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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诗组章

时间:2024-05-20

□皇泯

篱笆墙的影子,没有黑暗

油菜花,盛开着阳光,篱笆墙的影子,就没有黑暗。

人在篱笆墙外,心正不怕影子斜。

透过篱笆墙,只是偷偷地瞄了一眼。

瞄着你就爱,是一个传奇。

凤凰涅槃,这仅仅是一个神话。

我们在自己创造的神话中生,也就不会在别人创造的神话中死。

迷失在象征性的铁塔里

埃菲尔铁塔是铁的,不知道时间会锈蚀。攀登铁塔的人,却是血肉之躯。

时间吱嘎嘎的疼痛,潜藏在骨髓里。

奔突的欲望没有止痛片可吞服,更没有止痛膏药可贴敷。

时间是橡皮筋,伸缩在拉长与缩短之中。

有爱尽可拉长,无情尽可缩短。

在爱情的培植里淡化时间,离群,是有意为之。

索性迷失在象征性的铁塔里,铁塔崩溃的废墟上,爱情也许会诞生。

我游成一尾银鱼,通体透明

在三江口,看到母亲河汇流,看到我生命的脉络。

在闪电般瞬逝的幻觉里,我游成一尾银鱼,通体透明。

即使下油锅入火海,也不用开膛破肚,清理不干不净的阴谋诡计。

在三江口,我有三条命。

一条来自湘江,那是前世的血缘连着祖辈的脐带;

一条来自沅江,那是今生的洪水淹没了玩童的腰身;

一条来自岷江,那是未来的生命之水,不知流向何方?

邛海潜流的水,咸得有点苦

邛海,不是海。

三十一平方公里清澈透明的水,很淡。

在天下第一缸捧喝,解渴。

在青龙寺点一炷香,悟禅。

阳光度假村,晾晒懒散的阳光。

萝莎玫瑰园,种植带露的玫瑰。

太阳掉在螺髻山上,撒落一坡碎金,一寸光阴,并非一寸金。

月亮掉在莲池里,撒落一汪碎银,黑下来的夜色,难得煎熬到天明。

我不小心,掉在男左女右的夹缝里,撒落一路的尴尬。

迈向前面的左脚,怕溅湿了水;

退缩后面的右脚,怕踩痛了山。

邛海不是海,邛海潜流的水,咸得有点苦。

在草原,我爱上了往上长的草

在呼伦贝尔草原——

我爱上了往上长的草;

我爱上了低头吃草的羊;

老了,再也长不高,几根稀疏的头发无法茂盛。

老了,再也弯不下习惯抬头朝向远方的头。

爱上草,是青春的;

爱上羊,是血性的。

当夜晚又凉入草原,篝火中越燃越旺的诗意,夹杂着羊羔越烤越焦的糊味。

我感到了焦灼。

幸亏我还不是羊羔,否则,我会成为烤焦的羊肉串,任人在叫卖声中咀嚼。

少得可怜的雪,剩余一秒钟的洁白

那时候,家乡有雪。在雪地打一个滚,我们的童话很干净。

后来,开始寻找雪地里的脚印,我们的故事不干不净。

雪,可以覆盖很多东西——

比如道路的坎坷,比如大地的裂痕,比如枯枝败叶,甚至正在生长的阴影。

如今,难得见到雪了。

偶有少得可怜的雪,在阳光打盹的片刻,闪过一秒钟的洁白。

初到永嘉

我早就想来永嘉。

永嘉,八山一水一分田——

一汪眸子深情地吸引着我,一分田土,富裕着我的想象。

是谁,叠翠这六百七十平方公里的玉珠?

我在舷窗上俯眺,情愿飞机晚点。

盘旋,再盘旋……

生怕风尘仆仆,蒙灰了这永嘉的璀璨。

永嘉,逆流的鱼群

——在小楠溪江观香鱼,成群逆流而上。

大青岗,海拔1271米,还在向上生长;

楠溪江,36湾72滩,止不住奔流的走向。

永嘉人,从不随遇而安——

逢山修路,遇水架桥。

几千年来,恋家不守土,三寸金莲,也要丈量大千世界。

为何永嘉人,偏爱楠溪江香鱼?

因为,成群的香鱼,不会随波逐流,只知逆水而上。

在苍坡古村,我认识了“文房四宝”

从小,我就认识“文房四宝”。

走进苍坡古村——

一条石板道笔直地书写;

五块石条铺成的桥,是墨;

莲池,当砚;

整个长方形的村子,则为纸。

背依笔架山,面临楠溪江,我认识真正的“文房四宝”么?

我,合上康颂BARBIZON巴比松速写本,让大容量中性签字笔缩进笔套,再也不敢在中国古代建筑面前舞文弄墨。

唯有躬身于桥墩,砚墨莲池;

唯有,在长方形的格子纸里,规规矩矩地点横竖撇捺。

才能挺立石板道,大写三个汉字——

中国人!

月牙泉

王维一句西出阳关无故人

嫦娥,滴下一颗巨大的泪

吴刚,泼洒半杯桂花酒

醉迷了世人上千年

我跋山涉水来访,捧喝月牙泉没有了泪的咸,没有了酒的烈只有历经千辛万苦,才知甘和甜

鸣沙山

来到鸣沙山

我不相信,汉军和匈奴全部掩埋在黄沙中

我不相信,玉皇大帝的宝库淹埋在黄沙下

聆听鸣沙山

我分明听到,飞天祈福的梵音

在月光中流淌银色的安详

在阳光下闪烁金色的灿烂

与冬天西行一次,温暖了三十三年

1985年,我与冬天一起西行。

越往西,天空越来越冷,大地越来越冷,哈一口气,也冷得有一点僵硬。

在乌拉特后期色登家,额吉煮奶茶的炉灶,刚刚燃亮枯草,草原就在心中春暖了。

在乌鲁木齐雪梅家,围着火炉吃西瓜,夏天就开始冒汗。

在喀什参加维吾尔族婚礼,新娘提前掀开盖头,秋天的果香就甜蜜了心窝。

回忆与冬天一起西行,温暖了我三十三年。

我,遗失了儿时的路

穿过河西走廊,我是一线风;

嘉峪关将我扔出关外,我成为了一块风化的石头。

如果生命真的不到六十年。

前半辈子,衔过红薯糖水果糖,嚼过甘蔗喝过冰糖水,味觉甜了,精神还是苦。

在吐鲁蕃,我只想成为一粒葡萄籽,随便植入哪一片泥土,也许,会甜蜜后半辈子的人生。

回到人和巷,我是一线苍老的巷风,从巷头拐不到巷尾;

回到月塘墈,我成为一块斑驳的麻石,遗失了儿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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