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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色姐妹花”:解读《紫色》中的姐妹情谊

时间:2024-05-20

⊙吕红兰[河南科技学院外语系,河南 新乡 453003]

许多美国黑人女作家都以黑人女性独特的视角在其作品中描绘了黑人女性之间的母女情、姐妹情,如托尼·莫里森的《宠儿》《所罗门之歌》和艾利斯·沃克的《日用家当》《紫色》等。这些母女情和姐妹情在作品中表达了黑人女作家对黑人女性之间理想关系的期盼。姐妹情谊 (sisterhood)是黑人女性主义批评的一个重要部分,黑人女性对自我价值观的共享是黑人女性“姐妹情谊”的一个部分。在男权处于支配地位的世界中,姐妹情谊是广大黑人女性谋生存、求发展的精神与物质的双重保证,它将分散的个体凝聚成集体力量形成巨大的推动力。①沃克作为一位美国妇女运动的倡导者,写了许多观点鲜明的文章来促进妇女运动的发展,呼吁犹太妇女、伊斯兰妇女和黑人妇女要相互了解和支持,反对帝国主义和殖民主义,努力争取妇女的自由、平等和解放。她为捍卫黑人妇女的合法权利进行了不懈的努力和斗争。她敏锐地指出,美国社会上的白人的价值观念及其对黑人男人的消极影响,增加了黑人妇女的精神压力。②因此她在为黑人妇女鸣不平的同时,不断地探讨和寻求黑人妇女解放的方法。在其代表作《紫色》中,她不仅揭示了黑人所受的压迫问题,而且还能正视和解决黑人内部所存在的父权制、性别歧视等问题,并尝试着提出一些增强黑人妇女内部团结和进步的方法,起到推动黑人女权运动发展的作用。沃克的尝试和大胆探索取得了巨大的成功,《紫色》出版后不久,就成了闻名美国的畅销书。1983年,《紫色》获得了美国文学作品的三个大奖:普利策奖、全国图书奖和全国书评家协会奖。

《紫色》用书信体的形式描述了黑人妇女西莉的苦难生活,揭示了黑人女性在当时的美国社会所受到的种族歧视、阶级压迫和性别压迫等社会不公平现象。《紫色》揭示的主题思想具有深刻的社会意义,它的中心不在于展示黑人与白人之间的不平等关系,而在于探讨黑人内部的关系、黑人男女之间的关系、黑人的家庭关系和黑人的“自我”意识,从而揭示黑人自身的弊病并提出其克服的途径。沃克通过对小说中几位主要的黑人女性之间的姐妹情谊的描写,揭示了她心目中理想的黑人女性间的关系即平等、理解和互助,从而使她们能够团结起来,走出被压迫的樊篱,促进黑人女性的解放斗争。

一、手足之情下的姐妹情谊 《紫色》中,西莉和聂蒂的手足之情构成了小说的主要内容。小说以姐姐西莉的生活为主线,以妹妹聂蒂的生活为次线,讲述了一个动人心弦的深厚姐妹情谊的故事。美国历史学家霍华德·津恩曾经明确指出,妇女的“身体特征似乎又决定了她们是男人便利的用具。男人们可以任意驱使、盘剥、玩弄她们,而她们同时扮演着奴仆、性伙伴、伴侣以及集生育、教育和监护子女于一身的多重角色”③。小说中黑人女性西莉正是这样的一个典型黑人女性形象。在从童年到中年,西莉经受了从肉体上、精神上甘愿受到压迫,到性格上逐渐成熟,反抗压迫并获得精神和经济上独立的过程,而西莉成长过程和妹妹聂蒂的生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童年的西莉由于父亲被施以私刑处死,母亲再婚后不久得了重病。作为长女的她不得不辛勤劳作,后受继父奸污,先后生下一个男婴和一个女婴,都被继父抢走卖掉而下落不明。由于受到继父的威胁:“你妈妈不干的事,你都得干!”“你最好住嘴,好好习惯吧!”西莉只有忍气吞声,而她心中的苦处无法倾诉,她就不停地给上帝写信,把所有的希望寄托给上帝,期望着上帝能够拯救她。即便在这种苦难的生活中,她并没有忘记尽自己的微薄之力去保护妹妹。当继父把邪恶的目光转向聂蒂时,“我常常挡住他的目光”,并希望聂蒂嫁给X先生,能够过上好日子。X先生选择娶了西莉,只是把她看作一个能干家务的奴隶和发泄性欲的工具。尽管她辛苦地帮助X先生照顾孩子,做家务,但是×先生还是稍不如意就会动手打她。这种家庭暴力使她产生恐惧,她在家里没有任何发言权,只有努力使自己变成一棵树去麻木自己。然而,当聂蒂来西莉家里逃避继父的时候,聂蒂不仅教西莉学习认字,而且鼓励她反抗家庭压迫,“别叫他们压过你,你得让他们知道谁厉害,谁占上风”。

聂蒂被X先生赶走后,西莉孤苦无依,对妹妹的思念成为她的精神寄托,“有个贴心人可依靠,想起来太亲切了,可惜她不在”。西莉努力活下去目的就是为了将来和妹妹相聚,即使没有任何证据来证明聂蒂还活着,她仍然保持着对妹妹不变的思念。当西莉从莎格那里知道原来聂蒂寄来的信都被X先生藏了起来后,仇恨之心使她产生了强大的反抗意识,甚至想用剃须刀杀掉他。阅读聂蒂的信成了她最大的快乐,给聂蒂写信对西莉而言无异于一种自我拯救的行为。在与妹妹通信的过程中,她开始振作起来,思想逐渐发生了巨大变化,她的眼界变宽阔了,不再盲目地相信上帝能够救助她。她不再给上帝写信,而是通过给妹妹写信来倾诉自己的思想感情。聂蒂关于她在非洲生活的信对西莉来说是一种滋补品,西莉逐渐变得自尊和自信。聂蒂和故乡远隔重洋,在没有亲人,没有爱情和没有密友的日子里,她同样把给姐姐写信作为精神寄托,她在信中向西莉描述着自己的所见所闻和她的苦与乐,她也坚信终有一天会和姐姐相聚,这种信念帮助她克服了种种困难,度过了在非洲的艰难岁月。姐妹俩在通信的过程中都在倾听对方的声音,同时通过自己的诉说逐渐摆脱了过去的梦魇,治疗了心灵的创伤。通信是她们姐妹俩的心灵之旅,她们朝着最终要相聚的梦想努力前进着。也正是这种手足姐妹情谊使西莉支撑了下来,她不仅学会了爱自己,也学会了在重压下与他人分享自己的爱。她忍受着苦难,也逐渐学会了反击,并最终赢得自己在经济和精神上的独立。这对苦命的姐妹在经历了种种磨难,在分别几十年后终于相见了,尽管那时她们已经步履蹒跚,白发苍苍,然而她们相聚的梦想终于得以实现。

二、同性恋关系下的姐妹情谊 从《紫色》中可以看出,黑人妇女内部的姐妹情谊几乎涉及到每一个黑人女性,她们之间的信任、互助和友爱超出了种种传统的障碍。《紫色》中出现了同性恋的描写,而沃克笔下的性描写和其他鼓吹“性爱至上”的黑人小说截然不同。在沃克笔下,女同性恋不再是人们传统眼睛里的“邪恶” (sin)与“病态” (sickness)象征。沃克借助于对黑人女同性恋者的描写打破禁忌来反抗黑人父权制和黑人男性对女性的压迫,并起到多少缓解性别压迫下黑人女性悲惨命运的作用,同时为抗衡男权世界的黑人女性提供了一定的精神援助。在男女二元世界中,女性更需要精神上的交流,如果从男人那里得不到满足,她们会很自然地向同性身上求取,女性如果能够找到一个知心的女伴,那份友情不是男人可以取代的。这种女性之间的姐妹情谊之所以令人向往和珍惜,是因为它比异性情感来得扎实和畅快,而又建立在平等的关系之上,并没有像男女之间那种固定的模式。④莎格是西莉丈夫的情人,而她公然把西莉置于一边,在同一屋檐下与X先生姘居。按照传统的观念西莉和莎格是情敌关系,本应互为仇人,然而她们反而成了同性恋对象。正如黑人学者贝纳德·贝尔所说的“同性恋是西莉走向自我,走向姐妹情谊和人类情谊的通道”⑤。西莉根本不爱X先生,而莎格这位漂亮的布鲁斯歌手很早以前就已成为西莉梦想中的自由和快乐的象征,莎格的到来给了西莉实现接近自己偶像的机会。她没有恨莎格,而是通过精心照顾把莎格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莎格几乎顺理成章地就成了西莉人生道路上的精神导师和性启蒙者。莎格不同于一般的黑人家庭妇女,她是个四处流浪的布鲁斯歌手,四处奔波的生活开阔了她的眼界,尽管她也生活在传统的父权制文化中,但是她拥有着不同寻常的女性价值观。在她整个的一生中,似乎由她来选择自己的人生道路,她和任何她喜欢的人睡觉,根本不把男人的价值观放在眼里。她在生活中始终占据着统治地位,她精力充沛,控制着自己与他人的关系。西莉的勤劳和善良打动了她,使她感觉到有责任帮助和照顾西莉。她开导和启蒙了西莉,是她使西莉由一个受压迫的家庭女奴成长为一个经济上独立并具有一定女性意识的妇女;是她使西莉摆脱了自卑,认识到了自己的聪明才智和美丽;是她使西莉具有了与大男子主义思想作斗争的勇气并能主动争取女性应有的权利;是她对西莉的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起了决定性的作用;也是她使西莉由对上帝的盲目信任到把身体的快乐和精神的自由结合起来。在她的帮助下,西莉得到了被X先生藏起来的聂蒂的信,重新获得了亲姊妹之间的关心和爱,并从聂蒂的信中得知了自己一双儿女的下落。同时,在她的帮助下,西莉不仅创办了自己的裤子公司,同时也赢得了X先生的尊重,从而获得了经济和人格上的双重独立。她与西莉的关系是朋友、情人和姐妹,这种关系“颠覆了女性以男性为中心价值归属的传统爱情神话——异性爱梦想本体”⑥。

三、婆媳关系下的姐妹情谊 姐妹情谊一直受到当代西方女性主义者的推崇。只是早期的女性主义者力倡超越种族、民族、阶级等界线的完美的姐妹情谊。⑦索菲亚是对西莉思想变化产生重要影响的另一重要人物。西莉和索菲亚之间关系应是婆媳关系,但是从年龄上来看,她们之间的关系更是一种姐妹关系。索菲亚高大健壮,体力过人,是位敢作敢为的黑人女性,面对男性的欺侮,从小就学会了自卫的本领。她说:“我一生都得打架,跟我爹爹打,跟我兄弟打,跟我堂兄弟和叔叔伯伯打。一个女孩在一个男人统治的家里是不安全的。”是她促使西莉去认真考虑夫妻间的关系应该是什么样的。在索菲亚出现之前,西莉被动地接受了男权世界的价值标准,即妻子应该为丈夫所控制。当索菲亚的丈夫哈泼问西莉他新婚的妻子不听话时该怎么办时,西莉毫不犹豫地建议哈泼去打索菲亚。由于受到索菲亚的质问,西莉开始羞愧于自己的行为,意识到自己之所以建议哈泼打索菲亚是由于她对索菲亚的嫉妒之心,因为索菲亚做了她想做而又不敢做的事情。她终于认识到在家庭里真正的夫妻关系应该是平等的。经过这次冲突,索菲亚刚直不阿和大无畏的反抗精神让西莉羡慕不已,她们两个逐渐建立了深厚的姐妹情谊。市长夫人看中了索菲亚的精明能干,强硬地要求索菲亚去她家做女佣,她不甘受辱而出言不逊,招来了市长的耳光,在奋起自卫后,索菲亚换来的是一群警察的毒打,然后是坐牢,身体落下残疾,差点丢掉性命。而在此期间,西莉常到监狱里探望索菲亚并为她洗伤口,后与众人一起积极营救索菲亚,虽然以失败告终,但在以后的日子里,她与斯贵克一起给予索菲亚的孩子们以长期的照顾。正如小说中两人做的百纳被“姐妹的选择”一样,黑人女性之间无论是什么样的关系都可以建立起一种强大的“姐妹情谊”情感纽带。

四、结 语 “姐妹情谊”对整个黑人女性地位的争取有着的重要意义。艾利斯·沃克在《紫色》中所描写的黑人女性之间的姐妹情谊还表现在其他女性之间,如:X先生的两个妹妹为哥哥对西莉的不公平待遇而鸣不平;斯贵克为营救索菲亚受到大伯的“奸污”;莎格帮助斯贵克走上歌手的道路等等。沃克就像在精心缝制“姐妹的选择”百纳被一样,把发生在西莉和聂蒂之间、西莉和莎格之间、西莉和索菲亚之间、索菲亚和斯贵克之间、斯贵克和莎格等之间的姐妹情谊,用九十多封信巧妙地串联在一起。西莉和她的黑人姐妹生活在一起,这些姐妹之间的故事就发生在她的身边,它们互相联系、互相交织,这正是沃克心目中理想的黑人女性关系。黑人妇女的生存离不开彼此间的支持和帮助,女性间的情谊是黑人妇女在种族和性别双重歧视下寻求自我、解放自我的坚强后盾。⑧

① 嵇敏.美国黑人女权主义批评概观 [J].外国文学研究,2000, (04):25.

② 艾利丝·沃克.紫色.[M].杨仁敬译.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1987:3. (文中有关该小说引文均出自此书,不再另注)

③ 霍华德·津恩.美国人民的历史[M].张爱平,许先春,蒲国良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89.

④ 袁美华.论新时期女性小说中的“姐妹情谊”[J].曲靖师范学院学报,2005, (04):25.

⑤ Donna H.Winchell.Alice Walker[M].New York:Twayne Publishers,1992.

⑥ 荒林.新潮女性文学导引[M].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1995:53.

⑦ 凌建娥.身份、创造力与姐妹情谊[J].哈尔滨学院学报,2003, (07):91.

⑧ 哈旭娴.黑人女性生存的基石[J].太原大学教育学院学报,2007, (03):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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