复兴，更应是文化的复兴与繁荣发展。在中西方文化交流中，一定要充分发挥“中国书法”的载体作用。21世纪书法人的责任就是如何把中国的文化精神传播到世界各地。以书法为载体传播中国文化，不只是男性书法家的价值担当，女性书法家同样要肩负重任。

结语

在当代社会，女性与男性拥有同样的社会地位，接受同样的文化教育，师法同样的书法经典范本。可以说，同男性书法家相比，女性书法家并没有成长在另一个社会、艺术生态环境中。随着时代的发展，从事书法艺术专业学习的女性人数将会越来越多，这对书法界来说是一大幸事与好事。但无论从普及、参与的人数来看，还是从各种全国书法展赛的获奖、入展名单来看，女性仍然是占少数的。从哲学的角度来看，万物发展演进讲阴阳，二者缺一不可。今天的书法界，似乎有些“阴衰”，但这正是书法界“阳盛”的结果，就书法的整体发展情况看，我们仍持乐观态度。女性书法与男性书法相比虽然仍不够繁荣，但随着越来越多的优秀女性书法家的涌现，其必将成为我国书法领域不可取代的风景线。我们必须在充分探究女性书法艺术发展现状的基础上研究其未来的发展途径，从而为女性书法家及其创作研究营造良好的发展氛围，推进其长远发展与稳步持续传承延续。

女性书法家前途无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