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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玲文学生命中的延安情节

时间:2024-05-20

朱鸿召

1936年11月至1945年10月,丁玲在陕北延安时期,创造了其文学生涯的又一个高峰,更创造了延安文学创作的最高峰。婚姻使她置身革命队伍权力核心之外,自觉不自觉地选择一种边缘状态,既承担着一次次被政治审查的无奈和痛楚,又获得了一种静观革命的艺术视角和独立思想。在政治理性与审美人性的矛盾纠结中,延安革命生活磨炼了她,也成就了她。

自1936年11月至1939年底,丁玲文学创作的主要内容和基本倾向,是对延安革命队伍的热情歌颂与正面描述。

初到陕北保安,丁玲受到中共中央领导集体的热烈欢迎。“壁上红旗飘落照,西风漫卷孤城。保安人物一时新,洞中开宴会,欢迎出牢人。”毛泽东的词《临江仙,赠丁玲》生动记述了丁玲初到保安所引起的巨大轰动。“纤笔一支谁与似,三千毛瑟精兵。”这更表达了毛泽东对丁玲参加革命队伍的推崇与器重。丁玲提议成立文艺俱乐部,马上得到响应。1936年11月22日,中国文艺协会正式成立,成为共产党领导下的第一个文艺协会组织。丁玲被推举为中国文协主任。在保安住了约十余天,丁玲感到清新、愉快、活跃,共写作通讯报道、印象记等七八篇,编为《保安行》,不幸佚失了。

沟底下树林子里有几个灰衣人影,我们就跑了起来,我大叫着:“那是红军。”当他们向我敬礼的时候,我太激动了,因为我的心是早就推崇着他们,他们真是用血与肉献给了革命,他们是民族的、劳动者的战士,只有我才应该向他们敬礼的,我怎能接受他们的礼呢?

清新的笔触、跳跃的节奏、喜悦的心情,字里行间涌动着一种挣脱束缚,终于飞向一个新世界的自由感和幸福感。这个革命队伍里的一切都是新奇的、美好的,充满青春活力的,值得用文字去记录、去刻画的。“老年的也好,中年的也好,总之你总以为他是一个快乐的充满着青春之力的青年。”在一个充满青春活力的群体里,自己也变得年轻活跃起来。

根据丁玲的要求,毛泽东安排她跟随红军部队北上至定边,再南下至云阳,行军途中有很多天然的艰难,偶然的笑谈,也有不少人为的障碍,但是她的笔下只有革命斗争的热情,没有对后者的纠结。据当时跟随丁玲从保安北上定边的陈湖生回忆,行军途中并无敌情,丁玲教戰士们唱歌。到宿营的时候,部队之间互相拉歌,有个小组竟然唱起《四季歌》,遭到抗大领导的批评:“你们这组唱的歌怎么都软绵绵的!?”多年后,丁玲自己在近乎私密的环境下偶尔说出当年从保安出发,随军北上途中的一些不尽如人意的事。“她随军行走……给她一个十几岁的小鬼,跛脚马,她只好和小鬼们步行三十里路,她的脚出泡了。夜间宿营,并没有人照顾她,常常是睡在没有门的马房里,没有警戒的对面山头。但是她忍受着,不乐意向任谁去诉苦。”或许这其中夹杂着谈话当时的情绪因素,但是,至少可以想象到丁玲初次随军冬季行动时的尴尬和艰难。值得注意的是,所有这些艰难,在丁玲这一时期自己的文学创作中却只字未提。

她要认同于这支革命队伍,坚持自己的人生选择,维护理想的纯洁性,在记录随军见闻和人物速写的过程中,认真学习他们的粗野和粗口,刻意在欧化的句式中掺杂一些乡野鄙俗的骂语,以显示自己的革命化程度,拉近自己与革命队伍的关系。

从云阳到延安,全面抗战爆发后,丁玲发起组织西北战地服务团,和吴奚如一起率团赶赴山西抗日前线,上太原,下临汾,转道西安,回到延安,戎马倥偬,奔波效命。在战争环境下,丁玲实践着“昨天文小姐,今日武将军”的巨大转变,并在全国青年知识分子,尤其是青年学生中产生了巨大的号召力和影响力。此间写作多为西战团工作属性的文字,偶尔有一些通讯应酬文字,被远在汉口、香港的朋友们拿去发表出来,从中可知她匆忙紧张的工作生活情况。“本来很想多告诉你一些,实在是无空。我并不是不想写一点报告之类的东西给你,天理良心,来看过我的人就会原谅我的。”这是1938年初,丁玲在临汾写给胡风的信中所透露出的军旅生活。同时期,她致舒群的短信中说:“请你原谅我,让我再过十天写文章吧。我忙得要死,信仍是不能写长,随便你怎样骂,急,都没有用。”由于过于繁忙的工作生活,她觉得自己变得粗糙起来。“感情因为工作的关系,变得很粗,与那初来时完全两样,也就缺乏追述的兴致……”

“西战团”是一个半军事化组织,红军过的是完全军事化组织的生活,执行着严格的革命纪律,遵循着个体同质化原则。“红军兵士们是一个完全新的典型,中国别地方所不能找到的。除了革命,他们无所知。因为他们本来住在苏维埃的地方,他们没有财产的意识,没有家庭观念。心里从来不会不快乐。他们只想到如何去克服他们工作的困难,从不想到他们的困苦。红军有一种特殊的性质,因为它不是从土地而是从土地革命产生的,它的组织坚强得惊人。”组织纪律性越强,对于个体的约束性就越大,不仅财产、家庭观念淡漠了,甚至个人生命也是交给组织的,包括血肉之躯、情感意志与历史记忆。初到陕北,丁玲积极容身革命队伍。“我喜欢此的简单的生活,我正在长康健长肥起来,虽然我来此之前是神经衰弱,睡不着觉的。”可惜的是,人的精神生命一旦被唤醒,是难得再糊涂,更难以去泯灭的。一般人如此,丁玲更是这样。

因为她是女人,是曾经特立独行、我行我素的现代知识女性。“她有时真的无法控制自己,她所受的教育会由于她本性的爆发而显得毫无意义。”

战争环境、革命组织、铁的纪律,这是外在的客观现实。知识女性、血肉之躯、情感欲望,这是内在的精神渴望。丁玲在革命队伍里,随着时间的延续,精神心理上逐渐滋生出不可遏制的个体生命情思。北方寒冷的夜晚,“西战团”的伙伴们热烈的演出结束后,来不及卸下西妆,就赶紧收拾舞台、道具,以备随时迁移到下一个地点。

我刚刚也被卷入大众的感情之中,尽量消耗了我的精力去呼号,为了对我们民族的爱和对侵略者的恨,但这时却悄悄离开了我的群,我的这伙无邪的年轻的伙伴,被一个不健康的念头在侵蚀着。我踏着月与灯相交的影中,我的眼光落在混乱的舞台上,听着他们用缓怪的口哨吹着一个熟悉的歌。我这样想:“天天搭舞台,天天撤舞台,一年、两年、三年、五年,他们工作了,他们对抗战尽了最大的努力。他们把自己最好的年代、青春,全付予了这个村子,那个村子的夜戏……”

但这种感情我是收藏得很深的,我不愿让他们之中的一个知道,这种忧郁在他们是不必要的,甚至有害。然而我却不可避免地确实为这种感情搅献过……

她知道这种念头是“不健康的”“甚至有害”,但是情不自禁,不可遏制,只能独自承受着,默默隐忍着,偶尔在暗中咀嚼着。

情绪萌生蔓延,是一种积聚的能量。在内与外的纠结中,丁玲变得焦虑起来。这种焦虑的实质,就是个人与集体的矛盾、文明与野蛮的冲突、创造力与执行力的对立。

自1940年初至1942年5月,丁玲创作了一系列小说和杂文,形成她在延安文学创作的高峰时期。

马列学院学习、“文抗”驻会作家、《解放日报》文艺栏编辑,都是相对安静的工作生活环境。与陈明欲罢不能的恋情,与萧军暧昧难舍的交往,日常生活中离不了小丈夫,情感世界里又向往大丈夫,剪不断理还乱的女性心理只有通过文学创作得到舒缓宣泄。1940年1月召开的陕甘宁边区文化协会第一次代表大会形成了开明、开放、宽松、自由的文化政策氛围,文学期刊、文化团体、新闻出版机构有如雨后春笋,这催发了丁玲作为一位知名现代中国女作家的文学创作热情。

如果说初到陕北革命队伍里的文学创作,是以集体生活原则为主调;那么,这个时期的文学创作恰恰是以个性自觉、人性觉醒为基本特征,用文学深刻地思考着战争中的人性问题、革命队伍里的个人生存空间。前者是真,后者也是一种真。处于民族战争状态,往往是前者遮蔽了后者。丁玲从自己的从军经历和情感经验中,充分感受到后者应该与前者具有同等重要,甚至是更重要的存在分量与价值。“艺术本质之提高,非在形式,却正是看其是否正确地反映了现实而决定的。”所谓典型塑造、主题提炼、形式创新,都是艺术之皮毛,关键在于能否写出社会人生的真实生命状态。“不是真的东西,不是人人心中所有的东西,是不会为人人所喜爱的。粉饰和欺骗只令人反感。”革命文学需要走向大众,走进民众,同时还要引导大众,提高民众的文明素养。“作品要成为伟大的艺术,它一定是属于大众的,能结合、提高大众的感情、思想、意志……”在浩荡的大众与怒吼的革命队伍面前,敢于提出通过文学来提高他们,是需要胆识和远见的。丁玲在这一时期创作的小说《在医院中时》《我在霞村的时候》《夜》,杂文《干部衣服》《我们需要杂文》《“三八节”有感》,散文《风雨中忆萧红》,等等,都深刻揭示了革命队伍里真实存在着,并被大家所漠视的种种不尽如人意的地方,有待改进完善的地方。

小说《在医院中时》,取材于作者因病在拐峁八路军医院住院的亲身经历。陆萍,这个来自上海,接受过医科专门训练的年轻女护士,在抗日烽火中奔赴延安,先在抗大学习,毕业后被分配在这家刚刚开办的医院從事护理工作。“她是一个富于幻想的人,而且有能耐去打开她生活的局面。”党是战斗的革命集体的领导者。在个人意愿与集体需要之间,服从是一个共产党员的纪律要求。她不情愿地被分配到这个偏远的、新办的、条件差的医院工作,还要努力克制自己,并在工作中积极创新,希望能够尽心尽力地为抗战服务。可是,她的几乎所有的努力和善意,都被误解或曲解,逐渐造成个人与整个工作环境的矛盾对立,如坐针毡,痛苦不堪,“每晚都失眠”。没有人能够正面回答她,没有人愿意开诚布公地回答她,她也无法自己回答诸如此类的疑问。“是的,她该斗争呀!她该同谁斗争呢?同所有人吗?要是她不同他们斗争,便应该让开,便不应该在这里使人感到麻烦。那末,她该到什么地方去?她拼命地想站起来,四处走走,她寻找着刚来的这股心情。她成天紧锁着眉毛在窑洞里冥想。”她陷入一种无人之阵,一种革命阵营内部的无人之阵。她不能明确指认谁是自己的敌人,其实所有人都是自己的敌人。尽管小说结尾处作者设置了一个生硬的亮色的出路,上级机关安排她离开这家医院,根据她的意愿再去学习,她用迎接春天的心情离开这里,可是小说所揭示的生活矛盾依然顽固存在着。这里所寄托的个人情感,从某种意义上说,都源自丁玲投奔陕北延安革命队伍后自己的切身感受。

另一篇小说《我在霞村的时候》,更深刻地揭示了战争对人性的扭曲程度,技巧娴熟,文情并茂,在同时期文学创作中属于翘楚之作。

贞贞,一位年方十八的姑娘,很多地方还处于懵懂之中的大闺女,在这场抗日民族战争中,身体受到侵略者的蹂躏,又受到革命组织的派遣,继续以身体伺候着强盗们,借以从事抗日革命斗争。“人家总以为我做了鬼子宫太太,享受荣华富贵,实际我跑回来过两次,连现在这回是第三次了。后来我是被派去的,也是没有办法,我在那里熟,工作重要,一时又找不到别的人。现在他们不再派我去了,要替我治病。”可是,当贞贞回到村里,受到的却是乡邻们的冷眼、鄙弃和猜忌。“谁都偷偷地瞧我,没有人把我当原来的贞贞看了。我变了么,想来想去,我一点也没有变,要说,也就心变硬一点罢了。人在那种地方住过,不硬一点心肠还行么,也是因为没有办法,逼得那么做的哪!”她的身体受到敌人的蹂躏,她的精神和心理更受到乡邻们的践踏,疼痛的伤口里被愚昧和偏见洒上了盐。这种被双重伤害过的心灵,逐渐地扭曲变形、麻木强硬起来。“贞贞早已表示不要任何人可怜她,她也不可怜任何人。”这种对人性温情的冷漠拒绝,是这场战争带给我们民族最创巨痛深的灾难。“这种人,这样的事,在当时抗日前方的村子里是不少见的。”战争进行中和战争过后,有谁去抚慰这些受伤的心灵?有谁去修复中华民族扭曲受伤的人性?丁玲以一个文学家的正义感和知识女性对于生命的敏锐感受力,成功刻画了贞贞这个带着严重伤痕,依然勇往前行的时代妇女形象。

贞贞身上,有作者丁玲的切身体验。1940年,她为自己被捕被禁的那段南京时期的经历被有些人怀疑而困惑,找到组织部门要求做出书面结论,虽然如愿以偿,但不得不承受着被革命队伍里个别人歧视,被部分小人心怀叵测的潜在危险。

小说是一种曲笔,对于社会现实来说,需要借文学形象来说话,只能打动有文学素养的人。当革命队伍里的社会现实出现更多的弊端,文化人集聚在更加宽松的舆论环境下,丁玲干脆拿起杂文的武器,直接干预生活现实,直白地表达自己的不满和忧愤。

《干部衣服》委婉地批评穿着干部衣服,出行骑马,在延安革命队伍里逐渐地成为一种可以享受特殊待遇的身份符号,一种市侩习气正在革命队伍里暗中滋长,腐蚀着革命者的精神世界。“现在这一时代仍不脱离鲁迅先生的时代……”整个时代社会如此,在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根据地,“即使在进步的地方,有了初步的民主,然而这里更需要督促、监视,中国的几千年来的根深蒂固的封建恶习,是不容易铲除的,而所谓进步的地方,又非从天而降,它与中国的旧社会是相联结着的”。她不能苟同于一种观点,认为在这些进步地方“是不宜于写杂文的,这里只应反映民主的生活,伟大的建设”。她深信,“陶醉于小的成功,讳疾忌医,虽也可以说是人之常情,但却只是懒惰和怯弱”。为此,她在纪念鲁迅逝世五周年之际,撰文《我们需要杂文》,倡导在革命队伍里,“为真理而敢说,不怕一切。我们这时还需要杂文,我们不要放弃这一武器”。

在这时期的众多杂文言论中,《“三八节”有感》是最深刻,也是最有代表性的。

“妇女”这两个字,将在什么时代才不被重视,不需要特别地被提出呢?

年年都有这一天,每年在这一天的时候,几乎是全世界的地方都开着会,检阅着她们的队伍。延安虽说这两年不如前年热闹,但似乎总有几个人在那里忙着,而且一定有大会,有演说的,有通电,有文章发表。

延安的妇女是比中国其他地方的妇女幸福的。甚至有很多人都在羡慕地说:“为什么小米把女同志吃得那么红胖?”女同志在医院,在休养所,在门诊部都占有很大的比例,似乎并没有使人惊奇,然而延安的女同志却仍不能免除那种幸运:不管在什么场合都最能作为有兴趣的问题被谈起。

被纪念、被关心、被议论,在受到照顾的背后,恰恰是一种弱势群体的命运,在受到关心的同时,也遭受着作为谈资的被消费的尴尬。在热闹中看出寂寞,在喜庆中感受到悲哀,这是丁玲卓尔不凡的见识和胆识。“这同一切的理论都无关,同一切的主义思想也无关,同一切开会演说也无关。然而这都是人人知道,人人不说,而且在做着的现实。”一种普遍存在的现实,人人都是其中的生产者和消费者,既消费着别人又被别人消费着,“女人要取得平等,得首先强己”,“生为现代的有觉悟的女人,就要有认定牺牲一切蔷薇色的温柔的梦幻。幸福是暴风雨中的搏斗,而不是在月下弹琴,花前吟诗”。

自1942年到1945年10月抗战胜利后离开延安,丁玲的文学创作又转入一个新阶段。

她开始很理性地深入农村、工厂、商店,计划写作边区10个新人物,为写出一个长篇小说做准备。其中写作靖边县新城区五乡民办合作社主任田保霖的报告文学《田保霖》在《解放日报》发表后,马上得到毛泽东的高度褒奖:“我替中国人民庆祝,替你们两位(丁玲、欧阳山——引者注)的新写作作风庆祝。”参加延安文艺座谈会后,丁玲清醒地认识到,朱德在座谈会上所说的资产阶级、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要自觉地改造为无产阶级知识分子,不仅仅是思想转变,干脆就是“投降”无产阶级,意味着“缴纳一切的武装”,“而把自己的甲胄缴纳,即使有等身的著作,也要视为无物,要拔去这些自尊心自傲心,要谦虚地学习新阶级的语言、生活习惯;学习他们的长处,帮助他们工作,不要要求别人看重你,了解你,自己在工作中去建立新的信仰,取得新的尊敬和友情”。她是这么说的,也是努力这么去做的。

这些类似长篇通讯的报告文学创作,理性认知大于感性审美,作为一种政治态度是值得敬佩的,其文学价值却是非常稀薄的。

走出延安,丁玲创作的长篇小说《太阳照在桑干河上》,与贺敬之、丁毅执笔,集体创作的歌剧《白毛女》获得1951年斯大林奖金二等奖,周立波的长篇小说《暴风骤雨》获得三等奖,为共产党领导的解放区文学博得莫大的政治荣耀。作为文学创作,丁玲小说最精彩的部分,是寄托着自己生命经验中受委屈被扭曲的黑妮形象。而在后来的文学批评和政治批判中,恰恰成为一种授人以柄的小辫子。有此经验教训,丁玲此后的文学创作,就完全收藏起自己对于生命深度与宽度的探潜。

延安成为丁玲生命中高高飘扬的旗帜,前半生她为奔赴延安做铺垫,后半生她为奔赴延安做辩护。

所有的生活磨難与政治辩护,都应该是中国现代文学史的组成部分。丁玲在婚姻上坚持自我,在思想上坚持己见,在延安革命队伍里逐渐走到一种边缘状态。她躺在医院里,站在村头上,坐在偏远的窑洞里,正好可以用一种审美的态度,对革命队伍里的诸多现象和事件进行文学的思考。当然,这只能是属于个人的、人性的、审美的。

丁玲强烈的自我意识,让她一则自立,二则自私。自立,可以独持己见,站到一个时代和社会的精神思想高度,或惊世骇俗,或独领风骚,创作出为此前所没有过的文学成就。自私,骨子里以自我为中心,放纵,任性,懒散,生活依赖性高,控制欲强盛,爱出风头,难以超脱世俗,纠缠恩怨情仇。她有事业心,有公道心,也有权力欲、声名欲,在自立与自私的难分难解之中,在文学与政治的纠结纠纷中,她始终游离在权力之外,在一种边缘状态想问题、做事情。

丁玲就是丁玲,在20世纪中国现代女作家中别具一格,独树一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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