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童年记忆里醒来的月光

■刘晓

从童年记忆里醒来的月光

■刘晓

刘晓，男，1961年生，山西省曲沃县人。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临汾市作家协会副主席、文学院副院长，曲沃县诗词楹联协会副主席，诗刊《扬之水》副主编。诗作散见于《诗刊》《中国边防警察报》《山西文学》《金城》等刊物。著有诗集《站在两个季节里的一棵树》。

走失的故乡

故乡散落在时光的

各个角落

成为碎片

山路尽头的灯光。地灶灰里

土豆的焦香

那棵老槐树

漂亮的大辫子。溪水一样

干净的歌声

脚跟后面，跳跃的地鼠

父亲的毛笔字。红红的

火焰的翅膀

蚂蚱叫醒的月光

童年以后就走失的故乡

50年后，突然

刷亮我的泪光

狼

鞭一样甩在山坡上的小路

缀满我和母亲的脚印

弯曲出我的童年

多少次把太阳走下山

把黑夜走来

把路尽头的灯光走亮

一声吆喝，引来山民的回应

把山路喊短，夜色喊亮

心里的恐惧喊暖

总听说山里有狼，总在想象

闪烁的绿光

总没见过

童年梦里，尿湿的炕单上

对狼的恐惧，一次次

暖干了我的童年

那棵老槐树

修高灌的时候，姨夫从山上

摔下来了。整个头

被白纱布裹起

为修高灌，姨夫砍了老槐树

刚砍了几斧，根上

就开始流黑水

后来，那股黑水一流好多年

流得姨夫邋遢而懦弱

光景一天不如一天了

白兔

表姐要嫁到山下，出嫁那天

路遇白兔

白光一闪，就不见了

当晚，表姐说什么也不干

说是炕中间

卧着一只白兔

风水先生看了几次

也不管事。离婚后

表姐又嫁到另外的山里

一过好多年，再见表姐

已是满头白发

儿孙满堂……

土豆

深山里住着大妈，大妈的皱纹里

住着大山

住着我的童年

大山裹黑的时候总会亮起一声

悠长的呼喊。呼喊声里

住着我的乳名和土豆的香

离开大山后，梦都没梦见过

这位黑黑的大妈，和那

灰突突满口生香的土豆

搅拌机

故乡在钢筋水泥里消失

从楼宇之间

呈现新的面孔

石板街，铺面板，沿街的叫卖

躲到记忆深处去了

儿子的故乡和我的，完全两样

有时会怀疑，失去的故乡

是不是还记得

而它也正与我的童年，远我而去

时代就是一部搅拌机

把昨天、今天和明天

拌在一起，喧嚣出沧桑的味道

（责任编辑 琳子 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