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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经》兽形“神”探析

时间:2024-05-20

⊙靳 希 王 永[宁夏大学人文学院, 银川 750021]

《山海经》兽形“神”探析

⊙靳 希 王 永[宁夏大学人文学院, 银川 750021]

《山海经》中充满了大大小小的与“神”符号文化密切相关的内容。其中有鸟兽龙神、马身龙首的兽形之神,也有龙身人面、马身人面的半人半兽之神。此外还有未标明“神”字,但在神话系统中被默认为神的,如夸父、共工、刑天等人形之神。虽然都是神,但是在不同的外形之下却蕴含着不同的内涵。其中兽形之神的巫术及其神话原型皆体现出《山海经》的神话价值。

《山海经》 兽形 神

《山海经》中充满了大大小小的与“神”符号文化密切相关的内容。《山海经》中的“神”,总共出现95次,共涉及十八卷次。据统计,明确标明是“神”的形象在《山海经》的篇章中分别出现次数是《南山经》3次,《西山经》24次,《北山经》7次,《东山经》4次,《中山经》25次,《海外南经》3次,《海外西经》2次,《海外北经》1次,《海外东经》1次,《海内南经》1次,《海内西经》1次,《海内北经》1次,《海内东经》1次,《大荒东经》6次,《大荒南经》2次,《大荒西经》5次,《大荒北经》6次,《海内经》2次。其中有鸟首龙身、马身龙首的兽形之神,也有龙身人面、马身人面的半人半兽之神。此外还有未标明“神”字,但在神话系统中被默认为神的,如夸父、共工、刑天等人形之神。虽然都是神,但是在不同的外形之下却蕴含着不同的内涵。

一、《山海经》中兽形“神”的汇总

《南山经》是《山海经》的第一卷,记载了“鸟身龙首”的兽形山神。

凡鹊山之首,自招摇之山,以至箕尾之山,凡十山,二千九百五十里。其神状皆鸟身而龙首。(《南山经》)

《南山经》中记载的第一大山脉体系是鹊山,这一山脉体系从招摇山到箕尾山为止,总共十座大山,路程二千九百五十里。这十座山的山神,都长着鸟的身体和蛇的脑袋。郝懿行曾说,在“北堂书钞一百三十三卷”引用过这段文字,但是记载的是“人身”而并非“鸟身”。

凡南次二经山之首,自柜山至于漆吴之山,凡十七山,七千二百里。其神状皆龙身而鸟首。(《南山经》)

《南山经》中记载的第二大山脉体系,从柜山开始,到漆吴山为止,共十七座大山,路程长达七千二百里。这十七座大山的山神都长着龙一样的身体和鸟一样的头。

又东五百里,曰丹穴之山……有鸟焉,其状如鸡,五采而文,名曰凤皇,首文曰德,翼文曰义,背文曰礼,膺文曰仁,腹文曰信。是鸟也,饮食自然,自歌自舞,见则天下安宁。(《南山经》)

《南山经》的丹穴山有一种鸟,形状和鸡类似,羽毛五彩鲜艳,名字叫凤凰。它头上的纹饰像“德”字,翅膀上的花纹像“义”字,背上的花纹像“礼”字,胸前的花纹像“仁”字,腹部的花纹像“信”字。这种鸟只吃自然生长的东西,自己经常一边唱歌一边跳舞,只要它一出现就会天下太平。

又西三百二十里曰槐江之山……有天神焉,其状如牛,而八足二首马尾,其音如勃皇,见则其邑有兵。(《西山经》)

从《西山经》的泰器山再向西走三百二十里有一座山,叫作槐江山。这座山的山神长得像牛一样,但有八只脚,两个头,尾巴像马尾。它的声音像勃皇的声音。它的出现,预示着有兵乱发生。

凡北次三经山之首,自太行之山以至于无逢之山,凡四十六山,万二千三百五十里……其十四神状皆彘身而载玉……其十神状皆彘身而八足蛇尾。(《北山经》)

《北山经》记载的北山第三大山脉,从太行山起,至无逢山止,共有四十六座大山。绵延曲折达一万二千三百五十里。有十四个神灵,长着猪身子,带着玉石。还有十个神灵,长着猪身子,脚有八只,尾巴像蛇。

凡岷山之首,自女几山至于贾超之山,凡十六山,三千五百里。其神状皆马身而龙首。(《中山经》)

《中山经》中岷山山系,从该山系之首女几山到贾朝山,一共是十六座山,纵横全场三千五百里。这些山中的神仙,都长着马一样的身子,龙一样的头。

二、兽形“神”与神话原型

兽形神作为山神分布在南山山脉、西山山脉、北山山脉以及中山山脉。有“鸟身龙首”“龙身鸟首”的南山山神,有“其状如牛,而八足二首马尾”,还有“彘身而载玉”“彘身而八足蛇尾”的北山山神,以及“马身龙首”的中山山神。

“鸟身龙首”“龙身鸟首”是南山山神。杜而未的《山海经神话系统》认为龙、蛇之类符号都在描述月亮的某种形态。何新在《诸神的起源》中认为:“龙不是一种非实存的生物,更不是某些人津津乐道的多种生物的拼合体。龙的神话起源于远古对鳄鱼与蜥蜴的图腾崇拜。”①何新还认为,凤凰等鸟的原型就是鸵鸟。“鸵鸟能辨听音乐,并且极善于舞蹈。其日常行走步态,昂首阔步有如倨傲的绅士。而到求偶的发情期,在交配之前,雄鸵鸟与雌鸵鸟一定要进行长时间仪态万方的周旋舞蹈。这就是说,鸵鸟恰恰是传说中那种‘自歌自舞’的‘五彩鸟’。”②鸟和龙拼凑而成的南山山神处在南方。五方和五行文化在先秦已经形成,南方神兽朱雀就是鸟的外形。

“其状如牛,而八足二首马尾”是西山山神。许慎《说文解字》说:“物,万物也。牛大为物。天地之数起于牵牛,故从牛勿声。”③西山山神是牛首,有学者认为牛首即是饕餮。“饕餮究竟是什么呢?这迄今尚无定论。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它是兽面纹。是什么兽?则各种说法都有:牛、羊、虎、鹿、山魈……本书基本同意它是牛头纹。但此牛非凡牛,而是当时巫术宗教仪典中的圣牛。现代民俗学对中国西南少数民族的调查表明,牛头作为巫术宗教仪典的主要标志,被高高挂在树梢,对该氏族部落具有极为重要的神圣意义和保护功能。它实际是原始祭祀礼仪的符号标记。”④在今天的一些西部少数民族神话史诗中,依旧保留着类似西山牛头山神的神牛。藏族古歌《斯巴形成歌》异文和问答歌《斯巴宰牛歌》记载,由于宰牛地方的不同,而形成天、地、山川万物。哈萨克族、傣族神话中也有神牛的传说。

“彘身而载玉”“彘身而八足蛇尾”,彘,即猪的意思,是北山山神。猪在八卦中属于坎卦的动植物之象,坎卦方位为北方,引申为水。北方的方位也正是北山山神所属的方位。《东山经》有关于猪与水关系的记载:“有兽焉,其状如彘而人面……见则天下大水。”而在红山文化中的玉龙其实就是猪的一种形变。

“马身而龙首”中山山神,鄂温克族有牛神和马神,蒙马神话记载神女麦德尔娘娘身跨白色神马开天辟地。别外在鄂伦春族、保安族神话中也有马神。

三、兽形“神”的相关巫术

“巫术活动一般由下面几个基本要素组成:物质用品,也就是工具;咒语——祈求或者请求,用以诉诸超自然的力量;某些活动和无声的动作——仪式。”⑤《山海经》兽形“神”的相关巫术也应当符合巫术活动的几大标准,即工具、咒语以及仪式。然而,纵观《山海经》全文各卷,兽形“神”的巫术活动唯有在《中山经》中相对完备。由此可以看出,同时具有工具、咒语、仪式的祭祀巫术的中山是文化相对比较发达的山系。围绕着山体而形成的巫术祭祀活动,展示了先民对于山体的崇拜。

涉及到兽形“神”相关巫术的经卷有《南山经》《北山经》和《中山经》三部分。

饮食自然,自歌自舞,见则天下安宁。(《南山经》)

其祠之:皆玉,不瘗。(《北山经》)

其祠之:羞酒,少牢具,婴(毛)[用]一吉玉。(《中山经》)

熊山,(席)[帝]也。其祠:羞酒,太牢具,婴(毛)[用]一璧。干,用兵以禳;祈,冕舞。(《中山经》)

“毛”出现了五次,郭璞解释这个词,说:“言择牲取其毛色也。”“毛”就是依靠牲畜的毛色差异来选取适合祭祀的牲畜的方法。袁珂在《山海经校注》中写道:“毛谓祀神所用毛物也,猪鸡犬羊等均属之。”袁珂的解释认为,“毛”指的是祭祀所使用的猪鸡犬羊等长着毛的牲畜。

“瘗”在上文中重复出现,是指埋物祭地的一种祭祀仪式。郭璞云:“瘗,也。”《吕氏春秋》记载:“有年瘗土,无年瘗土。”高诱注:“祭土曰瘗。年,谷也。有谷祭土,报其功也。无谷祭土,禳其神也。”汉代的扬雄在《河东赋》中也曾经写道:“伊年暮春,将瘗后土。”

“糈”,精米,古代用以祭神。“ ”,稻子。郭璞云:“糈,祀神之米名,先吕反; , 稻也,他睹反。”袁珂解释:“楚辞离骚云:‘巫咸将夕降兮,怀椒糈而要之。’”王逸注:“糈,精米,所以享神。”

“白菅”,白茅的一种。郭璞云:“菅,茅属也;音间。”郝懿行云:“席者,藉以依神。”在出土简帛文献资料中,用白茅作为驱邪灵物。例如,睡虎地秦简《日书》甲种《诘咎篇》简文记载:“十日收祭,裹以白茅”。《易·系辞上》:“初六:藉用白茅,无咎。”孔颖达疏:“存藉于物,用白之茅,言素之道奉事于上也。”古人认为白茅的洁白象征了美好的品质,因此可以用来通神。

“羞酒”,郭璞云:“先进酒以酹神。”珂案:经文婴毛一吉玉与下文婴毛一璧毛字,当俱系用字之讹,说已见上文中次八经末段注。郭璞云:“席者,神之所冯止也。”郝懿行云:“席当为帝,字形之讹也;上下经文并以帝冢为对,此讹作席,郭氏意为之说,盖失之。”珂案:郝说是也,王念孙亦校席作帝。

“婴”是项链。叶舒宪解释:“婴祭,主要是环玉以祭。瑶山良渚文化M7的‘串饰’小得套不进脖子,可以看作一种变体的‘婴祭品’。国内外墓葬或祭祀遗址有用石子等摆成环形者,也可以看做一种‘婴祭’;或说,是‘巫术圈’,借以防止野物恶鬼擅入。”⑥

《山海经》最早是一幅图画,有的学者认为《山海经》是上古流传而来的宝藏,有的学者则认为这本书是汉代人之作。倘若如前者所言,那么历经数千年传抄、图文互转,《山海经》原作者的创作意图也已经无法确定。总而言之,不可否认的是我们今天看到的版本融汇了汉代这个大一统时代的文化背景,而这个背景也正是孕育了华夏子孙数千载的中华文明。《山海经》内容丰富庞杂,是中国神话的摇篮。“神话是原始先民在社会实践中创造出来的,它的内容涉及自然环境和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既包括世界的起源,又包括人类的命运,努力向人们展示‘自然与人类命运的富有教育意义的意象’。”⑨

①② 何新:《诸神的起源》,光明日报出版社1996年版,第6页,第344页。

③ 许慎:《说文解字》,中华书局1963年版,第30页。

④ 李泽厚:《美学三书》,天津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3年版,第33页。

⑤ [苏]A.Ю.格里戈连科:《形形色色的巫术》,吴兴勇译,上海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第1页。

⑥ 叶舒宪、萧兵、[韩]郑在书:《山海经的文化寻踪(上)》,湖北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第869页。

⑦ [英]马林诺夫斯基:《巫术科学宗教与神话》,李安宅编译,上海文艺出版社1987年版,第78页。

⑧⑨ 袁行霈:《中国文学史(第一卷)》,高等教育出版社2007年版,第43页,第33页。

[1] 许慎.说文解字[M].北京:中华书局,1963.

[2] 袁珂.山海经校释[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

[4][英]马林诺夫斯基.巫术科学宗教与神话[M].李安宅编译.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87.

[5][苏]A.Ю.格里戈连科.形形色色的巫术[M].吴兴勇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2.

[6] 何新.诸神的起源[M].北京:光明日报出版社,1996.

[7] 李泽厚.美学三书[M].天津:天津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3.

[8]叶舒宪,萧兵,[韩]郑在书.山海经的文化寻踪(上)[M].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2004.

[9] 袁行霈.中国文学史(第一卷)[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 2007.

作 者:靳希,文学硕士,宁夏大学人文学院2011级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先秦两汉文学;王永,宁夏大学人文学院中文系教授,文学博士。

编 辑:杜碧媛 E-mail:dubiyuan@163.com

本论文是2011年度宁夏回族自治区哲学社科规划项目立项《山海经文化与文学价值探究》,(项目批准号:11NXBZW 02)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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