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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庭坚蜀中寓舍名的变化

时间:2024-05-20

黄庭坚是北宋著名诗人,书法家。他曾于宋哲宗绍圣元年(1095),因编修《神宗实录》失实的罪名,被贬为涪州(今重庆涪陵)别驾,安置黔州(今重庆彭水),后又被移置到戎州(今四川宜宾),一直到元符三年(1100),才遇赦东归。黄庭坚在蜀中度过六年多的谪居生活。本文旨在对蜀中寓舍名的变化进行梳理,由此窥见他蜀中生活及心境的变化,为广大读者探究其蜀中创作及诗论奠定基础。

古人起室名别号之风,由来已久。为书斋或居室取名,既能表现出主人风雅的气派,又可以把爱好、寄托、希望倾注其间,使之包含深刻含义,或自况或明志。山谷也多次对其居室命名,如在京为官时,自号所居为“退听堂”,暗示出其退隐江湖之志;即葬母后,乃馆于其旁,名“永思堂”,意为永思其母养育之恩;待罪陈留时名曰“寂住阁”、“深明阁”,并作二诗以记事,表达出达观豪迈、在“寂住”中体悟一切的思想,等等。不同的寓舍名,是其当时心境的写照,显示了他心境的变化历程。下面对蜀中寓舍名的变化进行梳理,由此窥探其蜀中生活及心境的变化。

一、摩围阁、怡偲堂

黄庭坚于绍圣二年(1095)四月二十三日到达黔州,寓居开元寺摩围阁,其名源自“蜀人呼天为围。此阁临江正对摩围峰也。”摩围阁地处江山形胜,山谷心境坦然,多以登览文墨自娱。其《与七兄司理书》云:“某处摩围之下,安固寂静,无时不湛然。”《豫章传》又云:“至黔,寓开元寺摩围阁,以登览文墨自娱,若无迁谪意。”次年丙子,即绍圣三年(1096),弟叔达携自己及山谷家眷来黔,山谷乃得地筑室以居,其《与唐彦道书》云:“到黔中来,得破寺堧地,自经营,筑室以居。岁余拮据,乃蔽风雨。又稍葺数口保暖之资,买地畦菜,二年始息肩。”此筑新居名曰“怡偲堂”,任渊《黄山谷年谱》记:“寓开元寺。寺有摩围阁,……又有怡偲堂。当是山谷以知命同处为名。按《杨明叔草书跋尾》云:‘黔中怡偲堂,丁丑二月晦。’”丁丑即绍圣四年(1097),“怡偲堂”,顾名思义,有怡然自得之态,显示其不为被贬遭遇所累,追求心境的适然。山谷《答从圣书》云:“某自放林壑之间,闲居益有味,弟侄到眼前,远者常得安问,颇以自惬。”此时有亲人相伴朝夕,他心情颇为自适,多书诗歌遣兴自娱。《书自草〈秋浦歌〉后》云:“绍圣三年五月乙未,新开小轩,闻幽鸟相语,殊乐,戏作草,遂书彻李白《秋浦歌》十五篇。”由于心境颇佳,其书“荡而生意逸发于豪素间。至今如欲飞动,当是时,公方谪涪州别驾。自常情言之,必憔悴无聊,所见花鸟溅泪惊心。公乃能藉之游戏翰墨,无一发陨获之意,非行安节和夷险一致者,有弗能也。”可以看出,黄庭坚胸怀豁达,不以迁谪为意,多移兴于书法,然其书法又恰得蜀中“江山之助”,山谷《书自作草后》中云:“余寓居开元寺之怡偲堂,坐见江山,每于此中作草,似得江山之助。”这以后,他蜀中的书法创作突飞猛进,取得了可喜的成就。

二、无等院槁木庵、死灰寮(庵)

哲宗绍圣四年(1097),黄庭坚表兄张向提举夔州路常平,因黔州属夔州路管辖,张向启奏朝廷移迁山谷以避嫌,于是黄被诏移戎州(今四川宜宾)安置。 据任渊《年谱》记:“按《实录》绍圣四年三月,知宗正丞张向,提举夔州路常平,十二月壬寅,诏涪州别驾,黔州安置;黄庭坚移戎州安置,以避使者亲嫌故也。山谷三月间离黔,六月初抵戎州。”到戎州后,黄庭坚寓居南寺无等院,名其居室为“槁木庵”、“死灰寮”。任渊《年谱》载:“故知到戎州在六月初。寓居南寺,作‘槁木寮’、‘死灰庵’,故址尚存。”(同前页)又《黄谱》有:“六月至戎州。寓居南寺,作‘槁木庵’、‘死灰寮’。”此外,王象之《舆地纪胜》云:“无等院在州南门外,鲁直以元符间寓居此,作枯木庵,今犹存。”然根据山谷本人在《书遗道臻墨竹后与斌老》所说“戎州无等院,涪翁借地所筑槁木庵中书”。不论是槁木庵还是死灰寮(庵),都是山谷当时心境最为形象的写照,其《与东川提举书》云:“某闲居度门,蓬藋柱宇,鼪鼯同径。寒灰槁木,不省人事。”《与太虚公书》又说:“先达有言‘老去自怜心尚在’者,若庭坚则枯木寒灰,心亦不在矣。”的确,面对一贬再贬,再度徙戎的沉重打击,山谷也曾心灰意懒,但是他能自我宽慰,尽量去适应环境的改变,在蜀中书信中,他又云:“某寓舍无等,虽无登览江山之胜,得一堂亦可粗遣朝夕。来御魑魅,处此盖已有余。”

三、城南僦舍“任运堂”

其后,山谷僦居城南,名曰 “任运堂”。《黄谱》有:“先生是岁在戎州。先生《题所和东坡与王庆源红带诗》云:‘后十二年观此诗于戎州城南僦舍,所谓吾犹昔人非昔人也。元祐三年黄鲁直,元符二年涪翁题。’又有《书简公画像赞后》:‘元符二年壬戌,僰道(戎州)城南僦舍中书。’《刘禹锡浪淘沙竹枝歌杨柳词跋》:‘元符二年甲戌,戎州城南僦舍任运堂中书。’”可见,山谷于元符二年僦居城南任运堂,其堂有《铭》云:“或见僦舍之小堂名‘任运’,恐好事者多以藉口。余曰:《腾腾和尚歌》云:‘今日任运腾腾,明日腾腾任运。’盖取诸此,余已身如槁木,心如死灰,但不除鬓发,一无能老比丘,尚不可耶!”不论“槁木庵”、“死灰寮”,还是“任运堂”,从这些名称我们可以窥见,山谷力图以随缘自适的态度对待贬谪逆境,将荣辱置之度外,不复为世俗所动,其旷达超脱之心境不同一般。正如他自己所说:“人固与忧乐俱生者也。于其中有简择取舍,以至于六鏊相攘,日寻干戈。古之学道深探其本,以无诤三昧治之,所以万事随缘,是安乐法。”他是这么说的,更是这样做的,其《与中玉知县书》云:“某僦居城南,虽小屋而完洁,舍后亦有三二某闲地,种菜植果,亦有饭后逍遥之地。所谓园日涉而成趣,门虽设而常关也。生事虽粗具,竟未能有根本。然衣食遂缘薄厚,亦自寡过少累耳。”《与宋子茂书》云:“某寓舍已渐完,使令者但择三四人,差谨廉者耳。既不出谒,所与游者亦不多。山花野草,微风动摇,以此终日。衣食所资,随缘厚薄,更不劳治也。此方米面既胜黔中,饱饭摩腹,婆娑以卒岁耳。”真有古人所谓“优哉游哉,聊以卒岁”(《小雅采菽》)的闲情异趣!《书韩愈〈送孟郊序〉赠张大同》又有:“时涪翁自黔南迁于僰道三年矣,寓舍在城南屠儿村侧,蓬藋柱宇,鼪鼯同径。然颇为诸少年以文章翰墨见强,尚有中州时举子习气未除耳。至于风日晴暖,策杖扶蹇蹶,雍容林丘之下,清江白石之间,老子于诸公亦有一日之长。”由于黄庭坚文章翰墨功夫了得,其才华与名气吸引了许多的蜀中子弟向他求师请艺,虽然此时他身处逆境,但多与诸公逍遥于“雍容林丘之下,清江白石之间”。所有这些,都是当时山谷乐观心境的最形象地写照。

通过对山谷蜀中寓舍名的勾勒,我们对其蜀中生活及心境有了大致的了解。面对人生当中第一次被贬谪,现实的沉重打击,山谷有“万里投荒,一身吊影”的孤寂与无奈,有远谪他乡的凄苦与悲哀,但他努力地调节自己的心态,通过登览文墨自娱、与蜀中子弟的交游来实现对祸福的超越,保持达观自适的心境,显示了身处困境而不颓丧的疏放旷达的情怀。所有这些,为其蜀中“平淡”诗论的提出赋予了人格的品味和哲理意蕴,也为其蜀中的创作奠定了达观自适的基调。

(四川现代职业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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