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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伦贝尔,北纬47度的呼喊7(组章)

时间:2024-05-21

内蒙古 包玉平 [蒙古族]

呼伦贝尔,北纬47度的呼喊7(组章)

内蒙古 包玉平 [蒙古族]

草原,残阳如血……

金秋之美,在大兴安岭红叶的脉管里,却含有

一服剧毒。

其实,一粒砒霜,晶莹剔透,反射过来阳光,却似乎早已刺穿草丛中,潮湿的欲望、薄薄的皮肤。然而,在远方,鳄鱼皮,却比一辆战车的铠甲

还要坚硬——

在水下。

这草原,草叶下的(不说水下)

阴影,更比一只蟋蟀嘴里的黑夜,更黑,更重。这些黑,整齐,滚圆,臌胀极致,

一捆捆,

一层层,

垛在了羊群的

围栏旁——

一种阴谋,不!一次谋划:洁白,明亮,甚至滚热,酷似远处

一场暴雪,绵软覆盖

亘古草原,寂静包裹的阴暗,或黑夜

——神秘莫测。你看那

微醺的黄昏,黄昏下,沉淀的血色!

谁还在喂养

这老态龙钟的黄昏?柔软。

处心积虑。瘀血的

心智。

神秘,不安的草捆,窃走了被一只蟋蟀咬碎的星光。

阳光发霉,蒸腾罂粟眼神里贪欲的目光。

月色静谧,腐朽。岸上,在葳蕤又稀疏的时光里,是一把尖刀温柔,悄悄,在嚯嚯磨响……

在山一样堆积的草垛里,

却一片宁静,所有鸟雀、虫蚁的鸣叫,蒙古笨狗午夜的一声不安,早已被

收藏。速冻——

这一群温顺的生灵!天上佛祖,躲避它们

琥珀色眼神,将一朵花,喂养在它们渐渐塌陷的山谷里。百灵,掠过它们雪白的天际,而惊慌。

黄昏,迷蒙里,窥见弯月,出鞘,而

惊悸。

狼灯①,在夜幕下,继续将迷魂药,一把一把洒向草原鹰双翅压低的天空。蒙古村落,鼾声

低矮。乎麦,在迷茫中,被一串针尖上的犬吠

咬醒。

①狼灯:安装在羊群围栏上,不间断闪烁,威慑或驱赶狼群的一盏灯。

消逝的羊群

当寒凉的秋风,将呼伦贝尔大草原

一刀刀,一捆捆

打包回家,

雪,在后贝加尔边疆区,早已试探着做了一场火狐的把戏——

或许,世间真相,就是如此慢慢

慢慢覆盖,慢慢再次

再次浮现?秋夜深处,草尖上跳动的鬼火,明明灭灭,莫非蒲松龄的

梦境,尘世山水在线?

打开草捆,就打开了阳光,夜色。阳光下,

阴影,层层被折叠,卷起,滚动,向着悬崖峭壁上,将要

坠落无底

深渊的残阳,移动……当然,除了草香,花香,恍惚还能听见微弱的

其实,在动物世界中,无论是哺乳动物、鸟类、鱼类还是无脊椎动物,这样的偏侧优势现象到处都是。它的成因,是演化长河中,和多变的环境不断相互适应的过程中,变得日趋复杂的神经系统。

残留的琴弦——

曲终人散?

花朵,却往往被别有用心,

另有企图的人

所利用,此刻,在黄昏里,在狼灯上,诡异绽放。

眼神,迷人。

蒙古刀,更是深藏不露。

草捆里,阳光香甜,月色清脆。

欲望,更比草原辽阔:这古老的呼伦贝尔——

羊群的幸福,在幽暗的夜色里,被细碎的星光,一再

反刍。

正在此时,哈沙①——

在月亮背后,冰冷切割羔羊

绑定的梦境。

生命,原本白色。

一滴母乳,洁白,纯净,火热,此刻,在刀尖上怒放——罂粟,死也

比不过的粉红!

粉红疼痛:一滴血里,谁能发觉一群羊的踪迹?

呼伦贝尔,无法镇静而在一株草叶上

战栗!

——秋风里,一枚叶子,如雪中停留在枝头上的一只孤零零的麻雀,去也不是,

留也不是。

花瓣,晚风扶不起的

花瓣,瞬间

凋零成一片金色大厅的

红色地毯:明亮,蓬松,细软,暗流中弥漫血腥,却即刻,幻化成白色轻盈,如雾,笼罩湖面顷刻,一丝邪风吹动,便消失在

草原苍茫之中——

① 哈沙:蒙古语,牧人自制的一种圈羊、捕捉的机关。

牧场冬夜

曾经粗犷、豪放的科尔沁,此刻,被一只野猫的尖叫声所惊吓,远远躲藏在——

小兴安岭的抚慰中。

呼伦贝尔大草原,野性的、最后一场秋雨,在穿越后贝加尔边疆区时,冻僵在途中,用一场雪的方式,回到了流连忘返的故土。

狼灯在上——

在羊群之上,

在天空之上,

在呼伦贝尔的心灵之上……所有的欲望,随残阳一声叹息,貌似沉静,在远处国门瞭望塔洗亮的眼神中:也成为一颗黑色斑点。

冬夜的月亮,或许依旧升空;从黑而低矮浮动的云层里,或许看不到狼灯的不安,狼针①递给死亡的警醒。

——风,从草尖上闪过;琥珀色眼神中的微光,或许,更清冷。

同在草尖上的生命,一个始终清醒、诡异,一个却始终在活蹦乱跳中迷茫——

狼灯,在狼群午夜的眼神里,不间断地,闪烁……

①狼针:北方草原,草丛里生长的一种带有尖刺的草。

草原上,羊肠小道

从套马杆上甩出的一根绳套,梦境,蠕动。

马群,在天空涌动。

一根悠长、幽静的绳索,牵缠天上朵朵白云;牵住小溪、湖泊、河流,以及野草的内心。

这根绳,绊锁蒙古马坚硬,清脆的蹄音,牵动欧亚大陆尽头,浮升的日月。

我看见:那些转动的蹄子上,正在

脱落细碎的光芒,青草的叶片上,闪烁的正是那些

牵魂梦绕的光亮,或

火星!

绿草间,游动的小蛇,驮来梦境,驮走苍茫

和黑暗,轻轻,轻轻

游入深草间露珠的眼神。

秋风里,啜饮远古的霜雪,狂野的豪放。

日月中,穿梭于烈酒与牧歌的腰间。

一缕炊烟,从老额吉的白发间,随风消散。

一根艾草绳,点亮老阿爸褐色的额头。

呼伦贝尔:我辽阔,慈祥,火热,奔涌,空旷,孤独,悲凉的疆土,在远古的星河里,忽明忽暗——

一根草绳,系紧的乡愁!

每一场蹄雨,在沧桑岁月中涌动,踏过闪电和雷鸣,驻足在牧人温暖的心灵

深处。

草叶上的呼伦贝尔

当一株野草,一株孤零零的,野草,无意中,覆盖这一望无际的辽阔,北纬47度的

沉重,

一缕乳香,就从老额吉的白发间

散落。

沧桑乎麦,草原苍茫。一声乎麦,沉重低吟,马头琴弦上,颤抖的弯弯小河,凝冻的故事,一颗血红落日,在一滴牛哞中

陷落。

草叶上,炸群

滴落的星泪,是羔羊舔舐的硝盐,是草原鹰叼不走的记忆,是草原风,永吹不干的

血滴。

一场蹄雨,每天的一场蹄雨,从天边,从老阿爸的梦里

刮来,浇灌亘古的疆域,滋润

草地人叶片上颤动的梦呓——

雪原辞

一次纯净的等待。

一种纯白的凛冽,永恒。

风的年轮,在一望无际的呼伦贝尔草原上,描摹最洁净的——山山水水。

呼伦湖水,比草原更静默,更深沉。它更酝酿着鱼和鸟的传奇故事。

远处,一匹马,用一只前蹄,刨动古老草原的梦境。

雪,从脚下白,白到很远处,孤鸟的翅膀下。

雪,在阳光下,风中还在白,闪动寒光,白到天际。

雪,在天界,地平线的凹凸中,落日的腹部,灰白,灰白——

在北国草原,在茫茫雪原上,野草,陡然顶出凝冻的雪片,让人再次听到:荒原上,枯枝,落叶

坚挺的、生命力量内涵的光芒!

远望原上山丘:圆润,鼓胀,宛若牧羊姑娘一对洁白颤微微的乳房,生命之源,在梦的边缘,叮咚流淌。

一只失散的黑色鸟雀,在一张洁净无瑕的画图上,自远至近飞来,

唱响着冰天雪地中的生命之歌——

雪原上,将酒杯举过头顶

旷野,闪烁的黄金,最终一点一点,被掩埋在

雪窝子里,冻窝子里——

丰美草原,百灵明亮的歌音,敖包神圣飞扬的旗帜,野花,还有日夜跳跃欢唱的小溪,都留在了雪原中。

雪光与阳光对峙。

在地平线上,刀锋闪烁。

从远处,从疼痛的西北角,贝加尔湖,冬天的杀气,还在阵阵吹送。

风,身上长满毒刺,扎在脸上,扎在心上——

这不是疼痛,而是,神志里

血肉模糊。

太阳,如神仙幻化过的一粒药丸,在牧人的掌上,发呆,闪烁;转眼,跌落于

渔人在呼伦湖的冰面上,凿出的冰窟窿里。想伸手接住,却从指缝里,瞬间

滑落;冬日,在燃烧的冰面下,又一次永恒的

深不可测。涅槃。

呼伦贝尔大草原,在岑寂中,发出呼喊——

几朵白云,冻僵在瓦蓝瓦蓝的、天的边缘,在

低处,发愣;暗地里,却继续制造

谎言和假象。

一匹野马,用饥饿的前蹄,“咔咔咔”将坚硬的冬日的梦,刨动。

然而,这封冻的雪野上,堆积寂寞和冷酷的平原、河湾、山野中,你可倾听到:枯草顶破僵硬的冬日,松枝“咔、咔、咔”被压断的响声,一只孤单的乌鸦,顷刻被那散落的声音淹没,无影无踪。

在寒风中,此刻,呼伦贝尔,将酒杯双手举过头顶!

将哈达的洁白和温暖,吉祥,举过蓝天!

将奶茶的热情,烧到了沸腾;将牧歌的豪情,唱到了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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