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20
漾小禾 徐植
每个男人都想拥有一个智慧的女人,而每个女人都想拥有一个浪漫的男人。如果你要问我最好的爱情是什么样子,《致D》也许是最好的回答。
很快你就八十二岁了,身高缩短了六厘米,体重只有四十五公斤。但是你一如既往的美丽、幽雅,令我心动。我们已经在一起度过了五十八个年头,而我对你的爱愈发浓烈。我的胸口又有了这恼人的空茫,只有你灼热的身体依偎在我怀里时,它才能被填满。
这段话就静静地躺在《致D》的封底。这是本薄薄的小册子,只有74页,出版于2006年的法国,是哲学家安德烈·高兹的最后一部作品,记录了作者和妻子多莉娜·基尔的一生。
它很难归类为文学,它不像文学的爱情曲折离奇,充满矛盾和冲突。它也很难归类为哲学,它不像哲学的爱情偏乎抽象,讲究伦理道德。它倒更像是一本纪实的书,讲述了两人五十八年来的生活经历,社会变迁。
或许,这就是本书的魅力所在,真实的事迹总是更具有代入感,令人向往,为之着迷。
高兹,出生于奥地利维也纳。1938年,他随家人移居瑞士,之后受到萨特存在主义哲学的影响,开始学习哲学,成为萨特的学生。1948年,高兹移居法国。
多莉娜来自英国。高兹和多莉娜初遇时,多莉娜正被三个男人包围着,向她大献殷勤。她有一头浓密的棕发,珍珠色的皮肤,英国女人的高而尖的声音,高贵俏皮,美得如同一个梦。
就在我们的目光彼此交错的时候,我在想:“我不会有机会的。”
羞怯的高兹没有上前搭讪,他并不抱希望。
然而,一个月后的下雪天,她刚出办公室,他就慌张地赶上她,雪后的毛毛雨让她的头发显得卷曲而迷人,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地说出:“我们去跳舞吧。”没想到,她爽快答应了。
他们很快坠入爱河,和大多数情侣一样见面、约会、跳舞、看电影,他为了她说着不太流利的英语,聊着政治、童年、家庭。
一起出去三四次后,他们交付于彼此。
和你在一起我才明白,欢愉不是得到或是给予。只有在相互给予,并且能够唤起另一方赠与的愿望时,欢愉才能存在。
高兹用哲学的思考,文学的笔触写下了这段经历,难以想象,是多么相爱的两个人,才能在触碰到彼此时,除了热烈的情绪,还有感恩的情怀。
爱到深处,结婚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但高兹在面对婚姻时,却犹豫了。他对婚姻有一种观念性的偏见。他认为爱情是纯粹的、朴素的,不应和社会关系、法律关系联系在一起,应该脱离这些所谓的束缚而存在。谁又能保证在十年、二十年,甚至五十年后,这张婚姻契约还能满足我们最初的欲望?
如果你和一个人结合在一起,打算度过一生,你们就将两个人的生命放在一起,不要做有损你们结合的事情。建构你们的夫妻关系就是你们共同的计划,你们永远都需要根据环境的变化而不断地加强、改变,重新调整方向。你们怎么做,就会成为怎样的人。
多莉娜对高兹的这番回答,让他无法抵挡。
可准备结婚手续时,他显得力不从心,更多的是沉默和迟疑。他内心依然是胆怯的、抗拒的。
他甚至自卑地責问自己:这个美好得如梦一般的女人,为什么偏偏选择我这样一个毫无意趣的奥地利犹太小子?
多莉娜看出了他的犹豫,决定独自离开。
这个处于懦弱状态中的男人,终于在多莉娜走后明白,她是他避世的去处,她给予了他所有的安全感。如果不能真切地爱她,他再也不能爱任何人。
1949年初秋,他们结婚了。
婚后的生活虽然拮据,但稍有起色。经济支撑主要源于多莉娜的付出,她参与剧团演出、兼职做肖像画模特、兼职英语教师、在旅行团当导游……工作形式多种多样,生活变得多姿多彩,挣得也比高兹多了很多。
此时,高兹在《世界公民报》担任记者,可没过多久,便失业在家。家里的生活来源全部落在了多莉娜身上。
她每天早晨八点开始工作,中午回家吃饭时,高兹通常还没起床。他总是写作到凌晨,他是一个离开写作就不能活的人。
高兹每天写作到凌晨三点,多莉娜会说:“上床来。”
高兹回答:“我马上来。”
多莉娜则说:“不要马上来,而是这就来!”
她一边执着地要求着,一边总是留给他充足的时间。
我们成千上万的人一生都在写,并且最终没有坚持到底,没有出版任何东西。你也有过这样的过程。你知道,从开始,你就知道一定要永远保护我的计划。
与这样一个人结合,多莉娜不但包容理解高兹,并且从没因此责备抱怨过他。
从《巴黎新闻》到《新闻杂志》再到《快报》,最后到《新观察家》,高兹辗转了好几个新闻报社的工作,期间多莉娜一有空就会到杂志社帮高兹整理资料,这给高兹撰写新闻出版物带来了极大的好处和便利,高兹身边的职员都明白,他根本不能没有她。
多莉娜的大方优雅和英式幽默,也为高兹在老板面前挣得了好印象。
此后,高兹的事业渐渐步入正轨。除事业之外,他的第一本著作《叛徒》,于1958年出版。
他在写《叛徒》时,好几次不敢在书中提到多莉娜,他曾经一度认为多莉娜是个不起眼的小可怜虫,也许是他自己内心深处的卑微迫使他以这样的方式看待多莉娜,其实多莉娜是自信而勇敢的“贵妇”,他远远比不上她。
几次三番对爱情的回望与探索,对多莉娜的直面与打量,他终于在书中描写到他们的故事,并重新意识到多莉娜对自己生命的意义。
待到《叛徒》终于出版,我才重新意识到我欠你的是什么:你把你的一切都给了我,帮助我成为现在的我。在给你的一册书上,我题道:“给你,我的凯,你把你给了我,你把我给了我。”
1973年,多莉娜的生活因为头痛受到了干扰,最终她被确诊为蛛网膜病变,且没有任何办法能够抑制病情的发展。
疼痛的折磨使多莉娜陷入痛苦的挣扎,或是长久的发呆。
最终,一向乐观的多莉娜不再寄希望于医学,她摆脱了对药物的依赖,以古老自律的方式和健康规律的起居来排遣病痛,还练起了瑜伽。
可没过多久,她又被查出子宫癌。手术前,他们一起回到多莉娜亲手设计的房子,高兹用一把刻刀把多莉娜的名字凿在房子的一块石头上——“D”。
那晚的夜空很美,夜莺唱起了柔和的歌曲,他们都没有睡着,静静地倾听彼此的呼吸。
在你昏迷的日子里,我决定六十岁就退休。我开始计算我们曾经分离的时光。我在做饭做菜中找到了乐趣,我热衷于找寻能够帮你恢复体力的绿色食品,热衷于在瓦格拉姆广场订购顺势疗法医师推荐的权威制剂。
多莉娜患病的事實,让高兹意识到剩下的日子什么是应该放弃的,什么是他能集中精力去追求的。他放下了奋战多年的新闻工作,全身心地照顾多莉娜。
他们找了一座古老的房子,冬暖夏凉,还有一块很大的土地,多莉娜在草地上创造了一个小灌木园,高兹在土地上种了两百棵树。
多莉娜还是一如往常地鼓励高兹写作,在后来的二三十年里,他又出版了六本著作。
如果说爱情有赋予一个生命新的灵魂的魔力,那高兹的灵魂就是多莉娜赋予的,没有多莉娜的世界,就没有高兹的存在。正因为是你,也只能是你,才能完成两颗独立灵魂的交织和吸引。
《致D》在法国问世的第二年,高兹和多莉娜在家中打开煤气共赴黄泉。
世界是空的,我不想长寿。
我不能活在没有你的世界,不能习惯没有你的呼吸,不能忍受没有你的依赖。
2012年,《致D》被西班牙库卡伦剧团改编成默剧《安德鲁与多莉尼》,这个浪漫而真实的故事走上了舞台,由3个演员饰演12个角色。这部默剧向人们表达:两个人相伴的一生必然经历太多争吵、太多矛盾,但尽管如此,携手走向终点的那一刻,被铭记、被闪回的永远是那些美好的时间段落——哪怕,在默剧版的结局中,多莉娜由于老年痴呆,已经忘记了一生的刻骨铭心。
《致D》的结尾这样说:
我们都不愿意在对方去了以后,一个人孤独地活下去。我们经常对彼此说,万一有来生,我们仍然愿意共同度过。
(综合源自“知乎”和“铁牛影业”,有删节)
责编:潘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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