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老了（组诗）

当我老了

那时，我已经不再近视

我找回了远视眼

能够大老远

就和认识的人打招呼

向不认识的人微笑

那时，我已经

放下许多思念和焦虑

每天早睡早起，去市场买菜

安静而耐心地等待

为某人，熬香一锅清汤

而且，我还要去五金店

买一块砂纸，把心掏出来

为即将到来的更老

轻轻磨去

几十年的尘埃和角质

而且，我还能去小溪边找一小块地

种植蒜苗、葱葱、苦瓜、豌豆尖

给他们浇水、施肥、除草、捉虫

累了，闲看天上的云彩、树上的鸟儿

对待它们像亲人一样

宽容和蔼

啊，当我老了，当我老了

我要和某人一起，向别人学习

在下午的五里梁，在水塘边的小路上

放下脚步，手牵手，数着小草和野花

想歇就歇，想走就走

慢慢地珍惜

黄昏和傍晚的时光

向一只鸟学习

凌晨五点，我还眯缝着眼睛

却被一句又一句鸟语 啄 啄 啄

把梦啄开。但我不怪它，我知道

它是我坚持早起的邻居

住在隔壁那幢楼的一只鸟笼里

我和它没谋面，我不知道

它是一只什么鸟，但我觉得

它不是一只笨鸟，它一定看过

那本著名的《曼德拉传》

因为，它扑腾的语调一直不变

述说和表达了同一个词语

坐在床上耐心倾听

直到那声音被喧嚣淹没

我迷迷糊糊，继续约会周公

我要学习我的鸟邻居

即使在水泥笼子里

也要坚持飞翔，即使在梦里

也要说出爱

斑鸠的春天

一直爱那些飞翔的灰色

它们在田野的这头

在田野的那头

或者小丘，或者油菜地里

自由自在，觅食，恋爱

咕咕咕咕K歌

有时候

它们在一棵大树上

电线杆上

围成一圈，站成一排

开会

它们站在水塔顶上

讨论春天的议题

让我的目光

顺着铁梯子

往上爬

爬呀爬

等爬到高高的塔顶

会议已经结束

只剩下一片

曾经有过斑鸠的围栏

只剩下我的心，风筝一样

缓缓飘过春天

大瓶子

瓶子，地球那么大的瓶子

装满浩瀚的流水

行走其中，我们的命运

默然相遇，黯然走失

重逢，已经是斑驳的光和影

但这次，我们要五指合拢

把彼此攥紧。这次

皓月悬空，仿佛那么多风雨

从来就不曾出现过

我们不会再丢失二十年

继续在时光里漂流

从此，我要勤奋一些，要努力

从大海里捞取珍贵的花朵

时时刻刻，芬芳

打开时光宝盒的鼻子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