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20
最爱君
后世关于曹操生平事迹的记载及演绎,基本都是由西晋史学大家陈寿奠定的。
陈寿在《三国志》中为后人塑造了一个正面的曹操,这个曹操唯才是举、足智多谋、南征北战、功勋卓著。在陈寿笔下,曹操是一个十足的忠臣。汉末皇室衰微,当时有多少野心家蠢蠢欲动,想另立皇帝,但曹操坚决反对这么干。
董卓入京后,废弘农王,立献帝,也试图得到曹操的支持,曹操吓得赶紧改名换姓跑路——我惹不起但躲得起。等到董卓的倒行逆施激起公愤,曹操积极参加讨董联盟。后来,袁绍、袁术都有谋废皇帝或自立为帝的举动,但都过不了曹操这一关。
青州黄巾军叛乱,曹操一举平定,并收编其为青州兵。后来他靠这支军队打乌丸、败马超、降张鲁,逐步统一北方,为汉家天下稳定立下汗马功劳。此时的曹操大权在握,被封为“魏公”“魏王”,手下人都劝他称帝算了。
不可否认,曹操确实已经具备了称帝的软硬件,但他始终未取汉自立。终其一生,他都是“人臣”而已。
西晋承曹魏而来,故以曹魏为正统。对于当时的史学家而言,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是,只有把魏国的君臣写好了,才能凸显西晋的合法性,这叫正统观。涉及相关人物,就要为尊者讳。因此,留给陈寿的言论空间是有限的。
到了西晋后期,写史者已经无须为曹操隐晦什么了。也就是说,怎么写曹操,是一个完全自由的领域。裴松之为陈寿的《三国志》作注。他注解中的曹操,已不完全是汉末英雄豪杰,而是增加了阴险狡诈、酷虐嗜杀、嫉贤无情、犯上作乱等负面形象。曹操找到汉末著名人物评论家、主持汝南“月旦评”的许劭,要他替自己说两句好话。许劭一开始不肯说,在曹操一再逼迫之下,才说:“子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曹操听了,欣喜若狂。这句话,至今仍是对曹操的最经典评论。从裴注之后,曹操再难摆脱“奸雄”的称号。
裴注中,曹操的类似“黑料”比比皆是。再如曹操的忌才嗜杀、阴狠刻薄,陈寿只是一句话简单带过,裴松之则引用了大量史料予以佐证,对曹操的行事风格和人品进行了否定。
到了北宋,挺曹派和反曹派基本各占一半。尤其在民间,喜欢曹操的人已经不太多。据苏东坡记载,当时社会上的说书人一讲到刘备败了,听者就跟着流泪,但一讲到曹操输了,听者都大声叫好。
南宋之后,曹操完全成了白脸的奸贼,人人喊打。前人写曹操,大多都是“太祖怎样怎样”,理学大师朱熹写曹操,通篇都是“操怎样怎样”,就是看他不爽,所以直呼一代枭雄的名讳,就像三国时期吴国人直呼曹操的小名“阿瞒”一样。
自古以来,人们对曹操的历史评价,都涉及他的政治作为与人品道德。曹操的雄才大略和政治作为,连与他同时代的诸葛亮都不敢否认。从陈寿开始塑造的曹操形象,就是一个政治的巨人。这一点,誰否认了,谁就无视历史真实而全凭个人喜好乱加棍棒,不值得一哂。
偏偏历朝统治者最忌讳的就是这一点,尤其在曹操是否篡汉的评价上,他们表现得忧心忡忡。哪一个皇帝都不想把江山拱手让人,所以包括唐太宗在内的历朝统治者,都会本能地批判曹操对汉室存有二心。
曹操的后人夺了刘家的皇位,那么曹操就有篡逆之嫌。即便没有篡逆之行,肯定有篡逆之心。一旦有篡逆之心,他所有的行为看起来就都是老谋深算、阴险狡诈、处心积虑。哪怕潜伏了一辈子,至死不暴露,他也不能逃过悠悠之口。
在陈寿的直笔下,曹操确实是一个政治的巨人,但人们也能读出陈寿的曲笔,曹操是一个道德的矮子。裴松之及其以后的史学家,包括小说家罗贯中,已经在道德上写了很多例子。曹操的形象之所以会崩塌,主要源于个人道德的缺点。
一个政治家被放在历史的显微镜下,总能照出许多瑕疵。问题是,读史的人应该如何给他一个客观公正的评价。
同样是写曹操,鲁迅的见解就很到位。鲁迅在他的名篇《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里说:“曹操是一个很有本事的人,至少是一个英雄,我虽不是曹操一党,但无论如何,总是非常佩服他。”
接着写曹操杀孔融的事,鲁迅说:“倘若曹操在世,我们可以问他,当初求才时就说不忠不孝也不要紧,为何又以不孝之名杀人呢?然而事实上,纵使曹操再生,也没有人敢问他,我们倘若去问他,恐怕他把我们也杀了!”
是的,曹操是双面的,这也正是历史的复杂性和奇妙之处。
(周香雪荐自《领导文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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