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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曾巩奏状的艺术特征

时间:2024-05-20

⊙卢宇宁[江苏师范大学文学院, 江苏 徐州 221116]

曾巩作为唐宋八大家之一,大力倡导创作古文,散文体裁广泛、意蕴深厚,文风古雅纯正、平和,在文学史上占有很重要的地位。据陈杏珍、晁继周等人点校的《曾巩集》统计,曾巩一生共创作了二十八篇奏状。奏状,即奏章,“是臣下向皇帝进言奏事使用的文书”“因其时代或所陈述的内容不同,而分为章、奏、表、议、疏、启、子、弹事等不同的体类和名称”。但是,奏状作为一种严密规范的官方文体,学界在文学层面的研究却较少。目前对奏状的研究主要是政治、历史等方面,如赵心愚《南诏吐蕃联盟关系走向破裂的记录——赵昌奏状的研究》以及梅华《古代政治文化与奏议文体变迁——以表、状、札子为例》等,但奏状也像其他文体一样具有独特的文学意义。本文将对曾巩奏状语言风格、逻辑结构及思想情感等方面进行深入研究,探索曾巩奏状所蕴含着的艺术特征。

一、语言凝练,庄重典雅

奏状,作为一种官方文体,因而特别注重语言的安排,强调语言的精确性。在曾巩的二十八篇奏状中,多则上百字,少则不超过五十字,言简意赅,主旨明确。如《进奉熙宁八年同天节银绢状》:

前半部分祝愿国家的强盛及君主的辛劳,继而指出进奉之物,表达对宋神宗赵顼生日的美好祝福。仅用四十三个字就将意思表达明确,语言优美,情感之真挚、才华之高超显而易见。不仅进奉的文章简洁明了,其他一些阐述政见的文章用语也恰到好处,“意少一字则意阙,句长一言则辞妨”,在《乞登对状》中向上提出建议:“夫名正然后位定,位定然后事举。名正、位定、事举,则设官致理之方尽矣。使万官千品,各循其分;彝伦庶绩,皆得其任。”句式对仗,让人一目了然,多一字不觉多,少一字便觉少。

曹丕指出“奏议宜雅”,刘勰也认为“章表奏议,则准的乎典雅”,由此可见,奏状应以庄重典雅为美。曾巩作为一名恪守儒道的散文家,一贯以平正雅洁为美,以庄重典雅为准的,奏状自然也不例外。朱熹评价曾巩的文章:“曾南丰文字又更峻洁,虽议论有浅近处,然却平正正好。”如《进奉元丰元年同天节功德疏状》中所写:

弥月开祥,本周家之极盛;千秋纪节,由唐室之浸昌。矧属熙朝,实标华旦。是敢虔遵象教,恭启法筵。倾率土之欢心,祝后天之遐算。庶偕动植,永赖生成。

这篇是为向皇帝祝寿所写,语言凝练,平正雅洁,用字考究,表现出一种庄重典雅的风格,可见曾巩为皇帝祝寿之用心,也更显出其才华之高超、语言之功力。正因为宋神宗生日对宋朝的特殊性,也就更需要稳定庄重典雅的风格。不仅庆祝同天节的奏状需要庄重典雅的风格、政治性的表达,任何内容的奏状都应该注重语言风格、文字句式。在封建的专制王朝中,臣子因用语不当带来牢狱之灾,甚至杀身之祸不在少数,这是历代大臣们的共识,曾巩自然也不例外。

二、骈文特色,兼重散文

曾巩的骈文主要包括制文、奏表、祭文三类,多用形式严谨的骈文来写作这些内容严肃的文章。如向皇上进奉时所写的奏状大部分都是采用骈文的手法。如《进奉熙宁七年南郊银绢状》开头所写:“天休不宰,故大报于亲郊;上德难名,唯骏奔于助祭。”这句话对仗工整,形式谨严,显示出古代对祭祀的高度重视。但并不是全部都是用骈文这种文体,也有散文的形式。散文雄浑的风格在与骈文相融时,因其独特的形式就显得格外雄壮典雅,由此使得所表达的思想感情更为深沉、恳切,所以曾巩在这些奏疏中有很多自陈之辞。除却进奉的奏状之外,曾巩的很多其他内容的奏状多采用散文的形式,如《乞登对状》:

窃以先王之治天下,必有典籍,以为当世之法,传之后嗣,使永有持循。故在《夏书》,称“《政典》曰:‘先时杀无赦,不及时者杀无赦’”,则夏之治天下之书,曰《政典》也。

此篇奏状中曾巩认为国家离不开法度,需要典籍来约束,向宋神宗请求重修《六典》。采用散文体制,引经据典,追溯古今,言之凿凿,有理有据,让人信服。

曾巩并不单纯地用四六句,而是要力求打破这种以四字六字相间的句式,其文章句式错杂,而这种错杂经过适当安排之后并无杂乱的感觉,反而使文章带有一种流动的韵律。如“鸟之诗,本商人之所自出;《生民》之什,原周室之所由兴。矧属休辰,实开令节。生成之造,虽难称于大恩;爱戴之心,庶可将于薄物。用祝乾坤之久,永为夷夏之依”(《进奉元丰元年同天节银状》),“自生天德,与世为归。属当载育之期,敢荐无疆之祚”(《进奉熙宁七年同天节银绢状》)。偶句字数不同,已不同于汉赋的四六句式,是曾巩对汉赋体制的一种改造。这些句子读起来并没有汉大赋那种雄浑典雅,而是似山脉一样绵延不绝,读起来非常有韵律。

三、结构严谨,逻辑性强

结构严谨,是曾巩奏状的又一大艺术特色。刘勰认为写文章应“总文理,统首尾,定与夺,合涯际,弥纶一篇,使杂而不越者也”,文章的纲领是写作之源、行文之干。曾巩非常善于利用精确巧妙的结构为表达主旨服务,这主要体现在他写作时条理清晰、逻辑性强。

如《明州奏乞回避朱明之状》,文章开头就表明朱明之是“臣母之亲堂弟”,向皇上询问是否该回避。继而再言“老·母多病,见在京师,人子之义,晨昏之恋,固难苟止”。他态度谦卑,用语谨慎,只向皇上请求“移陈、蔡二郡”,因这样要求不高,批准的可能性更大。谢榛认为诗“结句当如撞钟,清音有余”,散文也当如此,曾巩也以真挚的感情结尾,可谓思虑慎重。他以层层递进的方式,将所想一一呈现出来,一步步说明意图,始终围绕主旨,驾驭住自己的思想,从而使文章脉络清晰、逻辑性强。

曾巩长于叙述,剪裁得当,如《福州举知泉州陈枢久不磨勘特与转官状》是一篇强有力的劝说文,通过对陈枢从政情况、所作贡献、久未升迁的现状这几个方面的陈述,继而提出“采其久不自陈,特与优转名曹,以奖恬退。臣忝备寄任,不敢不言”。语言表达含蓄委婉,毕恭毕敬,按照严密的逻辑结构层层递进,步步深入,言之有序,句子之间衔接自然,行文讲究法度,结构严谨。

四、情深意挚,蕴藉深厚

曾巩的奏状的内容可分为四大类:1.向上进奉,以表忠诚;2.为国求贤,举荐人才;3.请求辞官,调动职位;4.乞求朝见,阐述政见。

贝琼认为曾巩散文的特点是“曾之严”,刘勰认为奏疏应“以明允笃诚为本,辨析疏通为首”。可见,曾巩的散文以严谨著称,而奏状作为一种特殊文体,严肃庄重是其基本要求,但一定蕴含着深厚的情感。曾巩的奏状内容丰富,因而流露出的情感也各不相同。

“祀而严配,王国之上仪;助者骏奔,人臣之常奉”(《进奉熙宁四年明堂绢状》),“人神佑助,是开弥月之祥;夷夏归依,方祝后天之算”(《进奉元丰二年同天节银绢状》),进奉的奏状多用华丽的辞藻表现对国家的歌颂、对神宗的敬畏和爱戴之情;“伏望早赐收用,以称朝廷尚贤求旧之意”(《奏乞吴中复差遣状》),向皇上举荐人才,表现出强烈的社会责任感;“今母子垂欲相见,而臣忽他改差遣。晨昏之恋,既未得伸,迫急之诚,惟知涕泗”(《移明州乞至京迎侍赴任状》),表现出照顾母亲的急切心情;“伏闻百度已成,万务已定,而臣曾不能吐一言,陈一策,庶得因国大典,托名不泯”(《再乞登对状》),积极向皇上要求朝见,表现出对工作的认真负责。丰富的情感蕴含在各类奏状之中,使冰冷严肃的奏状多了一些情味,更贴近生活。

通过对曾巩奏状的文学层面的研究,我们发现“奏状”这类特殊文体,不仅对于历史、政治等方面的研究具有重要的价值,对文体的发展、语言风格的研究、文学创作等方面都具有重要的意义,在文学史上产生了一定的影响。更为重要的是,奏状中所体现出的思想感情,如对国家的热爱、对母亲的孝顺、对工作的热爱等,都发人深省,值得我们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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