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20
■廖春周 俞献隆
一部文学作品往往是作者所处时代的社会缩影。换言之,文学作品是反映作者那个时代的社会生活的一面镜子。作品中的人物、情节以及价值观念都是作者所处时代的真实写照。聂珍钊先生提出了“文学伦理学批评”,并他在其专著中写道,“文学之所以成为伦理学批评的对象,主要在于文学利用自身的特殊功能把人类社会虚拟化,把现实社会变成艺术社会,具有了伦理学所需要的几乎全部内容,提供了更为典型的道德事实”。此外,他还强调,文学伦理批评必须重视对文学的特定的历史伦理环境地分析,避免对文学文本进行误读。因此,本文以作者生活的时代背景为立足点,分析哈代所处的伦理环境。通过对主人公悲剧命运地剖析来探讨维多利亚时期英国的两性伦理观,从而得出:苔丝的遭遇不仅引领作者同时代的人们进行反思,而且同样值得当今社会的人们思考。
不幸被浪荡的阿历克蹂躏的苔丝是一个善良,纯洁,勤奋的农村姑娘。她与安琪儿相识于牛奶厂,安琪儿觉得她是一个纯洁美丽的姑娘,不懈地追求于她。不断的折磨、悔恨、拒绝中苔丝最终答应了安琪儿的求婚,她多次想告诉安琪儿自己的过去,却都被耽误。终于,新婚之夜他们互相坦白了自己的过去。安琪儿的失贞获得了苔丝的谅解。然而,苔丝的同样的过错却得不到安琪儿的原谅,他的冷酷无情令苔丝感到窒息。安琪儿对自己和苔丝的过错用双重标准来判定凸显了他的虚伪。安琪儿和苔丝都有权利去获得幸福的爱情和婚姻。但是传统的伦理道德观念或社会舆论的偏见仍将思想开明的安琪儿囿于维多利亚时代虚伪的双重标准里。正如恩格斯在 《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中指出的,“凡在妇女方面被认为是犯罪并且要引起严重的法律后果和社会后果的一切,对于男子却被认为是一种光荣,至多也不过被当做可以欣然接受的道德上的小污点”。对此,哈代在文中借苔丝之口发问,“贞洁这个东西,一旦失去了就永远失去了吗?”,这足以说明哈代对男权社会虚伪的双重标准,不公平的道德观念表示质疑。在《性审判史:一部人类文明史》一书中,美国著名作家伯科威茨曾写到,“不过,处女魔怔更有可能是男人控制和主宰女人的一个手段,对男人而言,处男情结从未存在过”。 无独有偶,有学者也认为,“哈代通过克莱尔对待男性“失足”和女性“失足”的态度来反映维多利亚时期的两性不平等,对男女不公的社会现象进行了强有力的控诉。故而,从安琪儿的“双重标准”可以洞察出植根于人们心中的不平等的两性伦理观。苔丝的悲剧命运与这一虚伪的“双重标准”脱不了干系。
在19 世纪,像苔丝这样失了身的女人往往被认为是“淫荡,不名誉,不体面的”。安琪儿也正是因为这种世俗偏见而残酷地离她而去。但是苔丝的悲惨命运也与自身的性格、世俗眼光密切相关。世俗的道德和宗教观念深深地植根于苔丝的潜意识,因而她时时怀着“失身”的罪恶感,备受良心的折磨。
自从被阿历克玷污之后,苔丝就总怀有一种负罪感、自卑感,不断地对自己进行心理上的道德谴责。回家途中,苔丝遇见了一个人在木板上写了一行《圣经》语录,感到恐惧不安。这就说明了苔丝开始觉得心虚,觉得周围的人都在死死地盯着自己,说她是一个淫荡的、不体面的人。在教堂里看到别人窃窃私语,她会想到《圣经》里的淫妇,不由地把自己当做淫妇。牛奶厂老板偶尔说笑的幽默故事,也会令苔丝对号入座,揭起那块最疼的伤疤。
试穿结婚礼服时,苔丝想起了儿时母亲唱过的一首民谣——“儿童与丝袍”。歌中唱道:“曾经做过错事的妻子,永远穿不了这件衣服”。她害怕自己穿上这件长袍后会像那位妻子那样泄露自己的秘密。这说明了苔丝内心的恐惧和忧虑,她害怕别人知道自己的过去,更担心会失去这份来之不易的爱情和幸福。
苔丝的痛苦、不安之所以如此强烈,是因为她深受基督教义、世俗谬见的影响。尽管在没有人知道她过去的新环境,她的内心却还是有一掠挥之不去的阴影。聂珍钊教授认为,“她往往都会从传统习俗、社会舆论上对自己所谓的“过失”作出道德判断,从而扭曲了自己的正常心理,并对自己的行为予以错误评价。从苔丝写给安琪儿的信中,也可以看出其自身的世俗观念根深蒂固。综上所述,传统的伦理道德观念及世俗偏见浸润到了苔丝的意识和性格中,使她自己陷入令人窒息的痛苦深渊。
19 世纪的英国进入工业革命,其经济的飞速发展和社会结构的急剧变化导致当时的制度与社会现实的不协调。传统世俗观念和先进工业发展的不同步使那个时代的伪乐观主义造成了悲剧的发生。,当时的社会是苔丝悲剧命运形成的关键肇因。这里“社会”更多地可以理解为苔丝周遭的社会环境、世俗、宗教道德,还包括她的朋友、乡邻、甚至其父亲的眼光,这些都足以让苔丝窒息。
木板上涂写的《彼得后书》中的“他们的灭亡必速速来到和摩西十诫之一的“不要犯奸淫”,使苔丝感到了被指控的恐惧。 因而,有学者指出,“在世俗伦理观念和宗教道德地束缚下, 她感受更多的是内心的痛苦与折磨,是恐惧、羞耻、不安和悔恨。这一切表明苔丝的个人自由正受到他人自由的限制,让她无法卸掉背在自己身上沉重的精神十字架。 ”朋友们的闲聊、欢笑、善意影射、议论、窃窃私语令苔丝痛苦不堪。 就算是她父亲也没有丝毫同情过她可怜的遭遇。苔丝想要请牧师到家中给将死的小孩洗礼都得不到允许。 面对牧师的无动于衷、父亲的自私自利、朋友们的人情味的缺失,苔丝只能无能为力地沉浸在自己的痛苦里,因为没有人同情她,将她带离痛苦的深渊。 由此看来,苔丝的悲剧命运与她所处的社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人们人情味、同情心的缺乏,让苔丝失去了精神支撑,陷入了极度焦虑、羞耻、懊悔的万丈深渊。
一个心灵纯洁的女性被诱奸是值得同情的,如果因此而失去女人的价值、被所爱的男人抛弃、为周遭的环境所鄙夷,那么这些世俗偏见对于那个失身的女人极为不公平。《苔丝》不仅道出了资本主义男性霸权统治下女性的生存困境,质疑了不平等的两性伦理观的合理性;而且鞭笞了父权制度下虚伪的伦理道德和传统贞洁观念的偏见。在维多利亚时代,《苔丝》引领着同时代的人们反思这一不合理的存在;并指引着当今读者对女性的身份地位以及命运这一亘古不变的问题进行思索和体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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