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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向浪漫的温情回归——《装台》与其影视改编研究

时间:2024-05-20

⊙张淼[内蒙古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 呼和浩特 010020]

影视和文学虽然是不同的艺术形式,但在某些方面也有着相通性。影视剧以其可视性和动作性将静态的文本转变为动态的影像,从而扩展了文化的传播形式。本文以根据同名小说改编的热播电视剧《装台》为例,浅谈文学作品的影视改编,阐释其从现实主义向浪漫主义的温情回归。

陈彦是编剧出身的作家,他的小说本身具有影视化元素,这为小说的电视剧改编提供了方便。他在陕西省戏曲研究院工作了二十多年,对“装台”这样一类人和事,有着天然的亲近感。他的作品《西京的故事》和《装台》被改编成影视作品,其中对底层小人物的关注和刻画冷峻深刻而又鲜活生动。

一、影视改编增强文化感染力

小说《装台》故事发生的地点在西京,电视剧保留了小说的地点,以西安为背景,同时涵盖了陕西的美食、建筑和戏曲等特色元素。西安是著名的文化古都,电视剧《装台》可以说是承载了这座城市文化的标签。电视剧在开篇就展示了十几种特色的陕西小吃,如腊牛肉夹馍、麻酱酿皮、八宝稀饭、黄桂柿子饼、饦饦馍、臊子面、油泼面、灌汤包、肉丸胡辣汤、酸汤饺子等,地道的陕西美食在屏幕中一一呈现,勾起了观众的食欲。电视剧中,刁顺子请宋丹丹老师品尝的陕西特色美食、朱老师情有独钟的锅盔、刁大军心心念念的羊肉泡馍、装台队每次完工必吃的油泼面……无一不饱含这座城市味蕾上的温度以及人们对待生活的认真态度。这座城市召唤他们的,不仅仅是生存和梦想,还有这熟悉的家乡的味道。

在建筑方面,小说对西京的具体地点进行了模糊化处理,而电视剧的场景设置却选择了西安著名的景点,一街一景都是西安人真实的烟火气息。剧中展现了大雁塔、明城墙、徐家庄、吉祥村、钟楼、护城河、永宁门、兴庆宫、四府街、勿幕门等地标,拍摄了早市摆摊的小贩、饭馆门口掌勺的大厨、广场上跳舞的大妈、城中村闲逛的房东大爷,简直就是一幅极富个性的描绘西安市井文化风俗的画卷,流露出独特的市井情怀。

在戏曲方面,该剧围绕地方戏剧将文本中静态的描写转化为舞台、灯光、声音等立体动态的呈现,一幕幕戏曲更是彰显着深厚的文化韵味。小说中涉及的戏曲有秦腔《游西湖》《周仁回府》《祭灵》《十五贯》《杀狗劝妻》等,豫剧《花木兰》《清风亭》(又名《雷打张继保》或《天雷报》),碗碗腔《金琬钗》《人面桃花》等和昆曲《思凡》等。在小说中,作者用了大量笔墨对豫剧《清风亭》和碗碗腔《人面桃花》进行了详细的介绍,并且细致地刻画了戏剧团排练时台前幕后的故事。同样,在电视剧中,导演将这两部戏曲完整地呈现出来,带来了几场具有独特地域色彩的视觉盛宴。剧中忘恩负义的张继保、崔护与绛娘凄婉的爱情故事较为直观地引发了观众对于人情人性的进一步思考。

二、人物改编转移原著侧重点

小说的主人公刁顺子是生活在“城中村”的下层人物,他热心善良,但也卑微软弱、逆来顺受。电视剧中的刁顺子,虽然依然周旋于家庭琐事,但是为人处世的原则性比较强,在刁菊花无理取闹的时候也会打其耳光以维护蔡淑芬的颜面,面对铁扣(小说中的寇铁)的刁难也多了些不卑不亢。电视剧淡化了他的软弱窝囊,凸显了他的自食其力和热心善良。如他多年照顾无儿无女的朱老师,并为其送终;收留大雀儿(小说中的大吊)的遗孀,将自己的积蓄给大雀儿的女儿丽丽做植皮手术;带着刁大军初恋的聋哑儿子干装台……这些都是刁顺子人性温暖的闪光点。又如刁菊花的人物设定,小说中的刁菊花尖酸刻薄、性格扭曲、无理取闹,她残忍杀害小狗,针扎、肢解、焚烧蟑螂,没有底线地羞辱刁顺子、蔡淑芬和韩梅;而电视剧中的刁菊花虽然也有强势尖锐的一面,但随着情节的发展,其性格发生了明显的转变,小说中强势单一的人物变得有血有肉,如她收养断腿的小黑狗,认识到蔡淑芬的善良,并且劝和蔡淑芬回到了刁顺子身边,在大雀儿意外去世时细心安抚他的女儿。再如蔡淑芬这一人物,小说中她多次将前夫与顺子做比较,用前夫的勇猛反衬出顺子的窝囊,在心底里认为顺子是一个缺乏骨气的人;而在电视剧中,蔡淑芬对顺子心怀感激,肯定他的自食其力,同时也心疼他为生活奔波的艰辛。

除了主人公,导演还改编了一些小人物。小说中的赌徒疤叔冷漠无情,在刁大军临终时抢走了他的项链、金戒指和玉镯子以抵债;而电视剧中的疤叔热情、油滑,也幽默,特别是与前妻的嬉笑怒骂给观众带来不少的欢乐。电视剧还增加了房东黑总,在村人眼里他是一个吝啬重财的人,把所有的房屋租出去,自己却住在车里;但在电视剧最后,黑总的“房车”被拖走时,掉落一地的捐款单却表明了他的大爱。电视剧中的铁扣保留了小说中的圆滑世故和毒舌势利,演员孙浩也将这一角色演绎得淋漓尽致。虽然角色不讨人喜欢,但是铁扣这一人物仍然在戏剧团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电视剧并不是一味地对其贬损,而是展现了他有用的一面。正是这些小人物的存在,增加了电视剧的喜剧性和幽默色彩,共同指向了温情的主题。

三、情节改编符合影视表达需求

《装台》围绕主人公刁顺子的生活和工作展开,两条主线并行且紧密相连:一条是刁顺子在艺术舞台上所开展的装台工作,另一条则是他不得不面对的家长里短。在电视剧中,导演将相关的情节做了相应的改变,将小说中的线性片段扩展成了包罗万象的面,增加了几条副线叙事,如刁菊花和二代的爱恨纠葛,八叔和前妻及其朋友的戏剧化日常,大雀儿一家温馨而琐碎的生活等。

在情节设置上,小说侧重于写装台人这一工作群体所面对的苦难和矛盾,但是电视剧则表现为向浪漫温情主题的回归。例如,在小说中,刁菊花和韩梅的矛盾不断,恩怨深重,经常大打出手;而电视剧更多表现二人的相互体贴和记挂。小说中,刁菊花爱慕虚荣,挥霍钱财去整容,最终她被贩卖假酒的谭道贵牵连,带着整容失败的面孔回到父亲身边,前路迷茫;在电视剧中,刁菊花前期虽然性格倔强偏执、虚荣心强,但是最终性格发生明显的转变,嫁给了一心一意对她的二代,过上了富足温馨的生活。小说里,刁大军初恋的儿子瘫痪卧床,而电视剧则将其塑造为一位勤快上进的聋哑人,在刁顺子的扶持下一起做装台工作,自食其力……这些细节的改编暗含着生活并非一苦到底,而是饱含着生的勇气和希望。

同时,电视剧也对小说的情节进行了转移嫁接。小说中,猴子在舞台救急的过程中中指受伤被切除,剧团对其进行了补贴,蔡淑芬也细心照料着猴子。在电视剧中,这一情节则被改编为三皮为救刁顺子而被砸受伤,蔡淑芬对其进行了细致的照顾。编剧将“员工受伤”这一情节设置在三皮这一人物身上,无疑强化了电视剧中的主角形象,同时使矛盾冲突更为集中,使其在与蔡淑芬的感情纠葛中推动了故事情节的整体发展。

电视剧对小说改动比较大的地方则是蔡淑芬和三皮(电视剧中的杨波,小说中的胡波)的人物关系。在小说中,三皮是刁顺子装台队的一员,媳妇跟着别人跑了,他喜欢刁顺子的老婆蔡淑芬。而在电视剧中,他以蔡淑芬学生的身份出场,多年深爱着自己的老师,作为刁顺子的竞争对手而存在。这一改编无疑是成功的,也让观众对道德伦理有了更深的理解和思考。值得注意的是,电视剧的开篇没有明确交代三皮的身份,而是安排他强行混进刁顺子的装台队伍,并且多次跟踪尾随蔡淑芬。这一悬念的设置激发了观众的好奇心,也让观众对三皮这一人物形象有了更深的认识。当然,在电视剧中,三皮最终放下了自己的一厢情愿,成就了刁顺子和蔡淑芬,使得有情人终成眷属,这也是一个温情而浪漫的结局。

结语

陈彦的小说《装台》被誉为“为人民书写、为人民抒情、为人民抒怀”的现实主义力作,以装台人的视角,展现了西京城的百态人生。它残酷地撕开生活表层道德、伦理和人情的假饰,批判现实的残酷和邪恶。而在根据其改编的同名电视剧中,编导和观众还坚守着道德的底线,删改了原著的冰冷和绝望,给予观众更多的温情和希望。正如孙浩在片尾曲中所唱:“他们笑我啥都不懂,我说这叫不跟生活认怂。生活虐我千遍万遍,我待它如同初恋。”生活不易,请心存希望,勇敢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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