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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路上,那些丢失的绰号

时间:2024-05-20

Jenny

隔着一条街,我在转角看到了一个初中同学。正想开口叫他,突然发现他的名字在嘴边卡壳了。我能想起来的是他的绰号:咕咚。我苦思冥想,却怎么也想不起他的名字。大声叫绰号好像是学生时代的专利,人到中年再叫出来显得非常唐突,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视线内。

小时候,我非常憎恨绰号,但偏偏周围都是起绰号的高手。据说在襁褓中尚不会说话的我,就有了第一个形象的绰号:三扁。理由听上去振振有词:排行老三,不知道是出生前还是出生后特别好睡,把头睡扁了。直到我大学毕业,仍然有好事的阿姨叔叔亲热地这么称呼。

初中时开始窜个子,我开始有点驼背,走路看上去身体前倾,就得了个绰号“要冲”。为了摆脱这个绰号,我经常把背挺得过分僵直。记得那时大部分同学都有绰号,脸白的男生不幸被称为“小娘子”,口吃的被称为“叼嘴”,矮个的被称为“冬瓜”,皮肤黑的则是“黑皮”或者甚至是“煤球”,几乎是什么揪心来什么。

同学之间叫绰号时往往用很高的音量,有时则是怪腔怪调。但绰号的生命力如此强盛,以致爱恨都无法将其扼杀。受害者还有老师,同学们顺便也给不少老师起了绰号,只是当着面不敢叫出口。毕业很多年以后,同学聚会一提老师的绰号,个个心领神会,回忆立刻变得有声有色。

待步入社会,绰号和名字被统一称呼为“小”加上姓,渐渐地随着个人的进步分化为某“总”、某“董”,或者某“处长”、某“主任”。如果一个人的地位远远高出凡人,则他从小到大的所有绰号都早早地被送进了坟墓。即使某个不识时务的旧友将绰号送到嘴边,也仿佛烫到了舌头一样,不能自如地出口。

很多人有一天突然想起:自己已經很久没有新的绰号了。这时才领悟到:自己已经老了很久很久。当然,也可能是成功得很久很久了。但总有一天,人们会想起自己曾经有过的绰号。这时大部分人是会禁不住一笑呢,还是会愤愤地释然?

一个人对曾经深恶痛绝的绰号充满深情回望时,其实并不是与绰号和解,而是因为在想念曾经少年风发或者青春豪迈的自己,哪怕那时的我是如此不完美,甚至很不堪。岁月如同风一般吹过很久很久之后,绰号成了在风中的一点点沙尘。

如果,一个人一辈子一个绰号也没有,好像也是最说不出口的无聊吧?如同没有受过伤害的人生,没有流过眼泪的爱情,显得那么不真实。那些称呼襁褓之中的我为“三扁”的叔叔阿姨们,已渐渐步入耄耋之年。那天转角我如果大声喊“咕咚”,我的初中同学会驻足、回头,并惊喜地拥抱我吗?如同拥抱少年时代的回忆?还是漠然地继续前行,不被过去打扰?

(邱明辉荐自《文萃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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