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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草

时间:2024-05-21

杂草自生自长,没人种,也没人管。没人为它们施肥、浇水、治虫。许多杂草,我们连名字都不知道,但它们却无处不在,旺盛生长。

杂草似乎与我们有缘。无论我们走到哪里,它们都跟随到哪里,如影随形。一片新开垦的空地,它们总是不请自来,捷足先登。挤进我们的庄稼地里,同农作物抢地盘,争营养。杂草野性蛮横,身体强健,总是高出一头。我们的心肝宝贝农作物,则身单力薄,弱不禁风,长年依靠农药和化肥维持生存,或躲在温房里长大,娇生惯养,腼腆胆怯,根本不是杂草的对手,全仗我们人类在背后撑腰,才勉强占得上风。

我们讨厌雜草,憎恨杂草。无数回用脚踩、用手拔、用锹铲、用除草剂杀。恨极了,甚至放火烧。也无济于事。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说的就是它们。撵不走,赶不跑,除不尽。近乎无赖。一部农耕史,很大程度上就是人类与杂草斗争的历史。

杂草就像家里那只讨厌的小花狗,父亲曾三番五次把它送走,它却五次三番厚着脸皮跑回来。我们那么嫌弃它,它也不生气。每次跑回来,还和我们亲热得不得了,蹭前蹭后,上蹦下跳,一点都不计前嫌,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杂草更像我们亲生的孩子,无论你怎么打他,骂他,他都会缠着你,粘着你,一边抺眼泪,一边过来用小手拽你衣角,然后扑在你怀里,哇哇大哭,不离不弃。

农作物则正好相反。我们起早贪黑地忙碌,播种、浇水、除草、施肥、治虫,小心翼翼地供养着,一点不敢马虎,一刻不敢偷懒,生怕一时疏忽,得罪了它们,把脸色给我们看,少了收成,甚至颗粒无收。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这老祖宗的遗训,我们时时铭记在心,战战兢兢,不敢麻痹大意。

其实农作物当初也是杂草。早年被我们祖先看中,领回家,栽种在地里,用心照料,细心呵护。伴随产量提高,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身价渐涨,脾气也渐大。打不得,骂不得,怠慢不得。不浇水,蔫了,水浇多了,也蔫了。不施肥,瘦了发黄,肥施多了,烧苗发黄。极难伺候。

我们的祖先也由此放弃了悠闲而潇洒的采摘和狩猎生活,终年留守在田间地头,当起了全职保姆,从早到晚,悉心服侍它们。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面朝黄土背朝天,正是农耕的辛苦和无奈。

我时常想,这些叫小麦、水稻、高粱的家伙,是不是被我们宠坏了。甚至怀疑,我们的祖先是否选择错误,当初应该领养那些杂草,它们似乎更好养活。

农作物是抱养的,杂草才是亲生的。我竟然有如此古怪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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