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一无所有，也不能没有胃口

蔡雅妮 张爱球

衡山路连着宝庆路直到凌晨一点钟还是车来车往，虽然不像高峰时段排着长龙停滞不动，但也看得出这里是城市中一个繁华的区块。白天的热闹和夜晚的热闹有点不同，白天烟尘纷扰，夜晚则妩媚妖娆。

帮忙看店的小姑娘已经回去了。提子查看了通往外面院子的门锁、各个电源开关，然后关灯，锁上门。走道里的感应灯亮起来，把漆了绿漆的木门照得更加绿油油的。楼门外走进来一个人，经过提子身边上了楼梯。提子把钥匙放进布包，双手插在外套的口袋里，一个人走出去。

这条弄堂再往里走有一家博多新记的分店，是家茶餐厅，还是灯火通明，有些人在衡山路的夜店消费完会想到来这里吃点暖胃的东西。茶餐厅往往是人们消夜时候的首选。这家店也有趣，名气响，店面却小得惊人。不知道为什么这家分店好多年都在这条小弄堂里守着这个位置，中午的时候在露天水泥地上摆几套桌椅，一样坐满人，还排着队。

出了楼门走几步就到弄堂口。肚子有点饿，这个时间，这个问题对女生来说会有点纠结，觉得控制体重比什么都重要的人会选择忍着，只要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家躺到床上去，就算抵制住食物的诱惑了。而即使会冒出“又吃进去那么多卡路里”的念头，但仍然对吃兴致勃勃的人，就像提子，现在就是绝佳的“美味夜宵发现时间”。

她在油豆腐粉丝汤、麻辣烫、炒米粉之间进行了筛选，最后油豆腐粉丝汤胜出。想到那只丰满的百叶包，她咽了下口水。

叫了一辆车，她跟司机说，延安中路茂名北路。驶过宝庆路常熟路路口，路面立刻变得畅通起来。大部分店已经关了，但许多橱窗里还有些小灯闪烁着。黑板大小的LeD屏上写着：本周特价云云。行到半路，提子想起什么，跟司机说，麻烦能不能改道威海路茂名北路？司机说，茂名北路是单行道哎。提子看了看所在的位置，的确已经错过改道的路口了。

在延安路上下了车，她沿着茂名路往北走去。这家她熟悉的小食摊头在傍晚时分就会摆出来。先摆在靠近延安路的地方，临近夜深时会移动到靠近威海路路口那里。她刚才上车的时候忘了这点。摊子的主体是一把推车，经老板娘改造可以容纳各种烹饪、调味、储备原料的设施。推车上方挂了一串灯泡提供照明。人行道上摆了简单的几套桌子和小板凳。有人在这里买一盘米粉，又在路口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里买罐啤酒，坐在板凳上边吃边喝。

提子要了一份油豆腐粉丝汤，老板娘笑眯眯地看了她一眼隨口说，今天一个人啊。提子笑笑。

这是她千挑万选最后锁定的“上海最好吃的粉丝汤”。料足，味道也好。她端着碗坐下，把面上的汤吹凉一些，漂浮的紫菜、虾米散开，露出沉在下面的百叶包和香菇。汤里的猪油香简直让人陶醉。

说起来也奇怪，她一个人在家很少想得到做这些小吃。她经常在小区外临街的水果店里买一两只牛油果，拌个沙拉，做成三明治，或者和热米饭拌在一起，有时蘸点用黑醋加几滴橄榄油调制成的油醋单吃，就是不会自己做油豆腐粉丝汤来吃。她在厨房里很少处理肉类，最多做一些含有鸡肉的食物。

牛油果是她的白天，油豆腐粉丝汤是她的夜晚。从“恋爱中”变成“单身”让人略有点惆怅，不过，她才二十多岁呢，还年轻，而年轻已经是最美好的事。