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聊斋志异》中的女性形象

⊙陈青娇［井冈山大学，江西 吉安 343009］

⊙彭 婧［重庆电子工程职业学院，重庆 401331］

在中国古代封建社会的大多数作品中，女性往往扮演着非正面形象的角色，比如《封神演义》中祸国殃民的苏妲己，《三国演义》中女性成为争权夺利的工具，《金瓶梅》中蛮横霸道、行为放荡的女性形象，这些使得社会对于女性长期存有特殊眼光，直到《聊斋志异》的出现，小说对于女性形象的描写才有所转变。作为一部出色的短篇文言小说集，《聊斋志异》为广大读者展示了一个个形象生动的女性形象，吸引了众多后世学者对其进行研究。整部作品中大约有二百五十位女性形象，数量众多且每个人物形象都鲜明饱满，展示出真善美的意蕴，直到今天仍然具有学习价值。同时，这些作品从更加深刻的角度展示了作者在女性形象塑造过程中，自身的审美需求以及大众的审美理想，带有浓厚的现代女性意识，这也正是这部作品的伟大之处。

一、《聊斋志异》中的女性类型分析

蒲松龄对于女性的认知视角无疑是独特的，有基于人道主义对追求自由个性的探索，也有封建道德束缚下对贞洁烈妇的赞扬与同情，作者通过浪漫主义手法，将女鬼、女妖、狐仙，包括底层妓女的精彩故事向世人展现出来，讴歌了这些女性虽然与人殊途，但却比人类更加有情有义，赋予了其各种美好的人类品性，让其成为作者心中完美女性的代表。这与当时理学的发展密不可分，明末时期，理学是社会正统思想，主张的“存天理，灭人欲”在社会发展中受到大多数知识分子的强烈反对。蒲松龄所创作的小说通过描写女性形象讽刺和冲击了现实封建思想，体现了社会转型时期知识分子的思想变化，一定程度上说既是新的创作方向，又是特殊历史条件下的产物。

（一）充满智慧的女性形象

在蒲松龄的笔下，女性大多为狐仙、女妖等异类，其塑造的这些女性外表美丽、心地善良、智慧果敢，比人类更具人情味，集中表现了作者对女性的审美理想。其中，充满智慧的女性形象是蒲松龄根据现实社会大众对女性美好品质的向往所构想出来的，这些女性不仅善良仁义，而且聪明灵活，无论是做生意还是勤俭持家都能从容应对。这样的女性形象在蒲松龄的小说中有很多，这些作品的出现除了受当时社会的影响，也与作者的生活环境有着密切关系。比如在其作品《黄英》中，女主人公黄英和弟弟以卖花为生，当面对同样爱花如命的马才子的指责时，姐弟二人非但不同意马才子的迂腐论调，反而将卖花事业搞得风生水起，之后嫁入马才子家中，靠卖花帮助了家道中落的马才子。这说明当时社会商品经济开始繁荣，重农抑商的传统认知在逐渐淡化，同时也表现出女性的伟大智慧。又如《颜氏》中，主人公颜氏的丈夫屡试不第，万般无奈之下，颜氏女扮男装同丈夫一起参试，结果一举高中，从此高官厚禄，在复杂的政治斗争中表现出女主人公出色的才能，令当下须眉汗颜，这部作品中作者通过浪漫的艺术想象与夸张手法，将女主人公的智慧形象展现得淋漓尽致。

（二）性情善良的女性形象

《聊斋志异》中塑造最多的便是性情善良的女性形象，几乎所有的故事作品中都有善良女性的出现，说明在大众内心深处，所向往的女性都具有美好善良的品质。比如在《红玉》中的主人公红玉，其真实身份虽然是狐女，但品性纯良，自从与书生冯生一见钟情之后，二人便立下永生相好的誓言，但因冯父责骂，红玉不想冯生夹在中间为难，独自离开之前还帮助冯生娶得良妻，也算了却自身念想。当偶然得知冯家遭遇变故，陷入绝境时，红玉还是义不容辞地伸出援手，帮助冯家渡过难关，并且将冯生之子抚养长大。作者所塑造的这一形象是典型的善良女性，其既没有为冯父的强行拆散而怀恨在心，也没有为冯生的愚孝顺从而悲哀，而是选择洒脱地离开，从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如此良善的个性品质深深牵动着读者的心。《荷花三娘子》中的狐妖为了报恩，为宗生觅得良缘，后又为其照料后嗣，最后选择悄悄离去。还有《小翠》中的女主人公，只为报恩将自己的一生交给王家的痴呆儿，并一次次解救王家于危难……纵观《聊斋志异》，作者采用了浪漫主义手法，塑造了一批与当时社会截然不同的“异类”善良女性形象，这些女性不计金钱和报酬，用自己热烈浓郁的真情无声地反抗着封建传统体制，使得这些异类女性身上少了神秘感，多了人情味，闪耀着光辉的人格魅力。

（三）勇敢强势的女性形象

在封建社会中，对于女性的约束较为严重，女性如果对其他男子平视端详便属于不贞不洁，是犯禁行为。蒲松龄也深知古代社会对于女性尊严的压迫，于是在其作品中重点刻画了勇敢强势的女性形象，打破了千百年来女性地位低下的思想禁锢。小说中塑造的女主人公不仅个性鲜明，而且独立，诸如莲香、鸦头、侠女等，她们敢于追求自己的幸福，甘愿为社会正义牺牲小我，可谓勇敢坚强的代表。在《小翠》的故事中，小翠为报恩而委身于痴呆儿王元丰，但其强势勇敢的性格不仅帮助公爹当了高官，而且多次解救王家于危难之中，更是治好了王元丰的病。主人公小翠的所作所为，表现了当时社会勇敢坚强的女性形象。又如《庚娘》中的女主人公庚娘在全家遭歹人谋害后，伤心之余不忘报仇大计，用缓兵之计让敌人放松警惕，最终手刃仇人。《仇大娘》中仇大娘为娘家与恶霸、邻居周旋，尽数追回自家田产……这些女性在反抗命运的同时展现出丝毫不输男儿的勇敢和坚毅，彰显了女性在面对困境时的胆识和胸襟。

（四）自由开放的女性形象

蒲松龄笔下自由开放的女性形象大多是追求婚姻自主、恋爱自由的，在封建社会中，“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思想占据社会主流，女性地位极少受到人们关注，在婚恋观念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是千百年来的传统，使得女性经常成为政治斗争以及巩固家族地位的牺牲品。然而，蒲松龄笔下的女性往往都较为独立自主，敢于打破封建传统，大胆追求自己的爱情和婚姻。比如传统社会文化倡导女子笑不露齿、男女有别，但是《婴宁》作品中，婴宁在成亲时放声大笑，使得满堂妇女，皆为之粲然，是蒲松龄塑造的为数不多的天然理想女性形象。同时，传统社会中，除了夫妻，男女之间不可交往，但在《娇娜》作品中，主人公娇娜的形象正体现在其人际关系的开放性方面，其大方与男性来往，为救孔生性命，在众人面前不避嫌，不做作，充分体现了女性光明磊落的美好形象。如此多的故事中，作者多次打破社会传统的恋爱观和婚姻观，塑造了一批敢于反传统的大胆奔放、渴望自由的女性形象，再现了真情流露的人性美以及人情美。

（五）痴情忠贞的女性形象

痴情忠贞的女性形象在古代不乏少见，蒲松龄在《聊斋志异》作品中对于这一类女性的描写可谓绘声绘色、入木三分。根据当时社会背景，女性对于自身婚姻、爱情观念并未有过于深刻的认知，只是对于古代“三从四德”的传统婚姻观念机械顺从。比如香玉、连城、阿宝等，都是被作品定义为痴情的伟大女性形象，她们不愿受外界人员约束与摆布，不愿向命运低头，排除世间万难也要与心爱之人相知相守。在男性困顿窘迫的时候，女主不离不弃，悉心持家、侍奉公婆、生儿育女，如《罗刹海市》中的龙女，在马生向其诉说思想之苦时，深明大义的龙女当即劝慰马生回乡奉养双亲，并表示自己会一直从旁守候。又如《宦娘》篇中，女主宦娘为爱甘愿赴死，因爱不得而流连人世间，她虽然已经失去了爱的权利，但仍然用自己的智慧，为所爱之人觅得知音，最终在爱情的遗憾中静静离去。这些痴情忠贞的女性形象从侧面表现出在封建社会压迫下，人们对于真善美的向往以及对爱情的追求。

二、《聊斋志异》中女性形象塑造的文学价值

在中国古代众多小说名著中，女性往往以非正面的形象出现，在之后很长一段时期内，女性地位都十分低下，且传统小说中描写的女性大多为弱不禁风的一类，直到蒲松龄的出现，才为生活在社会底层、饱受众人欺凌的妇女撑起了一片天。蒲松龄笔下的女性有勇有谋，善良并充满智慧。作者通过一个个富有传奇色彩的故事，将善良、坚强、勇敢、向往自由的女性形象展现得淋漓尽致。无论是从形象上，还是个性塑造上，都独具特色，是当时社会乃至现代社会中大众对女性形象的美好向往。虽然作者蒲松龄在作品中还残留有封建思想的印记，但是其塑造的这些有血有肉的女性形象深深吸引了大众读者的目光，让这部作品家喻户晓，体现出别样的文化价值。

①周明：《从〈聊斋志异〉看蒲松龄心中的完美女性形象》,《文教资料》2019年第3期，第8页。

②严梅：《〈聊斋志异〉中的女性形象分析》,《湖北函授大学学报》2018年第17期，第186页。

③刘蔓：《女性意识的苏醒与反抗——基于对〈聊斋志异〉中女性形象的分析》,《汉字文化》2018年第12期，第70—71期。

④周燕：《张宏宇〈聊斋志异〉中的女性形象解读》,《文学教育》2017年第8期，第52—53页。

⑤刘木意：《试分析〈聊斋志异〉中的女性形象》,《农家参谋》2017年第7期，第132页。

⑥徐雅娟：《论〈聊斋志异〉中的女性人物形象》,《佳木斯职业学院学报》2016年第7期，第54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