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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 (十三章)

时间:2024-05-21

严 炎

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 (十三章)

严 炎

映山红

是窗外摇曳的春风,开启一冬尘封的记忆?还是一支支童稚的歌谣嘹亮黑土地的荒原?我的视线里油油绽放着醉人的映山红。

冬天走得不算太远,春雪有时还历历在目。可映山红却满山满坡地悄然绽放,让所有从冬天刚刚走去的山民过着被柔情化尽的日子,如同涟漪向四周扩散而去。

看着刚刚变绿的小草,被粉红的花瓣抚着晶莹的落珠,蘸着艳阳轰轰烈烈地疯长,我仿佛听到花枝在风中的娓娓絮语,我仿佛看到如林的臂膀聚起呐喊的拳头。绿色原野招展的旗帜,恰似血染花瓣的烽火岁月……

映山红盛开的时候,浓浓春意又在热恋的大地扩散生机的美妙、神奇的光环。

手捧千枝百朵,踏春而归!

残 雪

雪,残残点点地堆在树下路旁,不管堆大堆小都呈现麻孔状。刚才还有点冰清玉洁的模样,现在却像一个泪流满面的人,不甘心地淌在田野上汇成溪流,整个冬天不得不追随着春天的脚步,或紧或慢地走着,样子很不情愿。

我知道,一场冬的寓言轻轻降临的时候就注定了它有消融的日子,就像一个婴儿呱呱坠地必然走向衰老一样;这是大自然不可抗拒的规律,何况世间的一切生物都希望在复苏的季节里伸展腰肢。

面对风雪交加,滴水成冰时节的离去,我独自举杯一饮而尽。遐想渐长,欲念高亢。选定一个麦播的日子作为入春的庆典,虚度的岁月便开始从指间如泪滑落,淋湿懒散,淋湿怯懦,一路欢歌奔向如洗的天空。

春 天

时光飘走了云朵,也飘走了昨日的冰雪。返青的柳丝正迎着暖风拂动,广袤的大地上到处是蓬勃的复苏,所有冰封的土地都被一种动人的颜色布满。

炊烟的笔,写着山村鲜活的晨曲,季节在春天的故事里进进出出。从此,花香的潮涨了又涨,禾苗组成的绿浪一波又一波,打湿了我干涸的眼眸。这时,我们每个人都是冰山上的来客,过着碧波荡漾的日子。

草青了云渴了,鸡鸭鹅狗的叫声,欢快地把春天的缝隙填注。有关燕子的信息也从南方飞来,编织着筑巢育子的梦想。这样朗朗的生活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看见村民们手扶犁杖,从垅沟里静静上升的身子,我意识到自己活泼的旋律在土地的舒卷中显得格外苍翠。我不知道,是春天接纳了我,还是我接纳了春天。

大 海

山里长大的我,第一次见到海,第一次见到大地的边缘。

站在老虎滩公园,眺望深邃沉静的渤海,一个奇异的问号在我的心头升起:海呀海,在你深不可测的心底里,究竟蕴藏着多少宝藏?你好像在考验我的毅力怎样,故意缄默不语,也许是用沉默回答:

〔我的奥秘永远追究不尽,挖掘不完)

这就是大地的边缘,它的博大、它的富有、它的神奇,触动着我的每一根神经。

我凝视着,挪不动即将离去的脚步。我渴盼着在老虎滩立成一棵树,汲着渤海水生长,让周身充满海水般的蔚蓝。为大地酿造云,为大山酿造雾,为每一片飘飞的落叶酿造上升的气流。

老虎洞

老虎滩、老虎洞,难道真有兽中之王在这里驻足?它们也曾伸爪入海与海水嬉戏,不管怎么说,这里一定有一个美丽的传说,只不过我们这些匆匆过客不知道而已。常在海边散步,这些传说一定能袒露成一弯如海的情节。

我们发现,老虎洞是浪花的杰作,潮涨潮落是大海的生活规律。每一次潮涨,浪花都会热烈地亲吻岸上的悬崖峭壁,老虎洞犬牙交错的形状在向我们提示着一个古老的爱恋方式。

浪花一次次冲撞,一次次拥抱,看似深奥,其实内容却很通俗,就看我们是否能够领会其真谛、领会其内涵。

为什么浪花热情似火,难道它们那时也赶上了激情燃烧的岁月?

拾 贝

霏霏细雨淋湿了沙滩的黄昏,远航的渔船也鸣笛驶靠港湾。

没有人打伞,也没人穿雨衣,我们欢快地在沙滩上散步,不断地捡拾那些大大小小、五光十色的贝壳。这些贝壳从大海胸膛来到沙滩呈现给旅人,我想,这其中一定有许多令人心热的故事。

抚摸着这些贝壳,我就听到阵阵海浪的喧哗迎面扑来。我的目光中便隐隐现现波动着爱的韵律。

人生,有许多未知的世界,我们需要这些海浪冲刷过的色泽,来光照我们的步伐。把浪花馈赠给我们的贝壳研成粉末成药,来医治我们匆忙旅行时留下的创伤。

宁古塔的黄昏

宁古塔的黄昏,在渤海国人的记忆中,是美丽、神奇的狩猎岩画。斜斜的光,薄纱状的帘布,轻轻地拂去女真人后裔的愁思,以及岁月中沉淀的风沙。

古老的宁古塔街头,在黄昏雨中洗礼,从艰难中塑造了一位哀怨的帝妃。

她捧着火山岩,捧着火山岩灰上生长的响水大米,向世界宣泄着宁古塔儿女骄傲和自豪的情绪。

进宫后,她也没忘记宁古塔的黄昏,没有忘记家里人的油盐柴米。她委托亲属在家乡的河上修了一座“鱼亮子”,要网住家乡甜蜜的生活。

她的愿望实现了吗?

没人怀疑,她的愿望早已实现。但靠的却不是她的赐予,而是在今天的黄昏里。

响水大米

几十万年前火山喷发,大地涌动着滚滚的岩浆,很快形成蜂窝状,凝固成一片片玄武石,厚厚的火山灰轻轻地铺在上面,如同给婴儿盖上保暖的被子。

响水村是幸运的,它的四周土地就独特地布满了玄武石。水在石中流,稻在石上长,响水大米也就应运而生。

这些布满玄武石的土地大概是女蜗炼石的场所?女妮补天留下的亮点?生命从这时进步,文明从这时升华,一个中外名牌稻米这时也开始诞生。用马车、驴车经过一个又一个骆站,跋山涉水运往京城,成为皇帝和大臣们品尝的贡米。

如今的响水大米,正成为宁安乃至牡丹江市的一张精美名片,摇曳成为民族食风的一面旗帜,高高地飘扬在黑土地上空,鲜亮而又高亢。

湖上泛舟

黎明和音乐一起苏醒。用目光吻别我们所在的城市,奔向全国唯一的高山湖,梦幻般的镜泊湖。路边的各种野花五颜六色,自由自在地怒放,拉开了一个童话般的序幕。

这是地壳变迁,火山喷发,大自然鬼斧神工留给人类的一个偌大杰作,一块巨大的蓝宝石。

一艘崭新漂亮的小船,载着我们流进如歌的旋律。湖上泛舟,思悠悠,情切切。

船行徐缓,如切刀割开条条晶莹的碧玉。割而复聚,湖天融为一体,光和影奔来这里齐聚;船行急骤,如剪锋剪开匹匹波荡的丝绸,剪而又合,如织绸人的心波,容不得半点褶皱。呵,一湖诗兴,一湖绸醒。醉眼看,两厢青山画屏立,杏花深处隐小楼。

蓝色的光芒穿透几千年的古渤海国,穿透红罗女的神话传说,抵达灵魂深处。此刻,我甚至怀疑,我们虔诚的蹑足,是否也是一种对圣洁的亵渎?

矿 工

你们从光的故乡走来,向人间传递着远古不朽的信息。面对冰封雪飘的日子,你们刮出了另一个季节的季节风,融化了一个个被封冻的画面。

在黑黑的巷道里,任何人难以找到你们,刚刚挥镐就风尘满面,苦不堪言。你们的嘴巴被语言抛弃,拒绝对巷道以外的事情发表任何评论。整天与拧不干的气候、写不完的采掘日记厮守相依。每一天都要打瞄巷道内的瓦斯,防止每一股突如其来的漩涡,将远古时的原始森林以另一种形式复活,变成冰天雪地的乡村那袅袅炊烟。

那些令人渴望的黑色晶灵,源源地从矿井里升起,成为人们生活中的一千种风景,供大家观来赏去,驻足留连。

矿 灯

晨曦像一根闪光的纤绳,拉来一个彩色缤纷的黎明,也拉来了一支戴着矿灯深入井下的队伍。队伍中,有体验生活的我,矿灯伴着我走进光的故乡,走进采掘的历史。

就这样,我站在矿灯和矿工之间,成为影子成为永恒的定格。而欲言又止的省略,淋湿我凝重的仰慕与担忧,悄悄化作串串路标。我只能肃立于灯光之后,倾听锹镐磨擦煤的声音,谨慎时速,叩响哑语,连同无声的祝福。

每个毛孔神奇为血,真实续编伤口茂生的意义。就这样伴着矿工师傅走了一段又一段,乌金便源源不断随着矿车涌出井口。

矿灯仍在矿工仍在灵魂仍在,不灭的辉煌始终穿行在无怨无悔的巷道深处。

矿 车

矿车一生的内容,比那本叫辞源的字典还要丰富,并不是写在纸上,有些语句它是刻意地删去或者掩藏。提起矿车,所有的文字都显得消瘦,一如它那不宽的躯体。

它不断地将乌金从八百米深处牵引出来,让隐退的大森林重振雄威,再展英姿。在颤抖摇晃中,揉碎贫穷落后的沧桑岁月,在大山的腹地艰难地挤过,被烙印上数不清的坎坷。日子,在永远数不清的咣当声中悄然流逝,两条道轨已磨得溜光锃亮。

仔细想想,它一生中有辛酸,有苦涩,还有那个已经沉淀了的昨天。

于是,守住了巷道,守住了矿工,守住了出煤或不出煤的日子。

巷 道

成为巷道就意味着永远见不到灿烂的星斗闪烁,永远见不到如勾的弯月穿云遨游,永远见不到簇拥朝阳的五彩云霞……

最难熬的是没有矿工相伴,没有矿灯光亮,无名的恐惧像阴魂一样萦绕,仿佛看见幽灵或隐或现,由远而近,在长长的巷道里奔驰。山泉渗出下来的滴答声弹奏出永恒的单调,在黑暗中仿佛看到生命在变异,在衰老。

好在矿工们三班倒,巷道因此充满生机,充满温馨,星星河在光的故乡不停地流动。

谁说巷道里没有太阳?它始终照耀在上方,始终在巷道的躯体里奔涌。

矿车隆隆的运煤声,成为巷道红火热闹的仪式。岁首岁末,巷道都在为自己的生命喝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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