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20
这个夏天,沉寂多时的分泌场终于迎来了新展“乡村诗学二”。分泌场是艺术家郭鸿蔚在草场地C区自己工作室旁创办的艺术空间,初衷可从字面理解:“提供一个场地去分泌自己剩余的想象力”。2004年毕业于四川美术学院的郭鸿蔚于2007年在香港举办了首个个展,之后便开始了与北京前波画廊和上海James Cohan画廊的合作。对于整个艺术系统来说郭鸿蔚的身份是画家,而且是比较成功的年轻画家,但除了绘画他还有很多其他的想法迫切地需要实现,比如做装置、比如策展。
不选择在其他画廊呈现这些想法是因为“在系统内做公关博弈很麻烦”,于是2010年郭鸿蔚干脆租下200平米的空间,并在9月以自己的个展拉开分泌场的帷幕。郭鸿蔚想以装置作品来呈现关于空间的想法,那段时间他迷恋空间,也想让观望的人们知道自己的创作不局限于绘画的逻辑。但最终由于没有带领团队制作大体量装置的经验,无法控制第二方、第三方产生的误差,展览失败了。“失控是必然”,轻描淡写的总结。相较于结果,郭鸿蔚更关心如何通过“做”去把直觉、体验、逻辑清晰化。
站在艺术家角度的策展人 时隔近一年,分泌场推出第二个展览“最差的展览”。郭鸿蔚如愿担任策展人,网罗了“正在向艺术业内展现优质创作力量的年轻一代”(尤洋语)陈杰、Guest、广煜、胡晓媛、李姝睿、李杰、廖国核、仇晓飞、苏文祥、陶辉、王思顺、谢墨凛、赵赵等参展。
关于策展,郭鸿蔚是从自己感兴趣的主题开始,希望身边的人提供不同的方案和见解,“大家共同去支撑会让展览的结构特别有层次,主题就会说的特别清楚”,同时让个体创作时的主观和片面隐退。
“最差的展览”源于郭鸿蔚回看从前作品时产生的感触:为什么自己的趣味和判断经历了时间会变化成另外一种样子,以至于当年觉得很牛X的方案现在看来是脑子进水。“最差”并非参照艺术系统的评判标准,而是针对每个艺术家个人的趣味流演进行选择。
对于艺术家与策展人两种身份的转换,郭鸿蔚认为对于他自己来说做的还是艺术这件事,改变的只是工作方式。但艺术家的策展与策展人的切入点还是有所不同,“我是站在艺术家的立场上去做所有的事情的。一个策展人看作品时,会去想如何把作品放到自己的展览里,与其他作品如何发生上下文关系,能否在视觉上撑起展场,颜色如何搭配等等。而艺术家更多的是从直觉上看,回想艺术家怎样创作一个作品出来,比较感性的把握才是艺术家工作的工具”。
“最差的展览”之后,郭鸿蔚和孙冬冬一起做了好玩得像嘉年华的展览“喵星人”。2013年又做了“乡村诗学”群展,“乡村诗学二”就是它的延续。
这两年郭鸿蔚对诗学这一概念很感兴趣,他想借此抛开“把艺术家、艺术品当作社会学注脚”的当代艺术系统与艺术家、艺术作品、观者三者互相制约的美学回路。“我现在特别相信艺术的出发点完全可以是非常私人的,这就是诗学。”这里的私人说的是艺术家做艺术的冲动完全来源于自身,自high,做有趣的东西来抵抗无聊,来改变自己对于周遭的认识。“对于我来说这个才是做艺术最根本的东西,这时你的身份是艺术家而不是职业艺术家”。
乡村诗学就是郭鸿蔚以工作了7年的黑桥艺术区为背景,回到艺术家最基本的态度看待这个城乡结合部周遭的策展作品。采访中他提到村民为断臂的仿制罗马雕塑插上扫帚这类村间逸景时,连用“好high呀”、“牛X”、“特别有创造力”来表达自己的感触。作为策展人的郭鸿蔚想把参展艺术家的作品放到乡村的外部环境中,寻找充满趣味的黑桥与艺术家作品之间的联系。
于是,我们看到了谢墨凛画中的刮痕与黑桥雪地上车轮压痕背景的巧妙相似,还看到梁远苇的作品与黑桥的绚烂花卉融为一体。这种重新设置环境的策展方式是郭鸿蔚的全新工作,像是重新打了一个比喻,为作品提供了更多的理解方式。
乡村诗学的第一部分强调空间上产生的诗意,做到第二部分时郭鸿蔚的关注点变为时间,“因为时间才是诗意最根本的基础”。在进入黑桥艺术区的路上曾经有一条小河,郭鸿蔚开车路过时会停下来在河边站一会,“春天鸭子游过,河水干净,岸边柳枝飘动……很舒服,整个人都安静下来了”。后来小河被填,调动起郭鸿蔚对于它在四季的全部记忆和感情,“矫情,但是挡不住。”他也因此决定把时间放到展览中去,甚至在“乡村诗学二”之前的一年在展厅里种上了爬山虎,希望它作为乡村的视觉表征爬满墙面。但由于室内阳光不够充足爬山虎只长出一小段,最后由艺术家王光乐用绿色的颜料帮助它蔓延开来。
虽然强调作品与外部环境之间的关联,但郭鸿蔚说他并不会强求村民来看展览,也不会刻意与地缘发生关系教育村民如何欣赏艺术作品。在他看来这样做是强加自我意志于他人,具有等级高下之分的“教育”特别后殖民。
迷恋混沌也迷恋秩序的矛盾体 郭鸿蔚从早期的童年照片系列作品开始就特意把绘画对象处理成模糊边界的效果。因为他不喜欢硬边的东西和直接、暴力的方式,“看不到边缘线、smooth的东西比较符合我的性格。”并且大学期间,他迷恋笔触,颜料在画面上经过涂抹留下笔触就会让他舒服、high起来。但后来发觉艺术史绘画风格的演变就是笔触变化的过程,艺术家们始终在研究如何通过笔触去塑造对象。这时笔触在他看来成为了“病根儿”,他开始想做一些以前没有做过的事情,在绘画中消解笔触。
为此,他使用大量的媒介剂处理作品,让它们带着颜料不断地生长。“有时候长成你要的样子,有时候长成另外的样子,你再根据它固定下来的形态去做控制。就像游戏一样,这个过程很high,不知道最后画出来会是怎样的。我很讨厌做确定性的事情,做作品喜欢随机、偶然,最好是不知道结果。选择当艺术家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尝试让生活失控一点,当艺术家都是蛮失控的。”
开始郭鸿蔚画油画也画水彩,但他一直想给水彩做一个单独的展览。于是寻找了与这一媒介在视觉、逻辑、技术、文脉各方面都相符的主题:博物学。他说自己从小就对排列秩序很敏感,在辨认物象异同时会很high,“认出一个东西和其他的不一样时也会感受到自己的存在,视觉的形式感是最基础的东西,人类都是通过感官去认识世界的。”他在国外看到自然历史博物馆中一大面墙全是各种各样的鸟时,觉得那就是自己的作品。
在前波画廊的两个个展“东西”(2009)、“收集者”(2012)便呈现了他的博物学系列作品。他的描绘对象从工作室的日常物品到自然界的生物、矿石等等涵盖广泛,但无一例外地展示着他对于形式感研究的浓厚兴味。并且他从一开始就摒弃了任何背景与叙事性,这也源于他对于绘画的理解。郭鸿蔚认为绘画从根源上来讲是反对叙事的,讲故事的绘画让他觉得不高级不纯粹,颜料、肌理、材质等等画面的物质体验是他最为关注的。他的绘画像插图一样,不陈述任何故事,只是直观地展示物象,并且是大家都能理解的日常之物。他选择这类东西描绘,因为“庸俗的东西才是特别不政治的东西,对所有人都生效。从庸俗的东西往下走,把它做得更牛X,这个才是我要的方式。”
另外,他还把绘画当做一种占有方式,这一点听起来非常有趣,“好多东西画一遍就觉得属于自己了。”但实际上绘画的根源就是模仿,以模仿来代替物象的存在。在感受力特别旺盛的时候很多东西都能够进入郭鸿蔚的绘画变成题材。
“阿游小姐”与“大比喻家” 绘画、装置、策展之外,郭鸿蔚也开始涉猎影像创作,LEO XU PROJECTS在上半年Frieze纽约艺博会中展出了他创作的“阿游小姐”。
这一作品从他对拼贴的兴趣衍生而来,从2009年郭鸿蔚就开始做拼贴作品。在绘画上郭鸿蔚某些时候迷恋技术,但做拼贴时也会想做技术上没有任何难度,但有想法的东西。他的方式很轻松,看起来人人都可以做:使用现成品,打乱原来的二维图像,制作出三维的效果。这种简单的方法也能够改变空间、叙事、逻辑与观念,拼贴本身就是一种阅读方法。
《阿游小姐》是日本导演沟口健二1951年执导的黑白影片,里面使用了大量的长镜头,叙事并不复杂但包含了多重关系。郭鸿蔚延续了拼贴方式来制作这部同名影像,选择能够串联叙事的镜头,然后在连续在每一帧画面上都做简单的拼贴,生成影像时就将这部100多分钟的电影变成了小结构的短片。
9月郭鸿蔚将在前波画廊举办的最新个展也是影像展—“大比喻家”,以“比喻”为切入点,作品创作依旧是从自己对于周边环境的体验出发,探讨与表现如何从语言学、修辞学上理解“比喻”以及“比喻”是如何生效的。
在郭鸿蔚看来,应该有一种职业介于艺术家和诗人之间,他们只做一件事,就是给人打比方。影片中他就扮演了比喻家的角色,驾车在4年里往返了2000多次的从家到黑桥工作室的路上行驶。影片是长镜头,他得在20分钟的车程里不断说话,把窗外的现象进行比喻,既有即兴发挥也有提前准备的台词,把这些现象放入人生或放入艺术系统。而外面的人群有真实人物,也有群演。展览会以五屏影像呈现,分别来自不同角度的行车记录仪。
去采访的前一天影片刚刚拍摄完成,郭鸿蔚谈起来还是很high的状态。“high”是他谈创作和谈策展时出现频率最高的词儿,一股子青年人生命力满溢的感觉。但82年出生的他已经开始嚷嚷着中年危机了,生怕调整不好状态无法面对人生的下一阶段。经过策展、装置、影像的制作,他的执行力与操控力越来越强,积累的经验也多了起来。做完“大比喻家”的展览后郭鸿蔚打算休息下画两年画,“瞎做呗,还能怎么样,走上一条不归路了,走不动再说。”(采访/撰文:郭毛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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