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惊醒睡觉的蝴蝶

唐宝民

近读著名作家冯骥才先生的书，读到了这样一段令人感动的文字：“一次在西塘的河边散步。路边一户人家，用一根细木棍支着一扇窗户透气，此时天已经凉了，窗台上摆着一个花盆，屋内的一位老太太想把花盆拿进去。她拿起花盆的时候，花儿上正落着一只蝴蝶，可能睡着了。老太太把花盆拿起来时，轻轻地摇了一摇，似乎怕惊吓了这只蝴蝶。蝴蝶飞走了以后，她才把花盆拿进去。”看完这一幕以后，冯骥才特别感动。

这个温暖的片段，也唤醒了我的记忆，因为多年以前，我也曾经见到过一段类似的温馨的画面。

那时，我还在齐齐哈尔市的一所林业院校读书，有一年夏天，我因身体不好请假回老家。我的老家在牡丹江市海林县，从齐齐哈尔坐火车，要坐整整一天才能到达。

中午的时候，列车到达哈尔滨站，上来一些乘客，有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坐在了我对面的座位上，我们坐的都是三人席，我俩坐的都是最靠边的座位;对面靠窗的座位坐着一位中年妇女，她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应该是她的女儿。小女孩儿就坐在母亲和刚上来的那位中年男子中间的位置。

车开到下午两点多的时候，那位母亲有些困了，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过了一会儿，小女孩显然也困了，便也伏在桌面上睡着了。我对面那个中年男人没有睡觉。过了大约能有一个小时吧，我看见对面的中年男人脸上的神情有些焦急，再仔细一观察，这才发现，原来，睡觉的小女孩儿的脸正压在这个中年男人的手背上，应该是当时中年男人把手放在了桌子上，那个女孩忽然间趴在他的手背上就睡着了……

女孩儿和母亲睡得很香，都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噜声。被压着手的中年人男人神情依然有些焦急，但他的手丝毫没有动一下。这样又过了近一个小时，那个女孩儿忽然醒来抬起了头，然后迷迷糊糊地去推她母亲。这个时候，我发现中年男人脸上的神情一下子放松了，他立即站起身来，朝卫生间走去。

这时，那位母亲已经被女儿推醒了，两个人在说笑着什么。中年男人从卫生间回来，满脸轻松的模样，什么也没有说，静静地又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列车好像到了横道河子，母女俩便拿起行李包下了车，这期间，中年男人和她们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所以，除了我以外，周围的所有乘客，包括那对母女在内，都不知道这个中年男人付出的善意：为了不驚醒熟睡着的小女孩儿，他忍了那么长时间没有上厕所！这虽然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壮举，却依然令人感动。

今天，当我读到了冯骥才先生讲述的这个细节时，便联想到了当年自己看到的那温馨的一幕，并再次被这种无私的善意所感动。

（编辑  高倩/图 雨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