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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味

时间:2024-05-20

■山东省实验中学/张苏扬

家乡的味道,总有一种他乡不能超越的美。岁月更迭,乡味也随之变换,但日子的味道、家的味道像是一条悠远绵长的红线,在我的脑海中形成挥之不去的美好记忆。

煎饼 家乡的味道

我的家乡在苏北,煎饼是家乡最有名气的小吃。

美味源头从推碾和磨面开始。春夏之际,皓月当空,清辉泻地,大人小孩一边聊天,一边围着磨盘一圈一圈地转着。月光下,散发着五谷醇香的面糊,源源不断地从磨盘上流下来,宛如一匹细腻柔滑的绸缎。风吹树动,睡蝉惊鸣,嘎吱作响的磨棍声和穿着尿布的小孩的哭叫声,合奏出淮剧特有的音调。

即便是数九寒天,街坊邻居们也会在中午聚到村头的大碾子边,手不停,嘴也不停。聊家长里短、说知识见闻、谈国家大事,一张张煎饼在做出来之前,已然浸染了诸多“调料”。

此时,鏊子黝黑的脸庞已在“油擦子”的打理下“容光焕发”。倒面液,刮面皮,在如舞蹈般旋转的手腕下,外焦内松的煎饼呼之欲出。

刷上一层淡淡的炒面酱,撒上香菜、葱花、胡萝卜丁、花生碎,各式调料在空气里相遇相交、相互碰撞,喷香的味道膨胀发酵。鏊子旁的锅里正熬着热腾腾的菜粥,红红的火苗柔柔地舔着锅底,煲锅吐着泡泡,唱着岁月的歌。

今年清明,我又回到了家乡。之前的荒地里,一批厂房和现代化农业设施正拔地而起,生意红火的煎饼店却不见了踪影,据说是去了大城市,这里取而代之的是一批适合工人解决午餐的快餐店。城市化的进程加速推进,正逐步拉近城乡的距离。乡村的味道还在,只不过是去了更大的舞台。

乡村里那些曾经黏糊的日子正被农业现代化进程不断加热,如同即将出锅的煎饼,蔓延出新香。

牵牛花丛 怒放的生命

雨连绵不断,几只麻雀飞来檐下避雨,停栖在我的窗台上,跟我不过一尺距离。我停下笔,细看麻雀转头顾盼,梳理羽毛时抖落的雨珠洒落在身旁的牵牛花上。“众鸟欣有托,吾亦爱吾庐”,此时老家窗台上的牵牛花也正怒放。

镇上的小土道已被修整成宽阔的柏油路。路尽头的几间老房四周翠绿,格外显眼。远远的,看到了窗台上的牵牛花,它已经不能用“茂盛”来形容了,它变成了花丛,美丽、清香、淡雅。

牵牛花的势力范围延伸到了红瓦垒成的断壁下,空气中洋溢着花的馨香。奶奶正坐在板凳上,弓着身,在泥土里忙活着。她手边的袋子里盛满了扁圆的种子,身边的桶里则放着几把铲子。她手握一把铁铲,向潮湿的泥土用力地挖掘,小臂不停地挥动。待坑挖得深了些,便用沾满泥土的手轻轻捏起种子掷进坑里,再小心翼翼地将四周的泥土翻回坑中铺平。每种好一粒,奶奶的脸上就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眼神格外明亮。

因为学业,在一个牵牛花开的日子,我和父母离开了那个小院。离开的前夜大雨倾盆,窗台上的牵牛花则惊慌失措地缩成一团,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第二天清晨,阳光明媚,窗帘上映射出熟悉的喇叭状影子,它正以惊人的毅力顽强地立起身来,伸出纤弱的手,紧紧抱住窗台上的一截断枝不停向上攀登。一阵风来,这个我眼中曾经的弱者再次快乐地摇晃起身子。

奶奶会经常打电话,问我们身体好不好,学习怎么样。有一次,爷爷在电话里问:“牵牛花又开了,你还回来吗?”我满口答应,但终因一些事没有兑现承诺。话语间,我听出了失望,但更多的是鼓励。他们盼着我在他乡顽强地求学,像那丛风雨后的牵牛花,在磨砺后生长得更快,更灿烂。

淮剧 淳朴的乡情

记忆中,爷爷爱听戏,尤其是家乡的淮剧。

小石凳上,爷爷轻摇蒲扇,神色安详,放在一旁的收音机“咿咿呀呀”地唱着淮剧。又是一年中秋,我们回到了小院。

小院依旧孤零零的,矮矮的石凳刻满了时间的印记。小树已经长高了,郁郁葱葱。爷爷依然闭着双眼,享受着收音机里“咿咿呀呀”的声音。

“最近家里的无线网断了,没法用手机听淮剧,我只能一直拿京剧凑合着,你快给看看咋回事。”见我回来,爷爷像是见到了救星。

厨房中的奶奶头朝前伸,背有点弯,舀起汤水尝尝咸淡,用手背擦去额头上的汗珠,笑呵呵地说:“饭刚刚好,等着,给你们盛上……”

案几上浸着被爷爷的茶浇出来的淡淡黄色,窗台上的仙人掌又蹿了几厘米,芦荟则肆无忌惮地长着。我窝在沙发上,慵懒地设置着网络,听到院子里传来爷爷的嘱咐:“不要设置密码,把路由器放高点儿,几个邻居还没网络,孩子上网课都得用咱们家的信号。”

泥径,老牛,落寞的远山与深青的天幕;深情的乡人,直坦的话语,安然的生活……故土的乡土味道依旧,但每次回来都能感受到它的变化。它们不断刷新着我对家乡的美好记忆,与风中弥散着的青草芳香,与蓝天白云下爷爷奶奶的微笑一起,成为最美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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