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极消防员，冰与火之间

姜欣彤

“南极也会发生火灾吗？这是我最常听到的问题。”接受英国广播公司（BBC）采访时，梅根·布朗森说，她成为一名南极消防员、护理员，源自朋友间的一个玩笑。

高中毕业后，布朗森计划成为一名消防员，并通过训练取得了职业消防员和护理员的资质。一天，朋友跟她打赌，赌她敢不敢申请美国南极消防署的项目，去南极做消防员。布朗森接受了这个挑战：“我有一种奇怪的习惯，那就是去追求那些让我害怕的东西。”

几个月后，南极消防署通过了她的申请。于是，她搭乘飞机抵达南极，开始了自己作为南极消防队员为期24个月的旅程。

“这个职位找到了我”

与布朗森相比，穆格成为南极消防队一员的过程更平淡一些。

那是很平常的一天，当时还是美国昆西消防部门一名中尉的穆格正在浏览网页，偶然看到了一则招聘廣告。

起初他对这则广告并没有太多兴趣，但它不停地出现在穆格眼前。最后，他终于点开了这则广告——为期6个月的南极洲消防中尉职位招聘。

“我感觉是这个职位找到了我。”穆格说道。不少消防队员都是看到了美国南极消防署网站发布在各处的招聘信息，才了解到有这样一个特别的消防工作。

事实上，虽然招聘广告中对消防队员的最低学历要求是高中毕业，但要通过美国南极消防署的招聘并不是一件易事。除学历以外，申请者必须持有国际消防认证协会的证书，或美国国家二级消防队员的认证。在此基础上，申请者必须接受过机场消防、紧急医疗、美国国家突发事件管理等训练，并有3年以上的全职消防经验。

符合要求的申请者还需要通过严格的体质检测、牙科检查，以及在冬季工作的心理测试，以确保申请者有能力胜任南极工作。

通过了就业前的医疗筛选和背景调查后，入选的消防队员会立即进行密集的训练，确保遵守南极适用的安全、环境、健康和废物管理等政策程序，而后到新西兰和其他消防队员会合，待天气晴朗，才能飞抵南极进行工作。

火，燃在地球最南端

南极确实会发生火灾。

目前已知的第一次南极火灾可以追溯到1898～1900年期间。当时，一支小小的蜡烛点燃了英国探险队的整个小屋，几乎把它烧光。

作为地球最寒冷的地区之一，南极没有自然火。人类对极地的探索，带来了火，也给这里带来了火灾。

尽管南极温度极低，但强劲的南极风足以令一点火苗迅速扩散。而在长年冰封的南极洲，人们很难获取大量的液体水，但凡起火，极可能酿成灾难性后果。

于是，貌似与南极风马牛不相及的消防队在南极成为标配，维护着南极地区几十个科研站的消防安全——虽然大部分消防队员只是兼职。

美国南极消防署是南极洲唯一的全职专业消防部门，也是南极洲最大、设备最齐全的消防部门，位于麦克默多站——这里是南极洲最大的科研中心，由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的南极计划部门管理。

在夏季，即每年10月至次年3月，麦克默多站居住着千余人，在冬季人数则减少至200人左右。在夏季，美国南极消防署的人员配置是46名消防员和护理人员，其中包括5名全职调度员和1名机械师。

美国南极消防署的任务是向美国南极项目的研究站和美国空军机场提供消防及应急服务，其中包括灭火、救援、EMS、危险物品处理和其他紧急情况。每年，这支消防队会接到大概350个火警电话——尽管多数可能与灭火无关，而是报告火灾隐患、有毒物质疑似泄漏等情况。不过，消防员仍需严阵以待，保持足够的警惕与慎重，以应对随时可能发生的火灾。

冰川上的考验

在南极的消防工作包括多种组织和程序，但由于南极洲的气候条件极其恶劣，且消防署与服务地区之间的距离较远，这使得消防署保护居民住所的工作变得十分复杂。

在寒冷的天气下灭火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在极端气候条件下，南极消防署配备的工具与平常并不相同，独特的设备和化学抑制剂是必不可少的。

“（美国南极消防署的）消防队员都接受过碳酸氢钾等化学物质干粉灭火的训练。”穆格解释道，“如果需要，比如在极冷的室外，消防员可以坐在消防车驾驶室内，手动操作气泵喷射干粉灭火。”

即使在严寒的条件下，水仍然是消防工作的必需品。助理消防队长弗吕特介绍，麦克默多的消防车装有一个水泵，它可以使水一直保持循环状态，以防止结冰。直到做好灭火准备，他们才会把阀门打开，迅速将水喷射出去——为了防止海水腐蚀，消防车专门订制了不锈钢阀门。

在南极，冻伤是一大威胁。消防队员必须时刻穿好制服，准备好在任何条件下随时进行工作：制服的最里面是保暖防水特制材料，外面裹上一层“大红色”的鹅绒外套。

南极消防队员几乎没有犯错的余地，任何微小的事件都可能付出生命的代价。2012年，巴西的科兰多弗拉兹基地发生火灾，造成2人死亡、1人受伤，建筑和发电机被损毁，超过40名工作人员被疏散到阿根廷和智利。

除了工作上的困难，在南极的生活也并不轻松。有人戏称南极是“世界最底层”。尽管南极有很多科学研究站和旅游项目，但对长期驻守在麦克默多的消防队员来说，还是过于压抑。

“你需要工作24小时，才能休息24小时。每隔一周就会有额外的休息时间。”布朗森说，“镇上的每个人都在周一到周六工作、周日休息，所以我们有点像消防站里的异类。”她在麦克默多度过了一个漫长且黑暗的冬季。只有偶尔的紧急情况能把她从孤独中捞出来，喘口气。

“没有新鲜食物是个问题。我吃了很多面包，偶尔能得到一根香蕉、一根胡萝卜或一个苹果。”她笑着说。

尽管在南极的生活是十分艰苦的，但无法否认，这是一段独特的经历。在前南极消防队员沃特看来，这份工作值得尝试：“这是一段有价值的经历，你会遇到很酷、很了不起的人，并且还能支持科学研究。”

“你在冰上的经历最终会改变你，当你向着所谓更大的、更好的东西前进时，你会发现，冰已经进入了你的血液，而你的生命也会就此被影响——直到永远。”沃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