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警察与媒体的双向互动关系探析

摘 要 伴随着我国政治和经济的发展，警察和媒体之间的关系也產生了一系列的变化，警媒关系由过去以警察为主导的单向不对等关系逐步发展成为双向互动关系。本文对于过去传统体制的警察和媒体关系进行了分析，并对当今双向互动的警媒关系的成因和结构内涵进行了阐释和剖析，分析了警察和媒体之间的矛盾与冲突，同时也肯定了警察和媒体之间的配合与协作。这有助于和谐警媒关系的构建和推动和谐社会的建设。

关键词 警察 媒体 双向互动

作者简介：李奥锦，华东政法大学。

中图分类号：D920.4 文献标识码：A DOI：10.19387/j.cnki.1009-0592.2017.07.282

警察是国家维护社会治安和打击刑事犯罪的武装力量，是国家机器的重要组成部分。而媒体具有传播信息、推广知识和教化公众的职能，其作为党和人民的喉舌，担任着“时代风云的观测站，时代航船的瞭望哨”的角色。 警察与媒体代表着不同的权力结构，在平等的基础上相互之间不断地进行着制衡、合作和利益博弈，警察和媒体都是为公共利益服务的公共部门，双方在构建和谐社会中都担任着重要的角色。因此，警察和媒体之间关系的探究便显得十分重要。随着中国经济和政治的发展，以及新媒体技术的出现，传统的警察和媒体的关系已经发生了变化，新型的警察和媒体的双向互动关系已开始构建。

一、 传统体制下的警察与媒体的关系

从新中国成立至改革开放期间，是中国历史上起伏曲折的一个时期，各项规章制度百废待兴。1978年以前，中国属于一个总体性社会。 在那个时期里，新闻媒体被纳入社会组织传播体系当中，警察和媒体的关系更多的表现为警察对于媒体的单向输出关系，是建立在资源不对等、信息不对称上的关系。新闻媒体作为事业单位而隶属于政府的管辖，而由于当时社会治安形势严峻，新闻媒体需在政策上配合警察部门的工作，警察和媒体之间的关系更多的是以警察为主导的单向线性关系。

（一）工作上，行政权力支配媒体权利

在新中国成立至改革开放以前，我国媒体的工作体制和工作传统是高度政治化和组织化的，新闻媒体是“计划经济体制”中的“特殊事业单位”，承担着意识形态宣传、统一思想和进行社会动员的重任。 在这种传统的体制下，新闻媒体作为党和人民的喉舌，担当着集体的宣传者和组织者的角色。再加上当时社会治安形势严峻，警察机关作为维护社会治安秩序和打击刑事违法犯罪的武装力量，这便要求各行各机关部门的积极配合和支持。新闻媒体在政府管控和社会需求的双重要求下，在新闻报道内容上，是服从于党和国家的各项中心任务，是配合警察组织的各项治安工作的。新闻媒体的权利更多的受制于行政机关的权力。

（二） 信息上，警察资源碾压媒体渠道

在新中国成立之初，新闻媒体获取资讯的条件和技术十分受限，而当时的新闻媒体若是想对涉警新闻进行报道，需经过当地政府部门的同意和批准，这样虽然有助于当时社会治安秩序的维护，但是这样一方面损害了新闻媒体进行监督的权利，另一方面建立了警察和媒体之间不对等的关系。警务信息完全控制在公安机关的手中，公安机关通过控制信息的出口来控制新闻媒体的报道。警务资源对新闻媒体渠道的碾压，使得新闻资源供求之间出现了严重的失衡，新闻媒体往往只会报道警察机关中的正面消息，而过滤掉了负面消息。显然，这对于警察和媒体的发展都是十分不利的。

（三） 政策上，政府喉舌服务治安稳定

新中国成立初期，社会治安形势严峻。为了维护社会秩序，保障人民安居乐业，人民政府制定了一系列的政策和决策，这不仅需要警察机关的辛勤工作和努力，而且还需要各行各业的支持和协助。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之下，新闻媒体所承担的角色和功能正是稳固社会主义国家政权的需要，所以新闻媒体作为政府的喉舌要服从于当时的历史环境的限制，遵从于政府部门的规章政策，利用新闻媒体自身的职能完成其政治任务。这就要求媒体在新闻报道内容和报道形式上，都要完全配合警察部门，这样就更加剧了警察和媒体在关系上的不对等。

（四）效益上，行政力量主导市场力量

新闻媒体隶属于政府的属性，也与我国计划经济体制下国家权力的强大控制和全面渗透有着密切的联系。在传统的计划经济体制中，国家权力对社会生活有着重要的影响，使得新闻媒体作为社会力量呈现高度依附性的特性，很难有其自主和独立的品格。另外，政府对于媒体在经济上的支持和援助，也促使媒体为政府服务，为警察部门服务。用行政力量代替市场力量对媒体进行主导，则会使得媒体满足公众知情权、人民群众舆论监督权职能的弱化，加剧警察和媒体之间关系的单向性。

二、影响我国警察与媒体双向互动关系形成的直接因素

传统体制下的警察和媒体之间的关系是一种单向的线性关系，而现代商业传媒的快速发展已经从一定程度上开始削弱传统的权力结构，媒体不再仅仅是警察组织的合作者和从属者，而是演变为挑战者和监督者的角色。随着我国经济和社会的发展和信息技术的进步，现代的警察和媒体关系不再是一种不对等的关系，而是在构建一种两者相互影响、相互交流又相互制约的双向互动关系。

（一） 社会治理理念的转型：从“以国为本”到“以人为本”

改革开放以后，中国社会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社会资源上从国家垄断的模式向多元化拥有的模式进行过渡，社会结构上从总体型社会向分化型社会进行变迁。首先，民众成为社会主体和社会运行的根本，社会发展观念以人为中心。人民的权利意识和主导意识增强，更多的人们积极主动的参与到社会治理中来，其中也涉及到自由自主地对警察机关的执法与工作进行监督。其次，人们的权利得到保障的首要条件是人们有说话的权利，媒体不仅是党的喉舌，更是人民的喉舌，这就要求媒体在进行新闻报道中，内容上要切合群众的需求，思想上要能满足人们表达的观点，所以在对警察的报道不再是一味的受到警察的管制和束缚，而是真正起到监督警察工作，为人民发声的作用。最后，“以人为本”的社会治理理念的确认，使得警察和媒体双方的目的更加契合和一致，因为双方都是为人民的利益而工作，都是通过发挥自身的职能为人民服务，这样也使警察和媒体的关系走向互动与协作。endprint

（二） 警察社会角色的转型：从管理型到服务型

警察的職能是随着社会历史阶段的发展变化而变化的，也与党和国家一个时期的中心工作紧密相连。在我国建国初期，由于当时斗争的主要目标是针对反革命分子和较为凶残的严重刑事犯罪分子，警察的职能被确定为“打击敌人，保护人民”。但是伴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国家的工作重心转移到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上来，警察的宗旨变为“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在时代背景的变迁下，警察由管理型转向服务型是必然趋势，这也对警察与媒体的关系产生了一定的影响。首先，警察职能的转变可以减少负面涉警报道。警察职能由管理型转向服务型，可以顺应人民群众的现实需求，增强人民群众的满意度，减少负面的涉警新闻报道，从而有利于警媒关系的构建。其次，警察职能的转变有利于警媒双方的互动交流。由于警察由过去的管理型转向服务型，使得警察过去严肃刻板的形象有所改观，警察和媒体基于双方工作目标的共同点，可以更加有效进行互动交流，促进警媒关系的发展。最后，警察职能的转变有利于构建和谐警媒关系。和谐社会是一个系统概念，其目标为社会各阶层和睦相处，这其中自然也包括警察和媒体之间的关系。警察由管理型转向服务型可以促进警媒关系的和谐发展，减少对抗性社会矛盾，推动和谐社会的构建。

（三） 媒体社会角色的转型：从配合型到监督型

随着社会发展，中国的媒体的社会角色已经发生了根本性变化，正在进行大众传媒的民本化转型。 尽管作为组织传媒的党报和党媒这些“政府的喉舌”依然存在，但越来越多市场化的传媒已经发展成为引领社会进步的重要力量。当今的媒体更加注重公众知情权的实现和受众关注内容的呈现，媒体更多地站在人民的角度开展理性报道。首先，媒体对警察由配合转向监督，可以有助于双方建立一个平等对话的体系，而打破过去那种由警察为主导的单向线性关系体制，实现警察和媒体的有效沟通。其次，媒体对警察由配合转向监督，可以更加有效促进警察组织的队伍建设，发现警察工作中存在的执法问题，挖掘警察体系中不合理的规章制度，以便于警察队伍更好地发展，从而促进警察和媒体之间的交流互动。最后，媒体对警察由配合转向监督，可以实现媒体手中的监督权，从而扩大媒体的影响力，使得警察机关不能对媒体的力量进行忽视，从而体现了警察和媒体的双向交流互动关系。

（四） 新闻传播媒介的转型：从单一型到多元型

伴随着信息技术的发展，传播主体不再局限于传统的媒介机构，在当今时代，人人都可以成为传播者，同一个主题内容的新闻往往可以同时用多种方式报道出来，从而形成对公共事务进行理性批判的公共意见，并且改变着社会现实，影响着社会生活的发展。首先，新闻传播媒介从单一型转向多元型，可以使媒体在进行涉警新闻的报道时更加全面和系统。因为伴随着传播媒介的多元化，人们都可以在网络上发表自己的看法，所以这就要求媒体在进行涉警新闻报道之前，对涉警新闻的内容进行核实和确认，确保涉警新闻的真实性与客观性，从而更加有利于警媒关系的建设。其次，新闻传播媒介从单一型转向多元型，可以使得警察在日常的执法和工作当中更加严谨和慎重。新闻传播媒介的多元化从另一方面来说，是对警察监督角度的全方位化，在新媒体时代，人人都可以传播讯息，可以成为媒体发布消息。这就要求警察在日常的工作中，严格遵守各项规章制度，规范执法，文明执法，促进警媒关系的发展。最后，新闻传播媒介从单一转向多元，可以让警察组织更加注重公共关系的建设，认识到警媒关系和谐的重要性。在当今新闻传播媒介多元化的时代，警察工作与新闻媒体的依赖程度也逐步加深，所以，只有保持良好的警媒关系才能更好地完成警务工作，才能更好地了解舆情、引导舆论、吸纳公众参与到公安决策中来，树立良好的警察形象，使警媒关系更上一个台阶。

三、中国警察与媒体双向互动关系的构成与内涵

当今我国警察与媒体已经开始构建一种双向互动关系。所谓“双向”既是指媒体对警察日常工作、执法的监督和影响，同时也是指警察自身对媒体作用和管理。警察和媒体之间相互影响，相互作用，不存在哪一方占据主导地位的问题，双方是在一个对等、平衡的框架下所展开的沟通和交流。所谓“互动”，一方面是指媒体作为社会的信息中介，履行其自身的社会责任，代表公民和社会监督警察的日常警务工作，另一方面则是指警察通过媒体披露相关工作讯息和政策以及重大案件的相关案情，及时通报信息，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恐慌和谣言，维护社会治安秩序，甚至通过新闻媒体进行警察形象的塑造和宣传，从而形成良好的警察形象。根据警察与媒体双向互动关系的构成，双方关系的具体内涵分为四个方面：共生关系、博弈关系、监督关系和工作关系。

（一） 警察与媒体之间的共生关系

警察与媒体作为两个机构并不是孤立存在的，它们是在与社会的互联互动之中逐步成长和发展起来的，其中就有警媒之间良性的互生关系。 警察与媒体之间的共生关系是指，警察和媒体作为社会的有机构成子系统之一，它们是彼此之间相对独立而又相互作用、相互依存的。其一，警察与媒体之间是一种和谐相处的共生关系。警察是负责维护社会治安秩序和打击违法犯罪的武装力量，媒体是传播讯息，引导舆论的人民喉舌，警察和媒体都是社会中不可或缺的重要部门，双方的工作目的也具有一定的契合点和共同之处，都是为了更好的建设社会主义。所以，警察和媒体之间是一种彼此共荣互动、和谐发展的共生关系。其二，警察和媒体之间是一种相互理解的共生关系。警媒关系之间注重积极沟通，注重相互理解和尊重，警察和媒体在进行交流互动的过程中，难免会产生一些摩擦误解，这就需要双方之间相互的理解和包容，保证双向互动关系的平衡。其三，警察和媒体之间是一种平等与平衡的共生的关系。在双向互动的警察和媒体关系中，没有“无冕之王”和“武装权威”，双向互动的警媒关系强调的是平等和平衡，这意味着媒体依法享有对涉警新闻进行报道的自由权利，也意味着警察依法享有要求媒体客观公正地传播警务信息的权利。

（二） 警察与媒体之间的博弈关系endprint

传统的警媒关系是一种单向的线性关系，即命令与服从，管理与被管理的关系。然而，现代的警媒关系却是一种既有共同的目标追求又有各自的利益诉求，既相互一致又相互矛盾，二者交互影响又相互制衡的博弈关系。 其一，警察和媒体在警务信息资源供求存在博弈。随着媒体商业化和产业化的发展，媒体对新闻信息量的需求迅速增加。这其中媒体对于公安警务信息的需求量也在增大，但是由于警察特殊的性质决定了其对于警务信息具有一定的保密性，这就导致警察宣传现有的理念和机制不能满足媒体的需求，警察和媒体在警务信息资源的供求上存在博弈。其二，警察和和媒体在警务新闻价值观念存在博弈。市场中的媒体要生存下去需要进行盈利，这就需要媒体以吸引受众，提高阅读率为目的，而警察作为政府行政单位，其更着眼于政治需要。所以在警务新闻价值观念上，警察更多考虑的是警务新闻内容是否影响警察形象，是否影响警务工作的开展。所以，警察和媒体的价值取向的差异决定了警务新闻报道内容的冲突，双方总是在公开和保密之间进行博弈。其三，警察和媒体在警务信息公开程度上存在博弈。由于媒体不了解警务工作的具体信息，而且媒体对警务信息在质量上也有一定的要求，所以，一般性的警务信息已经不能满足媒体的需求，这也就导致了一些媒体一旦发现有可炒作的涉警题材，便连篇累牍地进行报道，给警察队伍造成巨大的伤害。

（三） 警察与媒体之间的监督关系

尽管目前媒体监督警务执法在法律上没有依据，但我们不能借此否定事实上的警媒之间监督与被监督的关系。 警察与媒体在进行双向互动的过程，其实也是媒体对警察进行监督的过程。其一，媒体对警察进行监督，是为了警察更好地履行职能。警察作为维护社会治安秩序和打击刑事违法犯罪的武装力量，相较于普通民众来说拥有较大的权力，因此警察运用好手中的权力便显得至关重要。任何权力的实施都需要相关制约机制和监督机制，媒体对警察的监督也是制约警察权力机制中的一种，这对警察更好地履行职能提供了保障。其二，媒体对警察进行监督，是满足公众知情权利。普通公众相对于警察组织来说，其力量是十分微小的，所以新闻媒体作为公众的代表，对警察组织实施监督权，一方面可以保障公众的监督权利得到保障，另一方面也有有效满足了公众的知情权。其三，媒体对警察进行监督，有时也会有失实和犯错的情况发生。新闻媒体在进行警察进行监督的过程中，媒体有时为了获取信息资源，往往不顾个人隐私，有时还会泄露警务秘密，干扰警察办案，这时就需要警媒双方有效地沟通来解决问题。所以，警察与媒体之间的监督关系实质上也是警媒双方双向互动关系中的一种。

（四） 警察与媒体之间的工作关系

所谓的工作关系，是指警察往往通过媒体与民众进行沟通、交流和对话，同时警察也经常通过媒体进行警察形象的构建。而媒体在日常的新闻报道素材中，也少不了警察对于警务信息的提供。警察与媒体双方在互动交流的时候，其中也包含着两者之间的工作关系。其一，媒体按照新闻报道的规律对警察的工作进行新闻报道，使公众了解警察的警务工作的程序和目的，更加促进民众对于警务工作的了解，从而可以更好地促进警察工作的开展，使得双方都从中获得益处。其二，媒体也可以协助警察全面地了解民意，了解民众对警务工作有哪些意见和建议，并可以更加详细的了解民众对于警务工作的要求，以完善警务工作，从而达到稳定社会的目的。事实上，警察与媒体之间的地位是平等的，合作也是互利双赢的，警察逐渐变为媒体的重要信息来源，媒体也逐步成为警察构建良好社会形象的得力助手。其三，警察和媒体都在社会治理中占据着重要的地位，两者都是人们生活中经常接触并且不可或缺的角色，所以二者在工作当中必定会产生交集和合作。警察和媒体之间工作关系的协调、和谐和融洽将有利于警察和媒体之间的双向互动。

四、结语

随着我国政治和经济的发展，警察和媒体的职能和角色产生了一系列的变迁，同时其双方的关系也产生了一系列的变化。本文通过对中国警察和媒体关系演变影响因素、过程的分析，提出了警媒关系已经从过去的单向线性关系发展成为如今的双向互动关系，并对二者双向互动关系产生的原因和结构内涵进行了阐释和分析，辨析了警察和媒体之间和谐而又矛盾的关系，对和谐警媒关系的发展和和谐社会主义的构建产生促进意义。

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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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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