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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需要一个上帝(外三章)

时间:2024-05-21

河北 李利琴

实力方阵——璀璨的星群

我需要一个上帝(外三章)

河北 李利琴

我需要一个上帝,他就住在我的隔壁,我们是很亲密的邻居。

我们的房屋只隔着一扇天窗,天窗上垂下白色的帷幔。

大多数时光,上帝都不在家,我就在自己的房屋里,写一个很长的童话。

我的童话世界就从我的房屋,啊,一直漫延,漫过上帝所要经过的路途。

我的上帝呀,你是不是看见一个背着花篮的小矮人,丝滑温润的花篮在她背上翩飞。你一定以为她是小姑娘,其实她的白发,已照暗了地球的月光,遮住了野苋菜的叶影。

她从来没有去过客栈,走累了,就在花篮里歇脚。花篮里其实什么都没有,面包、牛奶、好闻的草莓酱,花篮里只有一只大眼睛的星星,她一年四季在花篮里做梦。

啊,花篮就是一个神秘的宇宙。

她提着花篮,走着无止境的路程。我的上帝呀,正好是你都要经过的地方。

她只是一个小矮人,一路上要经历数不清的磨难。蚂蚁们都听说她在路上,他们已设下罗网和陷阱,正在洞穴里重建粮仓。

看在我们是邻居的份上,啊,我的上帝,你看见这个提着花篮的小矮人,一定要格外关照她。

那个在她背上翩飞的花篮,你更要格外关照。她的花篮里,装着我整个的童话世界。

如果你愿意,我的上帝,亲密的邻居,我可以送你两样东西,我房屋里最珍贵的东西:一只黑色的眼睛,一条柔软的白毛巾。

你带着她们上路,就永远不要忘记,你带着一个童话世界所有的明亮和干净。

我在造一架天梯

我在造一架天梯,上帝,亲爱的上帝,我很想见你一面,可你住在高高的天庭。

我和你隔着九重天,这是我最清楚的事实。我的天梯只造到一重天的高度,疾病突然降临了。

光阴在我身上,像鞭笞一样疼痛,青春和沸血捡拾起凋零的红润,它们有着相似的伤口。

上帝,亲爱的上帝,好在我还有青春,好在我还有热血,疾患之苦又算什么。

天梯造到五重天的高度,衰老突然降临了。我长草的目光,随一群大鸟停留在神秘的塔顶,脊梁越来越接近大地,面孔加深了黄土的贫瘠。

上帝,亲爱的上帝,我要见你一面。所以,我把肋骨一根根拆开,把脊柱取下来,放在火上炼成铁水。

等我把天梯造到八重天的高度,第六重的左支木突然崩塌,不断有星辰跌落下来。这时悲观主义的花朵,结出了苦涩的浆果。

上帝,亲爱的上帝,可我必须见你一面。我要像蟋蟀一样,发出持续振翅的声音,以消除内心无可名状的恐慌。

我终于把天梯造到九重天的高度,这时死亡已走在半路上,阴影在手掌上剧烈地喘息,我需要逆着月光,用手指紧紧摁住滑落的夕阳。

“死亡点名的时候,你一定要保持沉默”,有个遥远的声音不停地提醒我。死死拧住自己的喉咙,就像拧住一头狮子,不让它挣脱逃出来。

上帝,亲爱的上帝,我见到你的时候,我想我只会保持沉默,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了。

你见到我的时候,就会发现,你曾标榜多么高贵的人,见你一面该是多么的难啊。

一只地球仪

我仔细端详着一只地球仪,仿佛置身于地球之外。整个下午,我都在想,是谁把一座地球,用笔画在了这个小小的球体上。

我想着这个人,他胸中揣着地球仪的模型,是怎样越过地平线,跨过火山,蹚过冰川,逃脱森林里的巨蟒,避开唱着挽歌的乌鸦,一步一步走出了地球。

端坐在地球对面,真理住过的空房子旁边,开始用笔在这个球体上,绘制天堂、地狱、人间。

天堂的每一个台阶,地狱的每一道门槛,人间的每一柱房梁,都画得那样客观、真实。

我猜想着这个人的身份,九十九个假想都被推翻,第一百个假想,我想到了,他可能是一位遭受冤狱的囚犯,被判处无期徒刑。只有这样的一个人,才会真正走出地球。

他在地球外的牢狱中,开始完成一件心慕良久的事情:把地球上的众生万物当种子,密集地种植在这个球体上。不管是天堂上的桂树,还是地狱中的磷火,人间的炊烟,都会在这个球体上生根。

每一条线,每一个点,都深深埋藏着,大苦大难后的笃定。我看到他,屈辱的眼睛闪烁着执着,无助的双手挥舞着自由,绝望的心中放飞着梦想。

从被吞噬的漩涡中走出来,牢狱成了他走出地球的驿站。窗户挤进珍贵的光线,为他打开了灵感的通道。关上隔绝地球的牢固铁门,他在这里是无期徒刑,啊,他有的是时间。

终于有一天,这个铁门打开了。他以一个外星人的身份,按照地球仪上标记的线条、红点,周游了整座地球。

挂在窗棂上的小提琴

一支走下歌坛的老歌,在空气里孤独地飘荡。

早春到处吹送着花香,一只藏在密叶中的百灵鸟,对着一扇涂着灰油漆的窗口,不倦地唱着柔婉的歌。

老歌停下来,她望望灰油漆的窗口,发现这个窗口没有什么特别,只是在窗棂上,挂着一把小提琴。

老歌忽然记起来了,她当初就是从这把小提琴上走红的。那时,小提琴多么地爱她,在无眠的夜晚,他不停地把她的一绺歌声,在柔柔的弦指上绕着,她歌声中酣眠的花朵,安静地睡在他的脸庞上。

那时她就像一缕春风,在他弦指的秋千上荡来荡去。轻轻地她被摇到高处,又轻轻地摆到低处,她对小提琴的爱抚,仿佛是笼罩在太空上的月光。

小提琴每一次拉响她,她总会莫名地兴奋。每一场盛大的青歌赛,她都不会相信,小提琴的弦指上飘出来的,竟然就是自己。

现在她老了,在空气里飘荡了这么多年,原来就是为了寻找这把小提琴。老歌决定飘进窗口,她慢慢飞近小提琴。

“我是你爱过的歌,你还记得我吗?也许你早忘记了,因为那么多比我更美的歌,等着你把她们捧红。”小提琴一直挂在窗棂上,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态。老歌想,他会以那种爱抚,留住每一首歌。在心底世界里,她曾把他放大一百倍,他才是一个小圆点。

“我必须说出,临死时才准备说出的话。我遇到过许多歌,但没有一首演奏起来,能像你让我那样激动。我不敢相信,我的弦指会演奏如此美妙的歌曲。”

“你像许多歌一样走了,之后的几年里,我的性情变得孤僻而懒散,世界是那样的枯燥而淡漠,我只有用沉默,和这个世界的爱对抗。”

小提琴想到从前,和许多歌谈琴说爱的回忆,嘴角露出冷酷忧郁的微笑,仿佛那填满人生的爱,生生世世永不会停歇。

但它又是多么脆弱,多么靠不住,仿佛是美丽的虹桥,它诱惑你荒谬而可怕地幻想,你一定会从桥的这端走到那端。

老歌一步步走出小提琴的窗口,她仿佛是赤着脚,一步步从火焰上走过,她被烧得那么痛。

小提琴冷静地说:“让我完整地挂在窗棂上吧,我不想再有任何的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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