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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限风光种出来

时间:2024-05-20

王继颖

早春阳光下的植物园,紫槐林还萧索着。鲜亮的小男孩,在树林间蹦跳着,捡拾起几枚干透的荚果。荚果在暗淡的枝头流连一冬,才乘东风跳落。林边立一位素朴老人,笑盈盈地俯视男孩,倾听他要把种子种回老家的话语。城里出生的稚童,跟老人回过乡下老家,见识过种子种入泥土生发的奇迹。然而荚果怀抱着什么树的种子,对男孩来说还是个谜。

春蕾含苞,植物园爆出的花谜色形各异。被大人抱在怀里、拉在手里的孩子,好奇地瞅着一树树高擎的白笔尖,一枝枝闭合的红眸子,一串串细长的黄舌头,一簇簇微噘的粉嘴唇,一个个紧握的绿拳头,不知它们即将勾画怎样的轮廓,绽出怎样的眼神,吐露怎样的话语,吹奏怎样的旋律,放飞怎样的香气。

春花盛放,如潮水奔涌。高高低低的花木,漫溢出千千万万的花朵。洁白、嫣红、金黄、粉紫,五彩缤纷,在和风里展示着翩跹的舞姿,流转着明媚的眼波,传递着温暖的言语,飘送着悦耳的音乐,散发着怡人的气息。大人们温柔指点,耐心告知各种花名;孩子们笑脸如花,欣然学舌:“玉兰”“碧桃”“连翘”“海棠”“牡丹”……

百花争奇斗艳,亮出绚丽多姿的芬芳谜底。紫槐暗淡的枝杈上,也烟云出岫般升腾出新绿鲜嫩的叶儿和深紫香甜的花儿。稚童捡拾的紫槐种子,有没有在乡下老家发芽?答案确定的是,城里园艺工种在植物园的花木,年年春天花事繁盛;乡下庄稼人种在田野的作物,年年春天生机葱茏;大人们撒播的爱自然爱生活的种子,已伴春光在孩子们心间萌动。

时节飞至暮春。许多花樹的新叶间,缀了千千万万颗小果子。这情景,让人想起苏轼在《如梦令·春思》里写下的句子:“手种堂前桃李,无限绿阴青子。帘外百舌儿,唤起五更春睡。”苏轼壮年时,被贬官到黄州,失意落魄之际,将一片瓦砾遍地、荆棘丛生的荒坡清理干净,开垦成五十亩良田。他最崇拜的唐代诗人白居易,被贬官耕种时曾写下两首题为《东坡种花》的诗,其中有“持钱买花树,城东坡上栽”“东坡春向暮,树木今何如”的诗句。苏轼的田园“东坡”,苏轼的别号“东坡居士”,皆因此得名。冬日大雪中,苏轼在东坡修建房屋,在墙壁上绘雪景,给房屋命名“雪堂”。他在东坡日夜劳作,辛勤耕种,种出麦子和稻米,种出蔬菜和花果。他在雪堂前亲手栽种了许多桃李之类的果树,仲春花开,桃红李白,与青绿鲜灵的麦苗俯仰相映,渲染出动人的春光。暮春花谢,绿树成荫,枝头挂满青青的果实。帘外的鸟儿大清早就开始婉转鸣叫,唤醒雪堂内的苏轼,梦中的香甜在东坡的煦风暖阳里弥散。

早在苏轼幼时,其父苏洵起早贪黑读书写作,以身立教,加上严格要求,巧妙点拨,便在苏轼生命中种下一颗优秀的文化种子,让他少年成名,最终成为一代文学巨匠。壮年的苏轼,用辛勤和无畏,种出东坡自给自足的明媚春光,也种出抵御人生失意的豁达风光。

东坡田园和东坡诗文里的春光,年年在村庄田野和吟咏传诵中铺展生机,轮回已近千年。远逝的东坡居士,和平民百姓逝去的先人,都已成为怀念的种子,被种进泥土,种进后辈的心田。清明已过,麦野青葱,填盖了新土的坟头顶着鲜艳的花环花束,仿佛膨胀的花蕾吐出的深情缅怀之花,绽放出后辈生活的葱茏。

长辈们种在后代生命里的希望种子,在乡村,在城市,经春历夏,四季生发,开花结果,延展着尘世的无限风光。

(编辑  大江/图 槿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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