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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散文诗七章

时间:2024-05-21

陕西 左 右

左右散文诗七章

陕西 左 右

云烟人家

父亲说如果我能听见,清晨中的鸟鸣,绝对是世外天籁。

晨雾中不知是谁泄露了神灵的踪迹,是一群迷途知返的鸟,还是一丛含烟携雨的花?我被一些冲破牢笼的声音困扰,车响、鸣声、花落、草动与水滴,以及体内小鹿冲碰的交响,让我沉醉在其中不能自拔。一根接通天上地下的电线,告诉了我什么是今生与前世。我想我的前世是一个仗锄云游的樵夫。我想我的今生,是为寻回我丢弃深泉石下一曲绝响的樵歌。感谢一头深情的牛犊和隔山相望的村庄,从它们的瞳孔中我读响了一曲无牵无挂的音符。云烟深处的人家,是否也有我的族亲?贸然闯入的陌客,是否会让亲人惶恐?我虽很难再次投胎做院落里的某一个忠心的生物,但我只愿往后的日子里还能在这里痴情行走。黄土山坡上的沃野,让我想起父亲这勤劳的前半生,他在田地里耕作、播种和收获,汗水一头扎进神灵共栖的土壤下,最终还是被神灵丢弃,铁打的锄头搁在地下已经生锈。

请赐我一杯忘情的溪泉,原谅我如此怜悯的渴望。弯弯曲曲的村庄,请你告诉大地我这痴情不改的迸发,将在哪一个村口剧终?

云深处

所有的水不能称作水,比如泪水。一只灰鹤从云松下掠过,嘴里叼着昨天的云朵。满山红叶是白云深处的人家。它们深居在大树与小树隐没的地方,隐居在小草与花朵争艳的角落。

云深处,枝头摇曳的柿子是天空挂在人间的灯笼,静若白驹。据说吃了柿子的鸟群、昆虫和人们,都会得到甜涩的福报。我搬起一块被阳光洗净的柔石,坐在柿子树下,和每一只爬上我手心的蚂蚁,一同品赏这人间的美味。我依靠在树下,抱着大树,睡了一会美美的觉。

一滴水就是一场梦,它将秋天的时光垒得和一棵树一样高,和一朵云一样白,和一棵树一样幸福。我发现了这些有关树洞的秘密,激动地将一滴水从眼中流下来,它们是那么是甜涩,滚烫,带着土香。云深处,云烟像花朵一样,悄无声息地翻滚,又悄无声息地回头。

“晚来归,秋风紧。请为不知归路的鸟儿,静吼两声,让它们找到回家的路”。

骊 歌

挂在树上的柿子,迟迟不肯向一把镰刀认错。

迟来的冬天,我将一枚结霜的叶子的正面,翻向它空虚的反面。

将近而立的年纪,铁在身体里早已生锈,即使春天很快到来,它也露不出我身上,嫩芽毕露的锋芒,以及春草激动时动情的呻痛。

北风是一只贪婪的猫。它对山顶的黑夜和炉火里的暖被,越沾越依赖,越来越私心膨胀。

先天是一种一去不返的恐惧,是一种久治不愈的病痛。就像冬日里的阳光,无论坐在哪里,每一个人的背影,都带有长短不齐的瘀伤。寒冷是河岸最明显的病句。

我越来越热爱,这些被麻雀驱散之后,阳光下的摇椅,残留下来的每一寸荒芜。它在晨光身上,替我许下一个微弱的愿望。

墙根下

墙角的喇叭花,扯破嗓子在蓖麻地静候夜晚的宣召。天空的影子,翻唱着黄土地上的民谣。白头翁一下午之间,黑了一地白发。夜晚伸出黝黑的手,替星星和月亮整理乱发、衣襟和钮扣。每一条河流,不知不觉流向了缄默。墙根下的乐队,吸引了蛐蛐搬来蚂蚁的椅子在门前打坐。所哟普的声音,都在等待爆发。

那些为梦想赶路的羊群,它们被鞭子挥舞,眯眼微笑的样子越来越令村庄陶醉。它们路过废墟,停下了奔放的羊蹄。其中一只羊羔,蹲在地上开始了提前的享受。风在影子的留白处蛰伏。就像蛰伏着他人的幸福。它所动一处,大树和小草就有轻颤的疼痛。感到疼痛的,还有万片森林,它们的快乐不在于树欲静,同样的幸福,草原的快乐不在于春风吹。

墙根下,篝火无情地被火蛾点燃。每一位唱着民谣的老人都是夜晚的神。

烟雨赛鹤岭

我携带一身潮湿的机密,向一座绑定了我的童年的大山进发。被一起绑定的,还有满山坡没有名字带刺的花草,以及我遗忘在一个村子呼唤过的小名。请原谅我对一座大山贫困而坚韧的野心……

一路上遇见拦车挡道的牧羊人。随行的羊群,惊动了躲藏在路边的回音,站在这里,我学会了附耳倾听。那清晰可触的蹄趾,踩疼了我儿时跌跌碰碰的呼痕。素不相识的牧羊人对我回眸一笑,那似曾相识的脸庞,刺伤了我血液里干裂的玫瑰。

清晨的露水被歌声震得遍体鳞伤,缥缈的雾躲在大树的门后,对我有着前生前世欠下的敌意与防备。

它们同样也拒绝了我多情的瞩目。

我放慢步子,在草木与动物之间行走,比较它们体内蕴藏的善意。这些沉默寡语的精灵,埋藏了大地所有的花香鸟语、阡陌小路、良田桑竹;即使是在一块凶相毕露的岩石跟前,我读出了一棵柿子树青涩的孤寂。一片沃野最美的生命,被扎根在乱石丛中,甚至荆棘,甚至悬崖。

这些整年整日出现在我梦境的精灵,喂养着我体内不可一世的巨兽。有一天,它会长大,并将我从城市的火炕,拉回这片无处可逃的漩涡之中。山路旁不起眼的紫荆花,以一朵花瓣飘落的速度,草草地动摇了我平凡的一生。

故乡谣:凉水沟的凉

凉水沟,沟里和水里的日子,透心的凉。

凉,已经不属于尘世,它用一个早晨,凉过了一整个春秋。

每一个村庄,都有它潇洒和陈旧的村名。凉水沟,它在一棵参天大树下,埋下了每一个户村人,前世稳稳当当的宿命。

一朵花,一棵草,在这个与水有关的地方,都会开得比人性中的干涸,还要脱胎超俗。每一天,我和我的小狗,路过村口,与所有的动植物——打招呼,微笑,对话,收集刺骨冰凉的早晨。

刺骨的,还有大树满目疮痍的窟窿,大地千沟万壑的补丁。还有远处,黑幕下闪耀着黑洞的夜空。

是谁在凉水沟的树下,许下的愿,传遍整个村落:你是我的青梅,我是你的竹马。

车过牧护关

正午,太阳如毒。我在密林遇见心神向往的牧护关。它被锁在铁丝网跟前,滚烫滚烫的,像丢弃大地的山芋,被捧在历史的山巅。

云朵摘来韩愈的诗句。“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眼前所有的路,被锁住了。同时被锁住的,还有一头无人看管的老牛,漫山遍野的美景,远处的人家,背锄头进山的山农,所有的动静迈开了步子,又欲步不前。所有的光敞开了灵魂,但又迷恋时光的空壳。追随蓝鸟的踪迹,我发现了大树怒火冲天的孤独。萎缩的夏风,吹响蒲公英与艾草在脆弱的生命跟前,扎堆撕咬的祈求。借助疏影的庇护,一只蚂蚁载我找到了乘凉的去处。

山顶的风光,群鸟早已占山为王。艳阳高高在上,它将遥不可及的乡愁,深深扎根在护栏墙角,铁丝关口,乱石丛中。一阵风阅览了秦岭上陈年的颂歌,也将我们这群多余的过客,婉拒在沉浮之中。

我要去的地方,就在眼前的牧护。我要抵达的灵魂,从未逃出被锁住的关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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