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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爱轮回:重构人类精神与自然生态关怀伦理

时间:2024-05-20

虹影,著名作家、诗人、美食家。代表作有长篇小说《好儿女花》《饥饿的女儿》《K-英国情人》《上海王》《米米朵拉》等。现居北京。

六部长篇被译成三十多种文字在欧美、以色列、澳大利亚、日本、韩国和越南等国出版。她的许多作品被改编成影视作品。2005年获意大利“罗马文学奖”。2009年被重庆市民选为重庆城市形象推广大使。2014年出版其首部少儿奇幻小说《奥当女孩》,并入选当年“华文好书”十大童书。并在后续2014年至2016年中接连出版了《里娅传奇》《新月当空》《马兰花开》三部“神奇少年桑桑系列”童书,2018年,最新出版此系列的收官之作《彩虹之心》。

重释母亲与子女相互的爱与关怀

王红旗:首先,祝贺你关于城市、记忆与童话的“神奇少年桑桑系列”(贵州人民出版社2014年7月-2017年2月版)收官之作—一《彩虹之心》问世。这个系列童话《奥当女孩》《里娅传奇》《新月当空》《马兰花开》《彩虹之心》,虽每一本故事都独立成篇,但连缀起来仍然构成一部长篇童话小说。尤其是《彩虹之心》里的小男孩桑桑,在去奥当兵营前遇到了媚娘和皮特,被告知他的母亲被黑巫师九爷抓走了,他为了寻找、营救母亲,进入另外一个世界,却遇到了“父亲”,在父亲深深的爱里获得勇气与力量,在灰羽毛的帮助下智慧地找到石镜,最终用神奇的石镜“营救”出母亲。

这让我想到你的长篇童话《米米朵拉》(人民文学出版社2016年4月版),开篇就是一个十岁小女孩儿米米朵拉,和母亲在浴兰节上看偶戏,突然山洪暴发丢失了母亲,整个山城正在遭遇洪灾。在娃娃鱼的指引下,她开始了奇幻而艰辛的“寻母之旅”,经历冥界、古印度和神界等地,遇到几维鸟、大力士与小矮人,也拜会了孟婆、印度神希瓦,在各种各样人的一次次的帮助下才找到母亲,也发现了自己。

长篇童话《米米朵拉》和“神奇少年桑桑系列”的叙事,蕴含东西方古典神话、民间传说,以穿越阴阳的奇幻想象,以人与人之间的爱与关怀,构建起一个多维时空——亦真亦幻的温暖世界。但是,从山洪暴发的城市,长江南岸半山腰的家,神秘的奥当兵营,可以发现长篇童话与你的自传体小说《饥饿的女儿》(台湾尔雅出版社1997年5月版)、《好儿女花》(江苏人民出版社2009年9月版)里书写的自我童年记忆,重庆长江南岸半山腰的那个“贫民窟”的家,颇有“母脐带”一样的相似性联系,仿佛是你再次回到自我成长记忆的“原点”。

请问,是什么原因促使你转向温情的童话书写?是因为女儿瑟珀的降生,自己做了母亲?还是经过多年海外的生活与创作,人到中年后文学价值观有所改变?

虹影:当然,这部长篇童话《米米朵拉》是作为一个特殊的礼物送给女儿的,也许到了真正读懂“米米朵拉”的年龄,她才会明白我给她的这个礼物对她的一生意味着什么。

但对我而言,并非仅仅写一本书给女儿,颠覆和挑战传统的价值观念,创造一种写作的新模式,才是我真正想做的。我不会写作一个跟自己以往相同的作品,我是通过写作来确立自己看待这个世界的方式。那我不管写什么,这种态度就有了意义。

比如十岁女孩米米朵拉,她单纯善良,非常弱小,胆怯害怕,依赖母亲;但是,她从失去母亲的那一刻起,就必须独自面对这个世界,在这个过程当中,她慢慢地学會了无畏,并主动打破成规,以全新的行为方式,向这个多变险恶的世界举起不妥协的手。其实每一个人都必须有这么一天,你的父母不可能永远陪伴在你身边。《米米朵拉》故事的核心,就是教孩子如何面对磨难和离别。

说起我的女儿瑟珀,“神奇少年桑桑系列”共五本,除第一本外,其他四本书的名字全是她起的。比如说第二本,我在意大利的时候每天陪她去骑马,我在等她的时候,她停下来问我,妈妈你在想什么?我说,因为我想不好书名就没法去写,于是我说了一下故事内容。她听了,就说叫“里娅传奇”;起“新月当空”这个名字时,她说我们班有一个同学叫新月,她搬到瑞典以后我一直在想她,我觉得可以把这本书送给她,就叫“新月当空”吧;“马兰花开”这个名字起得就更自然了,我曾对她讲在重庆的两江汇合处有一块“夫归石”,她等待丈夫归来的时候变成了石头,我小时候也会到这个地方玩,到了春天,上面开满了马兰花,她在意大利的花园里也看到过马兰花,她说那就取名“马兰花开”。

王红旗:是啊,瑟珀觉得这套书的插图要能给她来画,就更好了。最后一本《彩虹之心》,也是她起的名字,有童心的天真,还有爱与诗意。看来她是一个有艺术天赋的孩子,是否也是你从小在她心灵里播下了艺术的种子?

虹影:她跟我姓,姓“虹”,有人笑我说哪有人姓“虹”?我说从她开始这一代,下一代再下一代,不就有了“虹”这个姓吗?我就是要改变僵死的传统道德水准与价值观,包括中国儿童文学写作的刻板思维。

母亲对孩子来说,需要一种双重的爱。不仅仅是给予生命,更重要的是给予孩子生活的关爱、知识的输入以及人生之路的引导。孩子要生长在一个有温暖、有爱的环境中,在他/她的家庭里是这样的,在他/她的朋友圈里也是这样的。这种情感的给予胜过了书籍,胜过了经验教训,他/她有这样的防备。这样长大的孩子,他/她的心很正,我们说邪压不了正,正能压邪,米米朵拉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所以她才有能力和勇气去“寻找”失踪的母亲,才可以到冥界去,再穿越到古印度去,面对一个被魔咒控制的王国,还能在那里化险为夷,每一次都是如此。因为,她永远相信正能量,永远相信善良,永远相信正义会压倒邪恶。其实我们要教给孩子的,就是这样一种能力。

王红旗:我感受很强烈,长篇童话系列对母亲形象与母爱意义有生动独到的诠释。即使孩子长大成人之后,母亲仍然需要继续扮演着一个“子宫”,让其尽情地吸收人格精神上的营养。然而这种母爱,与一般意义上的母亲与子女的温情故事不同,它是在相互的爱与理解的基础上以及经历磨难的过程中,自我的寻找与发现,是一种精神生命意义上相互的爱与关怀。

长篇童话系列以母亲与孩子相伴成长、爱与关怀的智慧,不仅重构起新型的母子关系,而且让两个不同性别的孩子,通过“寻找”“营救”母亲认知外部世界,体验复杂的生存环境,从而重构了一个潜在的人与人之间的伦理秩序。不仅隐含着双重互动的成长意义,而且揭示出人的个体生命在不同阶段、不同境遇中自我成长的内在本质。

在你有意识的精心构思下,米米朵拉和桑桑在经历磨难甚至灾难的过程中,从内心认识到自己和母亲之间生命之爱,是无法割舍的。他们在疯狂“寻母”的一次次历险中,不断认知这个多维世界——人界、鬼界、神界、大自然界……找到了母亲并发现了自己—原来我是这个样子。那么,长篇童话系列的“寻母”主题,具体是想强调什么?

虹影:首先,我强调的是母亲与孩子之间相互信任的爱。比如说,米米朵拉认为,妈妈不回来是不可能的,因为妈妈很爱我,我俩是相依为命的。妈妈没有回来,证明妈妈遇到了麻烦,她只能出去找,才有可能把妈妈找回来。她相信母亲不是故意抛下她。其次,这个女儿对母亲有一种亲情之爱的感应,因为她与母亲生活在一个很融洽的环境里。她认为如果没有母亲,她不可能在这个世界上,所以她要一心一意地去找她的母亲。

在寻找“母亲”的过程中,她自己遭受了很多磨难,但也看到了这个世界的真相。为什么我写了那么多她的朋友,有好的,还有坏的,其实是让她在学习爱的能力。每个人都不会天生爱人,爱人是必须学习的,无论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爱,米米朵拉是在学习爱的过程中,学会了人与人之间的相互关爱。比如在冥界或古印度时,那些人给了她很多帮助,在这个过程中她才知道,自己已不是以前的那个自己了。这是一种“学会”。

王红旗:其实,在生活中学习爱,是非常重要的人格修为。学会用正确的方式来爱,学习爱的智慧,才能破解深藏的“关系”密码。如果一个人有了爱的自觉意识,即便遭遇生命的“黑洞”也会找到亮光,不会怨天尤人,并且会把最严峻的挑战化为自我最强烈、最跳跃式的成长。就像米米朵拉和桑桑在母亲失踪后突然长大了一样。在你的长篇童话系列里,有诸多书写母亲与子女关系的细节,在某种程度上,不仅是你重新审视母爱的一种自我反省,而且也是你以童话的方式,对现代母爱人格的自我重塑。

我记得你曾说过,在未做母亲前,自己像一片鹅毛,飘来荡去。做了母亲后,站在大地上神定气足。以前我总是觉得不满足,总感觉人生有各种各样的遗憾,有了女儿后踏实了许多,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经历了那么多,功名、失败与坎坷,才发现自己想要的东西不过如此。可能当一个女人成为母亲,生命之爱的人格才能真正觉醒。

虹影:这个系列童话小说,还写了孩子之间的爱。如米米朵拉首先是给予,而不是索取。她是那种特别干净的女孩子。我想写一种人的本质,就是我们喜欢一个人,是没有什么原因的。所以我经常对女儿说,你不应该只交一个你喜欢的男朋友,应该有好几个。因为你在长大的过程中会发现有很多误区,在经历的事情多了以后,你才能做出准确的判断。交朋友也是寻找自我与成长的一个重要途径。

因为孩子的成长,不仅来自母亲和家庭的教育,也来自外部世界与他人对于孩子的帮助。这种帮助,需要孩子通过自己的努力和体验才能获得。

尤其是米米朵拉的爱的智慧,感动了那么多人,冥界的人、人间的人,甚至小动物,都愿意帮助她寻找母亲。还有印度小皇帝、印度神也都去帮助她。所以当每个人心中有了爱的意识,主动为别人付出爱,别人同样会像你一样付出爱,整个世界的关系伦理就会重新改变。

王红旗:是的。母亲教会孩子在磨难中成长,在生活中学习“互爱”,正是你对母爱更深刻具体的解释。这种母爱意识与亲子关系,就是在爱的互动与学习中,帮助孩子按照自己的意愿、方式,成长为自己想成为的样子。爱自己、爱他人,用爱温暖家庭与社会生活的人际关系。

因为,每个人都会有两次诞生,第一次诞生是母亲给予的生命,第二次诞生是自己成就你自己,是你自己成为你想成为的样子。这就需要母亲正确而耐心的引导,更需要自己在亲历经验中一点一点地积蓄力量,打开封闭的生命之门。

米米朵拉与桑桑的“寻母”过程,就是从“山重水复疑无路”,再达到“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才第二次诞生出自己。如果说,当你遭遇困境甚至绝境,似有神助地受到别人的帮助时,你是幸运的,要心怀感恩。当你有机会、有能力帮助别人时,你是幸福的,要不图回报。人与人之间的关怀伦理,就在付出与给予的世代传承中形成。这真是当今“物质时代”,重建人与人、人与自然关怀伦理的当务之急。

母亲,家与家园之爱的双重隐喻

王红旗:其实,在女性历史研究中可以发现,女性关怀伦理、母性思维的价值,是具有双重意义的。女性以自身经验会将男权竞争导向合作之境。也许由于自然(生理)和养育(社会化)过程,女性无论在家庭还是社会中都拥有编织温暖关系的智慧。生命生产是男女结合的结果,但它从一开始就宣告了男女身心上的根本不同,即“在生产‘人’的意义上,母亲是经验性的,父亲是概念性的,这有本质的不同”(李小江:《女人;跨文化对话》,江苏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第206页)。而且母亲在孕育生命的过程中,以爱吾爱以及人之爱的方式,把母爱升华成为普世的人类之爱的意識自觉。

虹影:《米米朵拉》里有个细节,印度神希瓦带着她到另一个世界——喜马拉雅山的某个宫殿中见她的父亲,她才知道原来爸爸是那儿的国王。还有个细节谈到,爸爸和妈妈即便离了婚,也都是好爸爸和好妈妈。这样,一个孩子从成长环境和心理上。就不会觉得她的家是不完整的。所以,希瓦让她在另一个世界见到父亲,给了她父亲对女儿的所有的爱,她是绝对满足的。这个细节非常重要。

最后她清醒地意识到,她其实不需要这个父亲。当然这也是我的一种想法。如果让我在母亲和父亲当中必须做出选择的话,我肯定选择母亲。因为,没有父亲我可以成长,没有母亲我没法儿成长。从医学或者儿童成长的角度而言,一个孩子尤其需要母亲。如果一旦失去母亲,就会觉得特别孤立,就没法站立起来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王红旗:你曾在诗歌《帮母亲擦眼泪》中写道:我的生命始终跪拜在此/而你教我站起来/教我在站立中歌唱”。正是在你的母爱观的影响之下,米米朵拉认为她其实可以不需要父亲,但必须要找到母亲。希瓦也说她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又带她回到原来的地方,让她继续寻找母亲。

我的理解是,孩子的教育需要母亲,是从你来到这个世界就开始的,是第一重要的。人常说,母亲在,家就在。你作品里描写的“家”,“母亲”总是永在的,即便缺席,精神也一定在场。其深刻之处在于对“母爱关怀伦理”的强调。而“父亲”大多是缺席的,即便是在场也是一种精神的隔膜或疏离,并且大多都是“单亲家庭”。你为什么这样表达“家”的意义?

虹影:单亲家庭是与我自己的成长经验有关。在我们的生活当中,如果一个人离开家庭,尤其是失去母亲或者父亲的爱,这个人就非常可怜,就像我似的。它不仅在中国这么重要,在全世界都这么重要。

因为,“家”就是我们生活在这个宇宙或者星球上的一个“点”,每个人都要找到这一个“点”,心灵才会有归属感。

王红旗:如果从宇宙系统序列的图像里来寻找这个“家”的“点”位,时空是融为一体的,时间赋予空间无极的纵深性、延展性。以现实为基点,既可指向悠久的历史,又可沟通遥远的未来。空间赋予时间进程的过往瞬间片段、精神事件,从無穷的大到无穷的小,每个事物都占有一个独特的位置,按照宇宙整体发展的运行规律被确定。当人类像刚睁开双眼的婴儿,向外发现了世界,向内发现了人的存在的奥秘时,就把这个“家”的“点”位,珍视为肉体与精神的栖息之所。

米米朵拉、桑桑“寻母与成长”的故事,表面上是书写你童年记忆的自传演绎,实质上是你唤醒人类潜意识里母亲的人本之爱,重构人与人、人与自然、家园、性别生态关系的象征隐喻。

虹影:现实社会中的很多家庭,有些即使夫妻关系存在,实际上也是单亲的,是母亲肩负着家里和外面的很多事情,子女教育更多的也是母亲承担。比如说周末学画画、学钢琴、学打球的孩子,大多都是由母亲陪着。因此,在作品里我故意设置了责任重大的母亲形象。

当然,从另一个层面讲也是指大自然宇宙母亲,母亲这个形象一直是我们人类心灵的存放处。我们从那儿出发,获得力量,面对世界。生命结束时,必回归于她,更多是一种记忆,一代代传承下去,使我们成长。

王红旗:你在《好儿女花》中《写在前面》中说:“母亲说,父亲死后,她经常在江边看到父亲驾着船,有时是父亲追船,船在前面,父亲在水面上跑。她叫他,他从未回过头来。现在想母亲的话时,我才发现自己也跑在水面上,想追随父母的身影。”(虹影:《好儿女花,写在前面》,江苏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我的确理解你渴望建构的“家”,不仅是原创性的,而且是起源性的;不仅是物质的,而且是精神层面的人类的“家园”,也是一个人在内心必须为自己建造的“家”,更有着母亲与父亲呵护生命的、完整的爱与关怀。

那么,长篇童话系列所创构的个体的人与家,和多维世界互动的爱与关怀伦理,寻找母亲的米米朵拉与桑桑,穿越阴阳/天道,古今中外时空,米米朵拉得到鬼人、神人以及小动物们的热心帮助,印度神希瓦给她讲华夏圣王大禹派人徒步丈量地球的故事。

桑桑遇到“拉法耶特号”及其船长和水兵、里娅和小妹金金、十大巫师,等等,当每个平行世界的人都寻找到归属时,桑桑在另一个世界见到父亲,也救出了母亲。其实,自我在他人内心的再现与圆满,不就是爱与关怀吗?尤其是以丰富奇特诡异构成的想象世界,不仅能够让孩子知晓复杂的外部世界,而且能够亲历般体验生存的多样环境,从而激发孩子的想象力与创造性,这是生命成长的另一层意义。因为,“没有一个人是一座孤岛”,每个人都生活在关系里,个体与世界是不可分离的,个体生存于世界之中,世界也包容着个体。同时,世界也是每个个体的无穷镜像,个体通过认识自我在世界图标上无穷镜像里的“序位”,更全面地发现真实的自己,造就“新我”。

虹影:其实,我最想表达的就是人和世界的关系。在写作之前一直困扰着我的疑问就是:我们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上?这个世界会容下我们这些人,那么另外的世界,还有跟我们并行的世界吗?世界的组成主要是人和自然吗?既然世界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就是人与自然,那么人类却总是宣扬人定胜天,企图去改变自然、破坏自然,最终毁灭的也只有人类自己的未来。说得具体一点,从我母亲的家乡那个地方,在快到水下的时候,我就从来没有安宁过,我的梦总是回到那个地方,在那里我看见我的一双鞋子,那是小时候母亲一针一针为我缝制,我离开那个地方时她送给我的,我特别珍惜那双鞋子,特别好穿也特别漂亮。我梦里会看见鞋子从江底升上来,就是在那个地方。但是三峡大坝修起来之后,我每次回到那一带都会想起,人类为什么要改变自然?为什么有特别多的理由要去胜天?

王红旗:如果从生态的角度讲,《米米朵拉》和“神奇少年桑桑系列”,是你借助长篇童话的外壳,讲述的一个关于未来世界的故事。隐藏在文本更深处的寓意,是重构母与子的关怀伦理,表达对当代人类精神生态与自然生态危机的使命感。因为,人本宇宙之子,自然与人的关系当然是母与子的关系。人类应该遵循宇宙之律,“道法自然”,才是人类生存发展之理。

我清楚地记得,2016年4月16日在北京“甲骨文,悦读”书店举行的《米米朵拉》读者见面会,由中央人民广播电台贺超先生主持,我作为对话嘉宾出席,我当时就谈到,你创作了一部关注人类、生命、生态、生死与哲学,以及东西方文化中现代社会问题隐喻小说,这个隐喻的本体便是自然母亲,比如人与自然,如今城市发展、科技发展与环境恶化,已经成为人类的共性问题。

小说开篇,就是“山洪的爆发和母亲的缺席”,女儿“寻母”是核心主题。你把自己的生命故事与人类经验巧妙地结合在一起,创构了一个双重的隐喻—一家与家园,真实母亲与大自然母亲。一个人失去了母亲就会迷失自己,没有办法成长为人,人类失去大自然母亲,母亲就会彻底离席,是人类毁灭了自己赖以生存的“家园”。

虹影:当时我谈到,父爱如山,母爱如水,因为母爱真的就像河,就像大海,你永远离不开她,因为你真的离不开水,离不开粮食,这些都像我们的乳汁一样,那么如何保护我们的家园?如何保护我们的母亲?如何让我们的母亲永远是绿色的,永远是蓝天?就是我写这部小说更深层的隐喻。“洪水”意象,与我从小在山城江边长大有关,因为在我的意识里,河流给我生命,我赋予河流人性。母亲丢失与洪水威胁,是大自然对欲求无度的人类的一种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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