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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广敏 平面有效的“空间”

时间:2024-05-20

视觉图像的“分量”,看似是种很抽象的概念,它包含着视觉对象的质感和一种脱离了物的“物质”本身的重量,但从表象和感受来看它还是物本身,从感知角度来看,视觉图像中这个“视觉”的过程是抽象的,被抽离过的。这种生产方式就像艺术家冷广敏在绘画之前对“物”的摄取过程,这是他用所有的感知经验来抽象地消解“物”的状态的过程。

对于冷广敏的绘画最有趣的东西是“物”或物的一种当下时间的“情景状态”是如何在他的绘画线索里变得有效。往往绘画呈现的停止和预设是一种契机关系,但它又不是一种标准,所以这种感性的开始与理性的停止对于绘画来说更像是一次“经验的行动”。冷广敏是把感性置入他观察的“物”当中,甚至是物和物的情景或存在状态中,而这其中的“结构”成为了他分解这个状态的入口,从而牵引到自己对“物”本身的消解和对绘画“物”的产生,这之间跨越了自身的知觉经验,这个过程可以说是从一种“消费”属性到了一种“视觉”属性。

绘画中视觉图像的“分量”也是冷广敏对“物”消解之后更关注的东西,他用绘画的方式把其中的“元素”分解开,又回到“物”本身——是一种画的状态。这个“绘画物”既真实又具分量,从他绘画的表面来看更像是结实的平面,这个“色层”好比是制作了一种“硬”,同时也更像是在制作和形成他绘画中的“物象”,这其中的触感很真实也很意外。意外是因为画面中构成物体视觉“分量”的表象元素结构、纹理,甚至是空间看上去都只构成了一种视觉元素,并不是对物体的复制,但他的这种绘画就抓住了构成这个“分量”的特质。

视觉的“分量”和冷广敏绘画中平面、空间的线索是密不可分的,在画面中很多整体颜色中会出现形体或形体的暗示,这种暗示是带有矛盾性的,既是一种形的概念,又是颜色之间的差别,显现出平面与空间视觉矛盾的“意外”。像他的很多画面中平面的空间感觉和真实空间之间是抽象的,处于合理与不合理的视觉经验之间。就好比他的作品《沉没》,从椅子“分量”的空间出发,平面的颜色指向是“背景”的感觉,这种空间解读是成立的,但从两块平面分割的红色出发,它又有“空间”的指向,同时椅子的物理“空间情景”是不合理的,彼此处于矛盾之中——甚至很抽象。但我们对整个绘画的直接观看,很难打破它的“合理性”,所以冷广敏是用平面颜色的空间从视觉上解决了真实空间的“视觉感”,这种关系之所以成立,是因为他利用了视觉经验的“特殊性”。

他的很多绘画都是把整的平面颜色与“物”本身所持有的空间指向性形成对比,从而造出了平面和颜色的空间,冷广敏完全是在探讨一种绘画性的关系,再加上他画面中标志性“线”的控制让物的“硬”的分量有了对平衡的克制。

I ART:看到你的绘画首先是一种很直接的色彩和形的感受,也很视觉本身,这种强烈或许在你的思考之前,你在创作的实践中有这样的出发点吗?

冷广敏:大家可能都会有预设,但不是一种完全的预设。我的画也是从之前设想的概念到如何呈现这样一个东西,但在画的过程当中要不断的实践和改动,甚至和之前的预设是发生偏离的,这个过程也不是以之前的预设作为一种标准去衡量最后的结果,同时又以一个旁观者身份去重新看它。但是预设的标准也特别重要,它也是最开始去实践的理由,这个理由有一个非常大的原则,它一定有感性的出发点,也可以说是灵感。就像我看到某些东西有一种出发点,然后去剖析它,从中获得物与物之间的关系——物的结构或颜色,这些东西更吸引我,我会从中延伸出一件作品,包括如何带到画面中去,如何面对过程中的偶然性,并且在这个实践的过程中重新发现新的意义,并去审视自己合理的标准,经过反复的过程,这个时候就到了呈现的停止,所以之前的预设更像是一个出发点,最终是把自身的知觉经验附着到绘画上。

I ART:看你的绘画有一种用平面的方式,体现出了“体的物感和画感”,但并不是体本身,是一种绘画语言的本身,对此你有怎样的思考?

冷广敏:从《玫瑰》这张绘画来看,首先我看到了这样一个物的情景,我想把桌子单独处在这个空间里的“状态”体现出来,它的面特别大、特别平,面的两边分别是两个不同的空间,我想通过强对比的颜色把桌子本身的形体“吃掉”,同时颜色的区分又和桌子有极大的关系,也就是形体与平面之间的关系,它本身切割了一个二维的空间,但又看上去是三维的空间,在实际的操作中要看它的成立性。如果只是为了单独平涂一块颜色,那这个颜色就只能是块颜色,同时是不是桌子的效果也不重要,重要的它是一种破损感,这样一种消解的感觉,这样的感觉可以让颜色不只是颜色。就像红色的区域,它的颜色延伸到了桌子上,绿色的区域也延伸到了桌子上,它可以是一个空间,但有很多肌理,是有种合理性的,为的是让这个肌理的效果不仅仅是个空间的东西。左边是虚空的状态,右边是实的状态,这两种状态又是一体的状态。有点像把肌理、颜色、空间形体这三个碎片组织在一起,出现了表象上“物”的感觉,但其实还是三个碎片的部分。

如果肌理是称之为“绘画”,那它便是种绘画性的东西,我的画面也同样存在一种绘画性的东西,但是我更想把它变成“物”本身的样子,更像是一种存在,而不是绘画感的流露,同时在不停地消解,最终构成了一种新的绘画性。

I ART:像你个展“看见表象”中作品《沉没》、《表象》对平面和空间的关系探讨,甚至是带出矛盾的,是不是也在讨论一种“视觉经验”?

冷广敏:“视觉经验”在“表象”的展览中更多的是种调动作用,就是用一种大家看起来都很正常的“视觉经验”来观看看上去也都正常的作品,但是从颜色来看,像一个正常的东西置入一个比较突变性的状态里边,也附带着问题。我想把这种矛盾隐藏其中,使得给人感觉是画面在一个没有问题的“安静”里面,但背后有一些矛盾的东西,这些作品都会有共同的线索——预设一个场景把观众带入其中,在这个过程中又设计了很多障碍,一种解读的障碍。我把这样一个非常正常、非常合乎逻辑的视觉经验的平面,已经推向了观者眼前,但是还可以把这种不安的、矛盾问题的因素隐藏其中。

I ART:在你很多的绘画中是不是也在探讨一种色彩上的平衡、凸显和形的平衡感?对于这种感觉的出发点是什么(鉴于一种合理性与不合理之间)?

冷广敏:平衡可以理解为构图的一部分,我作品平衡感的出发点是有一个“物”的概念。从之前的古典来看,平衡感只是构图的一部分,在往前到中世纪祭坛画,可能画面中的平衡感会更加强,同时十分刻板,造型也很生硬。我觉得我的画面里也有很生硬的、结实的东西,我希望它有一种分量。我对画面中平衡的加强,还是着重体现“物”的感觉,因为物的本身是有分量的,不管怎么摆放都具备这种平衡 。

在我的画面里除了平衡感还涉及别的东西,可以从“物”的角度来切入。这个物品和背景是发生关系的,背景并不只是一个背景的概念,可以说整个的画面可以理解为一个物品,物品之间是有一种力搅在一起,这个时候就需要达到一种平衡,否则就会有种心理的不安定。比如在我画面中贯穿整个画面的线,它都起到了撑起整个画面的作用,在画面中是用这种贯穿的线来克制物品结构的斜度,“有拽”的感觉,这也可以理解为一种平衡,同时也能制止了画面的空间。

I ART:你的绘画是有一种抽象的感觉的,但都是从具象的物抽离出来的,那你的具象和抽象之间这种绘画语言的跨越,是如何“思考”到达你想要的那种呈现?

冷广敏:我现在更明确的是希望做到一种永恒感。我希望我的绘画是一个概念化的东西,它能够调动人的视觉经验,让人看上去又是非常正常、非常普通的东西,但它的存在是概念化的存在,它有这样的永恒性。它不是个性的,而是共性的。比如设想我画一片水,它是概念的水,并且是无个性的水。在马远的《水图》中,水是非常主观的,他可能去写生观察过,之后成为归纳的水,但是那个水非常具有代入感。我希望我要做的是呈现一个概念,但是依旧对实体、具象的感觉加强,概念与具象的距离感拉近,将其同时呈现在一个平面上,会让人体会到一种可触摸的、真实的经验,但是其本身依旧属于概念范畴,而不仅仅是某一事物。

I ART:就好像是用很多线索来拉近概念与事物的具象,但是其矛盾是分开的。

冷广敏:比如说在传统绘画中,写生的作品肯定是画的有个性的事物。而在传统绘画的古典写实中,创作会并置一些场景与人物,在古典绘画中,很多场景都是有迹可循的,而人也是有模特参照,哪怕作为创作,其中的人物也是有出处的,所以他也是有个性的。在我的工作中我想把这种个性也消解掉,我要做的是一个概念化的状态。

I ART:为什么会一直使用很整的色块和色彩的对比?

冷广敏:这可能也是一种视觉发展的问题,其实像设计也是有这样一个趋势,走向了一种“简”。“简”又不能完全归类于“抽象”,但是可以有一种默契。在我这里必须要找到一种简的理由,但我又不是完全极简的思路。我觉的颜色对我来说一直是一个附属的东西,为我营造了一种状态,或许也构成了是否需要颜色的必要性。

I ART:同时这种色彩的对比当中有怎样的情绪和情感经验?

冷广敏:我画面色彩中的强对比是延伸出来的一个问题,我很注重它的自然和成立性,同时符合我要的标准。刚开始我选择这个颜色并没有设想这些,可能我会先择像克莱因对待颜色的态度,他觉得没有进行调和的颜色是最好的。我绘画中的椅子,刚开始只是利用了它的型,后面我会按照不同的设想来把握这种颜色,有些画面里面是一个很写实的椅子,我可能就运用了椅子本身物的颜色,这样可能就提取了它真实感的分量。有时候用夸张的颜色,比如红色、绿色就是想要利用这些颜色的对比关系来体现某种不定的感觉,甚至是强对比之下的恍惚感。(采访/撰文:李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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